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经营着偌大的宋家酒楼,她应该住着大宅子,住的应该无比奢华才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简单。
王之焕:“住得习惯便好,我无他求。想当初在漠北,饥寒交迫时哪还顾得上有没有桌椅?王宅再好,也不是我谋来的,何来比不上一说?”
钱改容坐下,道:“是这个理。”他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墨香,“你作画了?”
王之焕淡淡地应了一声。
钱改容急忙起身,朝王之焕的桌案走去,墨香愈来愈浓厚。
镇纸下压着一张宣纸,铺开的宣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山水、花鸟,亦无鲜妍的用色,躺在宣纸上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酒坛子。
那酒坛子只是用墨寥寥勾勒了几笔,坛身上写着一个酒,坛口未开。
钱改容算是见识到王之焕的任性了,笑问:“你不是嗜酒如命么,怎么今日来,这房中一点酒味也没有?”
“无好酒,自然没了饮酒的兴致。”
钱改容来了兴致,接着问道:“这可不像往日的你。你最爱的玉沥酒也不好喝了?”
王之焕走过来,拨开镇纸,将宣纸拿了起来。“尝了一种更美的酒,其余的再尝一口,再无味道。”
“到底是什么酒,竟让嗜美酒如命的王之焕一尝难忘?我倒有些好奇了,既是美酒,何不再去买?”
“买?”王之焕将手中的画卷起,束好,丢进了专门放置画卷的瓷瓶中。“酿酒的人已不在世间,我到何处去买?”
钱改容坐下,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若你将酒名告诉我,兴许我能找到!”
这世间总不可能连一种酒也找不到吧?
“留仙。”
钱改容的身子微微前倾,侧耳倾听,显然是没听清他说的话。
王之焕重复道:“此酒名为留仙酒。你可曾听过?”
“留仙?”钱改容思索片刻,他确实没听过这种酒的名字。“这酒的名字取得倒十分仙气,留仙留仙,酿酒之人莫不是遇上了仙人,想将他留下吧?”
“谁知道呢。”王之焕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惋惜之情,而这种惋惜之情钱改容从未见他有过。
王之焕坐下,问:“你还有多久回京复职?”
“三月。官家下了旨意,大理寺中的案子太多,人手调剂有些紧,其余几个寺丞也是隔着半月就寄来一封信,不断地催促。”
“那几个老滑头就是见不得你清闲。”王之焕的眉间尽是不屑,“你母亲的丧期,他们也不断的来信叨扰,也不怕对逝者不尊。”
钱改容谈及政事,整个人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润如玉,周身笼罩着一股肃气。
“他们也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何况今年大理寺的好几桩案子都涉及朝中的人,他们行事多有顾忌,总要有人替他们挡着。”
“所以他们就将目光转向了你。”王之焕哪里不晓得那些人的心思,“他们听闻你拒绝进翰林院,反倒选择了大理寺,个个心中不爽。你又没什么经验,凭什么一去便得了寺丞之位,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
钱改容笑笑,不在意。“无妨,抉择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官场难免有所沉浮,这点我是知晓的。”
王之焕见他都这般说了,不再言语。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即便谋略过人的王之焕也不能替钱改容做决定。
再者,钱改容身后是整个江南钱氏,而江南钱氏世世代代的人才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这便是江南钱氏一族能屹立不倒的原因。
既然如此,又何需他来忧心。
“两位忧国忧民的郎君,敢问此刻能否用昏食了?”
宋酒站在门外,皮笑肉不笑。
她的宅子又不大,两人的对话隔着窗户都能听见。要谈政事,也不该选在这里。
钱改容道:“酒娘来得正好,我们正有些事要请教。”
宋酒跨门而进,“请教可不敢,寺丞问便是。”
“酒娘是做酒水生意的,可听过一种叫留仙的酒?”
留仙酒?宋酒愣在当场。他们怎会知道留仙酒的?
第四十九章 :救人一命(上)
留仙酒只有种卿才知道,想起种卿,宋酒恍然大悟。
他们三人本就相识,留仙酒而已,怎会不知道呢?
宋酒婉言答道:“自然是听过的。”
钱改容一喜,“那你可知何处能买到?”
宋酒摇头,“寺丞怕是再也买不到此酒了,这世间唯一会酿制留仙酒的人,已经故去。”
钱改容不死心,“那留仙酒没有留下配方么?”
宋酒本想说没有,可触及到他那希冀的眼神,还是不忍,改口道:“许是有的吧,酒娘也不清楚。”
“种卿提起过,你与宋家的大娘子交好,应该喝过留仙酒吧?”王之焕冷不防地问道。
“是。”
他又问道:“那我将留仙酒中所用到的原料都说来,你可能酿制?”
宋酒哑然失笑,这人真实口出狂言。“郎君如此说,也不担心闪了舌头。这留仙酒中有一样东西极为特殊,没有它,留仙酒就算酿出来了也不是真正的留仙酒。”
钱改容与王之焕齐齐问道:“何物?”
“眼泪,酿酒之人的眼泪。”
钱改容是难以置信,王之焕却是一怔。
难怪那酒尝到最后会有一丝苦味。
宋酒瞧着两人的神情,又是一笑。这两人真是好骗,若是眼泪都能酿酒了,这天下不是人人都会了么?“郎君和寺丞竟当了真!哪有人酿制酒时用眼泪作引子的?方才那话不过是酒娘瞎编的!”
钱改容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毫无做作之色。那张绝色的脸上正是光彩照人,眉眼笑成了一轮弯月,艳若桃花的唇衬着皓齿,分外好看。
宋酒被他这一笑给晃了眼,抬手微微遮了眼睛,面上亦是笑着。
反观王之焕,不似钱改容那般明朗的笑,而是带着些高深莫测。不知是在笑钱改容,还是在笑宋酒。
宋酒被他的笑震得一个激灵,神色马上就收敛了。“两位郎君若是无事了,便来用昏食吧。”
宋酒说完,退后两步转身出门,随即侥幸地拍拍胸口,赶紧跑开了。
屋内的王之焕看向依旧在笑的钱改容,“再不停下,戏便过头了。”
钱改容收敛了笑意,道:“这哪是戏,分明就是好笑。不成想酒娘也有风趣的时候!”
“风趣?”王之焕捻了捻指尖,“你没看出来她分明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么?”
“就为了一坛子酒?”钱改容分明不相信王之焕所说的。
“不是酒,而是人。”王之焕看着她方才站过的地方,若有所思道:“她无意回答我们的问题,便借了酿酒的幌子将问题揭过去了。她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明!”
钱改容斜靠在椅子上,面露深色。
王之焕不是那种随意评价别人之人,他今日给予宋酒如此高的评价,还是头一回。
宋酒当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么?一个女子有些手段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更何况宋酒是宋家酒楼的东家,买卖之事没有心计哪能成功呢?
……
宋家酒楼前,此刻正站着一中年男子与一位随身仆人,两人的目光都看着眼前三层高的酒楼。
“东家,您不是最讨厌这种酒楼么,怎么还要到这里来?”仆人仰着头问道。
“说了多少回了,在外不要叫我东家,你怎么老是记不住!”中年男子喝道,面上满是不悦。
仆人一下弯了身子,唯唯诺诺地说道:“是小的不对,郎君是梅花别馆的主人,小的在别馆称呼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请郎君恕罪。”
中年男子正是梅花别馆的东家,苏道。
“你说说,这宋家酒楼好在哪里?竟也敢跟我叫板?”苏道指着三层高的酒楼,面上全是轻蔑。
“咱们梅花别馆哪是这区区宋家酒楼能比的?郎君莫要跟她一般计较,左右让她闹腾几日,届时可有她好果儿吃!”仆人是墙头一兜草,借着东风好摆头。苏道不喜欢宋家酒楼以及背后的东家宋酒,他自然要骂上一骂,好让苏道解气。
苏道掸了掸衣袖,刚要进酒楼前的彩楼,就被撞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仆人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在酒楼前出了糗。
仆人骂骂咧咧,“什么人走路不长眼,冲撞了我们郎君,你担当得起吗?”
那撞着苏道的是一个年方十七八的男子,身上的粗布衣裳泛白,看来浆洗过很多次。虽然如此,他的衣裳上竟没有一个补丁,可见他平时很珍惜身上的衣裳。
“这位郎君,对不住了。”男子拱手,连连致歉。“我走得急,没瞧见您也走这条道儿,对不住,对不住!”
“对不住就完事儿了?”仆人一把揪住男子的衣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并非夸张,实在是那男子太过瘦弱,苏道的仆人将他提起来是也是一愣。仆人暗暗地骂了句:他娘的,一个男的怎么这么轻!
男子的脸很快因呼吸不顺畅而变得通红,仰起的头怎么也动不了,气也喘不过来,双脚努力地去够地面,却怎么也触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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