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名?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不切实际的名誉去耗费真金白银,她是真傻!
为利?她这么做有什么利可图?瘟疫若真的治好了,圣上真的会赐她金山银山?那是痴心妄想!
她不为名、不为利,只是想这些难民免受瘟疫之苦,有何错?有何错!
“呵呵……哈哈哈……”宋酒先是低低地笑了几声,随后便不顾形象地狂笑。
众人十分不解她为何如此,难道下毒的人真是她?她被揭穿了,才会如此?
“哈哈哈!你们……还有你们……”宋酒指着酒楼内的老三几人,还有酒楼外的所有难民,痴狂地笑道:“我若是想杀你们,早就在东城门之上劝郑知州乱箭将你们射死!”
众人一听,吓得面色刷白。
“你们是真蠢还是假愚?你们是什么身份?是难民!”
宋酒走到门前,高声问道:“知道什么是难民吗?江南水患,瘟疫肆虐,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极有可能染上了疫症!是我,是我宋酒!是我求郑知州,你们才能活到今日!”
老三昂起下巴,傲气十足地说道:“如今官府的人都不在这里,你想怎么说都行!”
“是!我如今想说什么都行!”宋酒逼近老三,两眼盯着他的面容,冷声道:“你面色发红,身上想必滚烫不已。你身上时不时会瘙痒,若不挠便会难受不已。我说的可对?”
“你胡说!”老三双眼游离,话说得支支吾吾。
宋酒嘴角的笑愈发显眼,也愈发的诡异。就像暗夜中勾魂夺魄的无常,她若是对你笑上一笑,你便命不久矣。
“你染上了疫症!”
宋酒的话就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在老三的头顶炸响。
“不可能!你胡说!”老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慌乱和疑惑在他的脸上交织。
宋酒招手,让大夫过来。“大夫,你方才为他诊治过。你来说说,他是否得了疫症?”
大夫摘下脸上的面罩,道:“他确实得了疫症,得隔离起来。平日常和他接触的人也得隔离,否则所有人都会被传染!”
老三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躲在柱子后方。“大夫是宋酒这边的,定然会帮着她说话!她害了我老大,想逃避责任!”
大夫被老三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行医数十载,救人治病从不乱说话,你爱信不信!”
宋酒看着藏在柱子后的老三,道:“你的疫症不算严重,及时隔离的话,荀老一定能治好!若你迟迟不肯去,就下去陪你大哥吧!”
和老三一起的几个弟兄赶紧劝道:“老三,咱们还是听大夫的,老大已经先去了,咱们还得替他报仇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不去,她一定想要害死我!我不去!”老三一个劲地大吼大叫,死死地抱着柱子不松手。“我没有得疫症!没有!你们休想带我走!”
“老三!你清醒点!老大已经走了,你还想让我们再送一个不成?”
老三两眼开始涣散,“对,老大已经走了!老大走了!哈哈哈哈……都是你们害得!”
老三松开两手,不住地往后退。“老大,我没有得疫症……我只是头脑发热……”
“老三!不要!”
咚的一声,老三的头撞在柱子上,鲜血四溅。
宋酒亦是被老三的“壮举”骇得两脚发软,原本可以活下去的人,就这么在她的眼前死了。
“钱慕予,好一招祸起萧墙!可惜,你这回惹到我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客气无用
原叔在一旁察觉到宋酒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不禁哆嗦了几下。
原叔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家,您消消火。方才的难民一时接受不了实属正常,若是有人说我染上了瘟疫,我也会发疯的。”
宋酒拍拍原叔的肩,“原叔,我无事。你让小二将酒楼收拾干净,我要去见一个人。”
原叔瞧了一眼外边的夜色,问:“这个时辰?东家还是等天亮了再去吧。”
宋酒冷笑。“她既有心亲自陷害我,这个时辰又怎会安然入睡?”
原叔还想再劝,宋酒伸手阻止了他。“原叔,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办事晓得分寸的!”
原叔这才默默退开。
宋酒去后院牵了匹马,那是宋酒几日前从阶上抢来的,不,应该是买来的。
翻身上马,宋酒扬鞭一甩。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便撒开马蹄飞奔。
如今正值混乱时期,宋酒即使在大街上策马狂奔也无人会过问,何况此时街上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一刻钟之后,马匹在钱宅门前停下。
宋酒翻身下马,毫不客气地拍着钱宅的大门。
守门的仆役开门,见是宋酒,迷迷糊糊地问道:“宋东家啊,您有何事?”
“我找十三娘子,可否带我进去见她?”
守门的仆役将门大开,“您请!”
钱慕予的院子此刻依旧灯火通明,院子里的女使强忍着困意,个个不敢弄出一点声响。
屋内,软塌上半躺着一人。
如瀑的青丝从软塌上一直垂到地面,紫色流苏金钗斜斜插在云鬓中,在女子的耳边轻轻晃动。女子身着淡紫色襦裙,软如云彩的裙摆垂在软塌边上,与藕荷色的披帛交汇,堪比牡丹真国色。
剪春端着刚泡好的青凤髓进门,见钱慕予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小声道:“娘子,茶泡好了。”
“嗯。”钱慕予应了一声,慵懒地问道:“还是没有消息?”
剪春将茶水搁在桌上,摇头道:“门房还无人来传话,估计还得等些时候。”
钱慕予阖着双眸,嘴角微翘,朱唇一张一合。“此刻宋家酒楼定是乱作一团,不知宋酒喜不喜我送她的这份大礼?”
“娘子不若先歇息?”剪春绕过软塌,从床上取了一条丝绸软被。“夜已深沉,想必那宋酒不会上门来的。”
钱慕予睁眼,眸中迸发出胸有成竹的光芒。“她会来的!”
“娘子,宋娘子到了!”
剪春正要将丝绸软被盖在钱慕予身上,正巧门外响起了女使的声音。
剪春搁下软被,道:“婢先去瞧瞧。”
“嗯。”钱慕予又阖上双眼,面朝里背朝外继续小憩。
宋酒进门之后,一眼就瞧见了躺在软塌上的钱慕予。
“十三娘子好生高雅,夜里还有品青凤髓的兴致!”宋酒看着钱慕予的后背,笑道。
钱慕予睁开眼,忽的笑了。“宋娘子夜访友人,不也雅致?”说着,钱慕予从榻上起身,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
宋酒挑眉一笑,“友人?呵,我竟不知在背后栽赃陷害他人之人,也可在我面前呼朋道友!”
“哦?慕予竟不知还有这等人。”钱慕予走下软塌,笑意盈盈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若是那人就在此地,我定不轻饶!”
钱慕予坐下,幽幽地吹着杯口不断冒出的热气。
“哦,我倒忘了宋娘子还站着!”钱慕予捏着兰花指取了一个茶杯,优雅地倒了一杯茶。“坐啊,在我这儿,不必见外!”
宋酒笑着在钱慕予的面前坐下,“十三娘子倒是不见外,无论何时何地都把自己当作主人!”
钱慕予将茶推向宋酒,毫不客气地说道:“喝茶!”
“无功不受禄!十三娘子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宋酒将茶水推了回去。
钱慕予两眼一眯,咬牙低声问道:“你不领情?”
宋酒盯着她的双眼,道:“十三娘子的情,宋酒哪敢领受!一招祸起萧墙,可是活生生要了两条人命!”
钱慕予的眉梢飞扬,声音也扬了几分。“哦?才两条人命么?如今瘟疫肆虐,死了两人,还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喜事?宋酒面上露出讥讽的笑意,看钱慕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行尸走肉。
“怎么,我说的不对?”钱慕予笑问。
宋酒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剪春,笑问:“十三娘子的女使还真是贴心呢!如此深夜,竟然毫无困意地守在主子的身边!好一条忠犬!”
钱慕予瞪了一眼剪春,“还不滚!”
剪春立即躬身退下,将房门带上。
钱慕予冷哼一声,“宋酒,如今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话应该我说吧。”宋酒起身走到钱慕予身后,两手轻轻搭在钱慕予的两肩。“钱慕予,你下毒的时候可有片刻的犹疑?”
“就连杀手都知道杀人最忌动情,你认为我会心软?”钱慕予笑问。
钱慕予的双眼突然睁得如铜铃一般大,双眼凸出,眼神惊恐。“呃……呃……宋……”
宋酒掐着钱慕予的脖子,在她耳边悄声问道:“钱慕予,杀人的感觉对你来说定是十分爽快的。不知你是否尝过被杀的感觉?”
钱慕予的双手伸到脖颈处,使劲掰开掐在颈上的十根手指。“宋……酒……松……手……”
宋酒看着钱慕予愈发通红的脸,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
钱慕予仰头看着宋酒的脸,觉得她此刻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宋酒的一双鹿眼早已没了往日的灵动,此刻全然被恨意填满。而那张艳如芙蓉的脸此刻也变得恐怖万分,嘴角的笑僵硬得没有一丝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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