大帐一角多了个粉妆玉琢的白衣少年。契苾道元眼见他不知用了什么功夫,一剑毙掉武功卓绝的三大杀手,也是惊讶不已,心中对那隐在幕后“军师”更是忌惮几分。
“阿木尔!”契苾道元嗓门儿声震天响,“你给我宰了他!”
“是!”
阿木尔笑道:“跟着可汗和契苾将军做事儿真是妙极!”一边笑,一边“噌”地抽出弯刀来,不由分说,从颉利腰胯间一刀劈过去……抽出来,那血汩汩如泉涌了出来。颉利大叫一声顿时气绝。将佐们饶是胆大,也都看得五神迷乱。
“还有不奉新可汗王令的吗?”契苾道元恶狠狠地据案而立,问道。良久,见无答应,方渐渐气平。
棘默连扫视众人,点点头道:“云海的未来就仰仗大家了!照契苾将军方才的话即刻分头去办!”
清晨的云海城,似乎从薄薄的晨雾中醒来,没什么不一样,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但紧闭的城门,不时从街市飞驰而过的战马,从昨夜便未回府邸的官员都似乎在预示着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有人发现连日夜穿行云海城的化龙河水都变小了似的。
天亮后,酒肆茶馆中的消息满天飞。有说可汗病重不治的,有说棘默连世子回来的,有说清河公要和棘默连决一死战的。但有一件,众人不用听别人说也明白的,云海城已经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从云海城高处远远望去,草原上黑压压的兵营已经团团围住了云海城。东边与清河郡的联系被完全切断,西边盐田郡断然不会来救。城中百姓倒还安分,日子成什么样总得照样过。各路被困的客商却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打探消息,无奈却也没什么进展。
四匹单峰白驼拉的驼车之内,阿史那柔云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美丽的脸上此刻血色全无,眉头紧皱,失了神的大眼睛内充满了惊惧和不安。她的手脚缩成一团,牢牢地将自己抱住。她的眼睛缓缓扫视周围,似乎慢慢才认清了周围的人。
“柔云!”棘默连轻声呼唤。
阿史那柔云呆呆看了半天,突然一跃而起,扑进棘默连的怀中。“棘默哥哥——”她的手紧紧搂住棘默连的腰,呜呜地大声哭起来。她凌乱的头发遮挡着的脸庞枕在棘默连宽广的胸口,大滴大滴的眼泪将棘默连的衣服都打湿了。
“柔云!乖——”棘默连眼中泪光闪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抚摸着刚出生的羔羊。
半响,柔云方才渐渐止了哭泣。
棘默连劝慰道:“现在让阿金护送你回盐田,我们要攻打云海城了。”
“你们?”柔云茫然地看看四周,才看清旁边的秦水墨和阿金。
“不!”柔云发出一声尖叫,“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她双手将棘默连的腰环的更紧了。
棘默连看一眼秦水墨,秦水墨却正在看一张羊皮地图。棘默连轻轻解开柔云的手,轻声道:“傻孩子,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里太危险,你父王也在盼着你回去。”
柔云看着棘默连,突然晃一晃,就要倒下。棘默连忙抱住她轻若无骨的身子。柔云脸上露出疲惫,一只手抚摸着棘默连的脸,喃喃道:“从小到大,棘默哥哥都在我身边,我不要你走——”
“柔云姑娘身体虚弱,适宜静养,我还是到外面去吧。”秦水墨撇下一句话便下了驼车。
棘默连方要转身,便被柔云拽住,“我累了,棘默哥哥哄我睡觉好吗,就一会儿——好嘛——”柔云带着泪珠的脸颊让人心疼地不忍拒绝。棘默连点点头。她心满意足地靠在棘默连肩上,满是疲惫的眼睛里冲秦水墨的背影射出一道冷光,嘴角浮现一丝讥笑。
第七十章 丝竹八音
成凰山上的庙宇道观香火突然间旺了起来,无数人纷纷带着各种愿望而来。青叶神山远在天边,是顾不上了。彷徨无依的时候,人们有个神像拜一拜也总归是好的。延生观坐落在成凰山的“凰翅”之上,虽不是最高处,因了山势之故冬无罡风,夏无暑热。且观前翠竹丛生,观景台可俯瞰草原,独得了这山的灵秀。余守正见今日香客极多,便四处走动,以免失了火。他步出观门极目远眺,见这成凰山上远近各处庙宇均香火缭绕,叹一口气。余守正要回去,却见那观景台前站着个黄衫少女,因是背影,看不见面目。那背影渊渟岳峙纹丝不动,似乎与山化为了一体;但黄衫衣带纷飞,越发衬得少女小巧的身姿临风飘举,似要踩着这山化作的凤凰腾空而去。山之沉静,水之灵动,两种气韵竟和谐地呈现在一人之身,余守正不禁大为奇之。
那黄衫少女似有感应,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余守正在看她,便报以微微一笑。凌虚见这少女坦然处之,一颦一笑极尽自然,无一丝娇柔做作,心中大为佩服,便拂尘一扫,还了一礼。
秦水墨见余守正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睡眼惺忪,左手拿着块油糕在啃,还算洁净的右手上持着一柄拂尘。师父丹辰子不拘小节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秦水墨心中却被牵的一动。
余守正见黄衫少女眼中凄楚之色一闪,心下黯然思量:如此出尘离世之姿,竟也有这般红尘凄苦?却不料那少女开口讲话了。
“道长仙府可是这延生观?小女子秦水墨有礼了。”
余守正忙将油糕一把塞进口内,再把沾了油的左手在道袍上蹭了蹭,点头含混着道:“在下正是这延生观管事的,小道余守正这厢还礼了!”
秦水墨见这人邋里邋遢,只是眉眼倒还周正,便笑道:“道长宛如混沌初开,一派天然,倒是守得人间正气!”
余守正将口中油糕忙咽下去,却不料咽得太快,呛住了。一边咳个不停,一边脸红脖子粗地直拍自己的胸口。秦水墨忙上前,在他背上肺俞、风门两个穴位轻轻一点。余守正立时止了咳,喘着嚷嚷道:“谢姑娘!但你刚才说得不对,人间一统,天地气象,何来正邪?”
秦水墨见他说话颠三倒四,像是有些痴傻,又有些迂腐,便不想再与他纠缠,转身要走之际,又想起一事,指着远处草原上一点金光问道:“道长久居此处,可知若在这观景台上吹箫,箫声可能到那湖边?”
余守正用油乎乎的袖子擦擦嘴笑道:“姑娘说笑了,那湖少说也在二十里外,莫说箫声,就是战鼓声也传不到。”
秦水墨点点头正欲离开,却听那余守正又叨叨:“但萧乃是丝竹八音之一,借的是天地所生,听者有所感,感的乃是天地之音,却未必是原本的箫声。”秦水墨听他又在掉书袋,犹如常年浸淫八股文章的老学究,开口闭口陈词滥调,一笑了之。但又想到自己所修鸣香幻世曲,也是借天地大道,窥生死玄机,便顺口问到:“那琴音呢?”
余守正慢悠悠道:“姑娘且听如今这擂擂战鼓,嘈嘈人声都是噪音,琴与萧乃丝竹,俱是清音,这好比俗人中的君子。”
秦水墨抿嘴又笑。余守正便红了脸道:“姑娘是笑我乃俗人嘛。”一边整整身上的破烂道袍,咕哝着:“雅和俗不能以衣冠论。”
秦水墨反问道:“那衣冠是否也分俗人君子?棉麻采自地之所生;绫罗乃是桑蚕孕育;神农地泽万物,生长棉麻;嫘祖养蚕缫丝,衣被天下;但无论棉麻丝绢却又经了人手,终归是清是浊?孰俗孰雅?”
余守正一双朦胧睡眼此刻瞪得老大,挠挠头道:“这我还真说不明白了,姑娘若有心,我师父定能解题。”秦水墨问:“道长不是执掌这延生观?怎么还有师父在此?”余守正一边领着秦水墨向观内走,一边甩着落了补丁的衣袖道:“我师父老糊涂了,哪里还能管得了道观的事,自然由我代劳。”秦水墨心想,不定怎样一个邋遢老道,只是心中确实有事想向上了年纪的人打听,便跟着余守正进去。过了香客众多的灵宫殿和玉皇殿,后面凌空一块大石悬在头上,一道灵泉从石缝中汩汩流出,石缝之上长着一棵树。秦水墨见那树生的奇怪,便多看了两眼。余守正便说:“这树叫做桑松,乃是半桑半松。”秦水墨细看果然半边树叶锯齿白脉,半边细叶如针,便是树干也两半颜色略有差异,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根所生,不禁赞叹一声天地之大。
“唉——难呀,难呀——”只听石后有人说话。余守正便笑道:“师父,您又在看那石像了?”
余守正示意秦水墨转过石头背后,却原来是一个依山壁而建的石窟,石窟侧壁上有十几尊雕像,地上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一边捻着胡须,一边看那石像。“外面战鼓咚咚响,就要杀人了,你个小王八蛋跑哪去了?”那老道并不回头,口中却与余守正讲话。
余守正脸上挂不住,冲老道抱怨:“师父,有客人,您给徒弟留点面子啊——”
老道回头,瞧见秦水墨道:“哎呦,我徒弟出息了,领回个仙女来了,我啥时候才能抱上徒孙呦——”余守正冏的面红耳赤,摇头道:“师父您老糊涂了,这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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