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敬亭一怔,“你是想......?”
郭文莺轻吁口气,“太后年事已高,老年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在所难免,皇上不用顾虑才是。”
她这话说得十分隐晦,封敬亭自也听得懂,他几不可微的颔首了一下,算是默许了。
郭文莺也轻轻松了口气,自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为了皇上的名声着想,还是由她动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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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靖裕五年九月,秋日里江家一门于菜市口被抄斩,据说当时看热闹的人很多,却没一个为江家喊冤的。倒也不是江家不得人心,只是证据确凿,皇上又钦定定案,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路唯新做的监斩官,他手中令箭落下,一颗颗人头落地,萦绕京都数月的谋逆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靖裕五年十月,太后因伤心过度病重,并移送到京郊皇家园林静养,于十二月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太医诊断是心悸发作,突然猝死。
太后薨世,举国皆哀,皇上下旨厚葬,亲自扶灵柩入了皇陵,也算是全了母子之情。
靖裕六年,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同时封大公主为玉碗公主,小名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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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裕十年四月,春。
夜幕高举,皇宫通往外处的大门缓缓关上。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
今晚月色很好,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在月光下整个宫殿建筑变成了一片黑色,如一片片恐怖的怪兽,吞噬人心。
在夜色掩映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一座宫殿中跑出来。两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包袱,看穿着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小童。
那小童不过五六岁年纪,一边跑一边道:“娘亲,宫里要下钥了,咱们能出得去吗?”
“放心,能出得去。”那青年得意一笑。别人或许出不去,可她肯定能出得去,谁让她羽林卫和锦衣卫里都是她的熟人呢。她想出宫,自然有得是人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只是她到底不敢太明目张胆了,总要借住些掩护才好。
这时一辆运水车从前面过来,这是每天给宫中送水的车,每天夜里出宫,清晨便回。
那水车停在宫门前不远的地方,青年拉了小童一把,两人一起钻进了水车底下。随着咯吱吱的车轮声响,终于离开了这座雄伟的皇宫。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
到了街口终于停了下来,青年拉着小童跳下水车,从怀里掏了一包银子扔给赶车的太监,脸上挂起一抹笑,“多谢你了。”
那太监却连头也不敢抬,匆匆接了银子就走了。
心里暗道,这位主子出了宫,若被皇上知道是他送的,不知会不会扒了他的皮?看来这京城是待不得了,得赶紧离开这里啊。
青年牵着小童的手,两人沿着长街走,晚上有宵禁,他们也不敢走大路,专拣小胡同钻。只是好些年没在街上走过,对路都有些生疏,饶了不一会儿就不知道到哪儿了。
小童撇撇嘴,“娘亲,你到底行不行啊,还跟我吹嘘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的,这还没出京城呢,就连路也找不到了。”
青年叹口气,人家都说什么宝刀未老的,她才二十五六岁,怎么记性就倒退了这么多了?
大街上不时有巡防营的兵丁经过,两人走了一段,只能退回去,这个时节是没人敢出门的,想找人问路都不好找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喝道:“前面那两人,你们干什么的?”
青年暗道一声“糟糕”,想拉着小童跑走,可前后都是巡防营的营兵,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揉揉脸,揉出一朵笑容,对着那为首的一个小官道:“几位官爷好,咱们是进京来寻亲的。”
那小官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他手里牵的孩子,这青年生的真好,五官轮廓分明,唇红而润,眼眸斜长斜长,眸光清透潋滟,如蔚蓝天空一缕红霞。小童也长得很极好,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着,能把人给萌化了。
这人都喜欢颜值高的,谁都例外。小官顿时面色和缓了很多,问道:“你们不知道有宵禁吗?”
青年忙道:“官爷,知道是知道啊,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亲戚的住哪儿,这才在街上转悠着,还请官爷勿怪。”
“你亲戚叫什么?”
青年眼珠子转了转,这大晚上的该上谁家去好呢?
第六百五十章 出走
去路唯新家里?估计路怀东能把她踢出来。
去舅舅家?估摸着某人第一个找的就是那里吧。伯父家她不想去,那去哪儿好呢?
想了想,她笑道:“我义兄是吏部侍郎张明长,能不能麻烦官爷带个路。”
其实她是知道张明长住哪儿的,那宅子就是她送的,门朝哪儿开还是清楚的,只是这大晚上的,又宵禁了,没人开路怎么行?
那几个巡防营的一听是吏部侍郎府的亲戚,倒也不敢怠慢,当即有人把她们送去了甜水街。
甜水街这座宅子也是当家卢家的产业之一,是她母亲的嫁妆,送给张明长也是因为房子太多了不好打理,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不过这大晚上的跑过去,也不知人家会不会收留她们?
一边往那边走,小童脸上满满的都是不高兴,她叫道:“咱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不是逃难的,你别带着我到处求人去好不好?”
青年哼一声,“大晚上的也出不了城,难道要在大街上睡吗?”
“那你不会白天再出来吗?”
这一句话把她噎的够呛,青年不禁抚了抚额,她以为生出来的女儿肯定是娘的小棉袄,可自己这个女儿简直就是小恶魔,自己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了,才有了这个宝贝祖宗。
她哼道:“白天,你以为白天那么好出来的吗?难道就大门就没人看?让你随便翻翻墙就能翻出来了?”
小童哼哼两声,“那也比跟着你晚上当叫花子好多了。若是我先从正阳门打出去,看哪个敢拦了我。”
青年叹气,“行,你厉害,小姑奶奶。”
自己生的这女儿也不知是不是投胎投错了,性格比男孩子还豪气,从正阳门打出去?她这是造反。这得带多少兵才冲的出去啊?
这会儿说着话已经到了甜水街,她打赏了十几两银子,把那几个送他们来的兵丁都送走了。平白得了笔外财,几人都很高兴,笑嘻嘻地走了。
青年伸手拍了几下门,夜深人静的,咚咚的声响传出去很远。
不一刻里面有人回应,“谁呀?”
“是我。”
一般敲门时,人们都喜欢这么说,可说了等于和没说没什么区别。熟悉的人可以,不熟悉的人谁知道你他妈的是个什么鬼?
不过这青年也没办法,总不能高喊一声,“我是皇后吧。”
她其实就是郭文莺,手里牵的是她的女儿玉碗公主,今年已经六岁了。
说起这位玉碗公主真是罄竹难书,小小年纪就鬼灵精怪的,性格也像个男孩,一点没有闺女的样子。她比郭文莺还大大咧咧,穿了男装就没人以为她是个女孩。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大晚上从宫里跑出来,还得从皇上和这位玉碗公主说起。
几天前这位殿下在皇宫中拿着根竹竿,非得上树上抓知了去,她自己爬树也就罢了,还拉着太子跟他一起。太子性格有些腼腆沉静,好似个大姑娘似得,从来不敢忤逆姐姐的意思,只能跟着她一起爬树。
结果你踩我,我踩你,两人一起踏空,从树上掉了下来。玉碗公主自小身体就好,皮糙肉厚的,她身子灵活,着地的时候先卸了力,也没什么事。可太子却摔的重了些,头磕在地上,当时就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可要了命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来会诊,就连皇上也惊动了。
一听说是玉碗公主顽皮非逼着弟弟爬树,当即责骂了公主,还罚她一个月不许离开锦麟宫半步。这位公主殿下又岂是闲得住的,不到一天功夫就偷溜出来,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包药粉,把御花园鱼池里的鱼都给药死了。
皇上大怒,狠狠打了玉碗公主一顿,小姑娘倒是倔强,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
郭文莺闻讯赶来,看见女儿屁股都打肿了,自是心疼不已。她本就偏疼这位公主,对着封敬亭怒道:“一个六岁的孩子,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封敬亭道:“怎么不至于?都是你娇生惯养的,好好的女娃让你教的活像个混世魔王。”
郭文莺气道:“怎么是我教的?皇上自己的女儿哪点像我了?都说女儿似父,她那脾气活脱脱跟你一个样才是真的。”
“女人就是麻烦。”封敬亭哼哼两声,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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