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回去休息,你父皇母后若是敢怪罪你,便有皇祖母在你怕什么?”太后如今年纪也大了,心中无偏见,自然对小辈要更好一些,“待会儿叫沈嬷嬷来我宫里领些吃补去,你也太瘦了些!”
白泞垂着脑袋,得了自己想要的话,悄悄弯唇,“是!”
她抬眼看了一下百里陌和卓景,两人都被宫宴上的人围住,暂时没看见她。
心中一喜,站起身就往外走。
来时脚步匆匆,走时倒是心情不错。
沈嬷嬷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也带上几分笑,正准备说话,脸颊边上却飞快的蹭过一抹清凉。
随即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一团雪球结结实实的砸在白泞的脑袋上,溅开白色雪花。
白泞猛地止住脚步,一抹自己的脑袋,一手的新雪融化成水珠,指尖冰凉。
她转头,越过沈嬷嬷瞪大的眼睛和视线,看见身后靠在树干上的玄衣男子,十指纤长,包着一颗雪球正上上下下的扔着,唇角笑容一如两年前那般恶劣。
此番回来她就带了沈嬷嬷和几个心腹宫女,倒是不担心身边人,只是也没有要和卓景扯皮的想法。
这人如今已经是国师了,位高权重,心思越发的重,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和他打交道。
“公主?”沈嬷嬷眼中有怒色,却按下不敢发,作为白泞身边心腹,她自然知道自家公主和这位国师的恩恩怨怨,只是国师如今也不好动了。
她与他都错过了弄死对方的最好时机。
“走。”
白泞清清冷冷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欲走。
‘啪’!
一个更大的雪球砸在她背上,一些雪花还没入脖颈里,凉的她浑身一颤。
再转身,眼中带着恼意。
不再迟疑,她蹲下,随手捡起脚边一块大雪块儿,笔直的就对着卓景砸过去。
雪块呼啸而过,砸中他下巴。
只是砸就砸了,但偏偏这雪块里居然夹了一块尖锐的石子,外面的雪花散尽后石子重重一磕,国师大人一张妖孽无双的俊颜几年难得一遇的破相了,半个指甲盖那样大的伤口,殷红色流下,他愣了一瞬,旋即抿唇盯着白泞一言不发。
白泞:“……!”
23、黑人王子 ...
“公主!”
沈嬷嬷大惊失色就要跪下来向卓景请罪,被白泞一把拖住。
“今日咱们回来,可曾见到过国师大人?”她望向自己的心腹,视线毫无压力的扫视一圈。
她挑的心腹,都不是什么忠厚之人,反而是聪明的丫头,几个小丫头对视几眼,倒是比沈嬷嬷还要胆大,纷纷摇头,“奴婢不曾看见国师大人。”
卓景为了方便和白泞说话,旁边什么人都没带,听了她这话后先是胸口一阵沉沉怒气,随后怒极反笑,眼底一层碎冰破开,却也不见暖意。
“公主殿下这颠倒黑白的功力越发好了。”卓景从怀中掏出方帕,压在下巴上,一层鲜红很快渗染出来,白泞看了一眼,心不虚眼不移。
“这风儿吹的我脑袋疼,嬷嬷,回宫罢!”
白泞唇角一弯,隔着点距离,傲然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卓景皱眉,眼中神色未辨。
良久之后,轻笑一声,本来昨日在书房里听见一些有趣的事情,准备看在相识又互斗这么久的情分上给她提个醒,如此一看……算了吧!
她不是说没见过他么?
想到在书房里听见的那些话,国师大人顿时觉得心口一口郁气缓缓散去,好心情的迈步回了宫宴之中。
“卓景来了,来,朕……。”
怀帝的话说到一半便卡壳儿了,看着卓景下巴一片殷红颇为震惊,“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大臣们也都惊呆了。
谁这么大胆,居然让这老妖怪出血了?还是出在脸上?
明明卓景是这群人里头最年轻的了,但是耐不住卓景身上诡异传闻越来越多,更渗人的是,人家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看起来越发的成熟稳重。
但是这位卓大人……每年都在美出新高度,这便叫人畏惧又妒忌了。
“是臣适才不小心滑了一跤,无碍。”
他笑的眉眼弯弯,但旁边的人对这个话简直嗤之以鼻,全身都干干净净的,骗谁呢?
不过他们又开始好奇,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伤了这人还让他笑眯眯的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大家一肚子疑问,却也不敢多说。
毕竟卓景这两年性子大变,对着陛下还好说,对着他们已经到了说变脸就变脸的地步了。
“陛下,番邦王子到了。”
王德凑到怀帝身边轻声说,旁人听不见,离怀帝极近的卓景却是听见了。
他顺着王德视线看过去,见到几个身穿异服的人走来,走在最前面那人服饰格外隆重一些,彰显他的身份地位。
番邦王子?
因为提前听见过番邦使臣和怀帝的对话,卓景看那王子的眼神就变得挑剔起来。
瘦弱,竹竿一般,但只是瘦弱也就罢了,毕竟如百里陌那样身子不好但赏心悦目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这位王子怎么说呢?
可能是他番邦的太阳比京城要烈些?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眼神也不清透……简而言之,有点叫人眼疼。
刚刚胸中那口郁气,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回来了,卓景翘起的唇角不自觉的就松下去。
恰巧有个三品大臣端着酒来套近乎,话还没说完,卓景一个冷眼看过去,那大臣就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看吧……变脸了吧!
那边白泞匆匆往自己殿中赶去,走了好长一段才有些忐忑的回头。
后面没有卓景。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又听见花园亭角处传来呜呜的哭声。
压的低低的,但韵律俱全,像戏剧里的哭唱。
沈嬷嬷面色一边,走到白泞身前。
她眯眼看过去,见到一人躲在柱子后头,露出一片青色衣角,沈嬷嬷以为是宫中丫头,大喝一声,“哪个不开眼的,在公主面前哭哭啼啼?”
那人吃了一惊,哭声顿时就止住了。
匆忙抹了一把脸,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看见她穿着的衣服,沈嬷嬷眉头就皱起来,番邦的女人?
“冲撞了贵人,是阿香的罪,请贵人宽恕。”阿香眼睛红红,走过来的姿势也十分别扭。
“你不是大怀人?”
沈嬷嬷开口问,态度已经缓和了一些,因为知道这两日有番邦使臣过来,倒是没有听说有女人,只那位王子殿下带了几个小妾过来。
“妾的母亲是大怀人,父亲是乌达木人,妾是跟着左袒王子一起来的。”
阿香母亲是大怀人,如今说起大怀话也是十分地道。
“侧妃娘娘!”沈嬷嬷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乌达木本就不是大国,且这人又不是正妃,无所谓什么巴结讨好,“侧妃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不不不,妾,妾就是被风迷了眼睛。”她紧张的唇色发白,白泞见她这样子,不由得皱眉,乌达木虽然是小国,可王子的侧妃如何会这般上不得台面?
“嬷嬷,送侧妃回去。”
白泞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转头就要走。
沈嬷嬷点了头,“你们几个,好生护着公主回去。”
不过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但阿香却瞬间就变了脸色,霍然转头道:“你是公主?”
白泞皱眉,神情冷淡,“我是,侧妃娘娘有何事?”
阿香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白泞甚至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怜悯?
总不可能她‘小可怜’的名号都传到乌达木去了吧?
“我送侧妃娘娘回去罢。”白泞想了一下,微笑道:“或是侧妃娘娘可想去我殿中小坐一番?”
阿香眼中露出几分惶恐。
“不不不,妾要回去了,不然晚了王子该生气了。”
她眼底的恐惧十分真实,往后退的姿势万分别扭,看起来……就像是受伤了一样。
白泞眼睛微微眯起,却看见阿香摆手拒绝的时候,袖口里一道道红痕格外清晰,翻卷出来的皮肉触目惊心。
“嬷嬷!”白泞登时喝了一声,“侧妃娘娘受伤了,去请太医!”
“不,公主,是妾自己不小心弄伤的。”阿香脸上满是惶恐,“请不要去请太医。”
“果真如此?”
白泞抿唇,弄不明白这阿香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不是故意在这里哭,那亭角确实不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而且又露出一个知道她身份后显然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若是故意的,这样三推四阻又叫她没有耐心。
“是!”
阿香低下头。
寂静半刻,白泞弯唇笑道:“即是如此,那我也该禀我父皇母后,嬷嬷,你去将王子叫来,告诉他,就说他的侧妃伤的很重。”
“不要!”
阿香猛地抬头,惊惧而短促的尖叫了一声,面容扭曲,沈嬷嬷和随行的宫女都吓了一跳,连忙将白泞扯到她们身后。
她们看不清楚,白泞却是见到那侧妃听见王子二字的时候,瞳孔放大,眼角抽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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