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霄大步上前,手势娴熟地把方老伯爷侧扶过来,轻拍他的后心两下,又转到前面替他顺着心肺处,王氏则忙倒了杯茶捧过去,方寒霄接过,喂方老伯爷喝了两口,方老伯爷才终于慢慢停止了咳嗽。
这个过程里,莹月没敢再跑——她反应过来她跑出去也逃不开干系了,此时她一口悬着的气刚跟着松下来,就听见,方老伯爷又拍了一下床铺。
……
她快哭了:“窝窝没想来——”真不关她事啊!
“闭嘴。”方老伯爷虚弱地,又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辩解,然后拍了第三下床铺,“徐家、徐怀英这个小畜生,给我霄儿换了个庶女就算了,还是个结巴大舌头!”
他的声音出离愤怒地在房间里响着,“老子还没死呢!来人,抬我去徐家,老子亲自去问问他,搞这么个闺女来是不是存心嘲笑霄儿,老子要替老尚书打死他,清理门户!”
房间里静寂了片刻,只听见方老伯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方寒霄从他胸前撤手,往桌边走。
方老伯爷还要拉他:“霄儿,你站住,我跟你说,这事我必不能依着你了,娶这么个媳妇进门,以后你这一房如何立身处事,这个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方慧疑惑地左右看看——她想替莹月说话,可从她见莹月开始,莹月已经是说话不灵便的样子了,她知道她不是哑巴,可是不是大舌头,还真不能肯定。
王氏也是同样的缘故不好着声,她成年人看事明白些,觉得莹月好的时候应该没这个毛病,可万一要有呢?她打不了保票啊。
方老伯爷养病要静,石楠在外面没跟进来,这个时候,只能莹月自己上了,她怕方老伯爷气坏了,也顾不得害怕了,怯怯地道:“老伯爷,我——不系大舌头——”
“闭嘴,闭嘴!”方老伯爷听她说话只觉全身都泡在酸水里——替孙儿心疼的,他可怜的孙儿呦,娶个庶女就够倒霉了,这下好,霉到家了!
这成了两口子,以后出门,一个哑巴一个大舌头,还不成了京城一景?笑都要被人活活笑死!
方老伯爷想到那个情景,简直觉得有人拿刀在割他的肉。
莹月张着嘴巴,感觉百口莫辩——她还真没法自辩,一说话就是越描越黑。
方老伯爷枯瘦的手已经从床铺里伸出来指着她了:“叫她出去,快送回徐家去,立刻——”
方寒霄回来了,一张纸一抖,显在他眼前。
——她在轿子里咬了舌,所以如此。
方老伯爷:“刻——你怎不早说?!”
嗯,这一点方寒霄没有和他提过。
方寒霄是带着笔过来的,信笔添了几个字给他:喝多了,忘了。
昨晚他是新郎官,被好友灌了不少酒,过来方老伯爷这里时一来时辰有点晚,方老伯爷快安歇了,二来他喝得多了点,一些他以为不重要的事,就省略了没有和方老伯爷说。
“咬舌了?”方老伯爷对着那张纸又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正常一般的思路,很难去想莹月是不小心,方老伯爷也不例外,他顺理成章地照着莹月不愿替嫁咬舌明志以示贞烈的方向去想了,他指着莹月的手垂到了床边,方寒霄给他掖回被子里去,他也没什么反应,又过一会,才自言自语似的冲着帐子顶道:“难得老尚书风骨未绝。”
方寒霄知道他误会了什么——这个误会他也曾经有过,他没纠正,放任方老伯爷又神游了一会。
“那就——这样吧,”方老伯爷终于回过神来了,干咳了一声,“这样,倒还凑合了。”
他没问莹月为什么先搞到“以死抗拒”,现在又打消念头来给他请安了——多明显,他孙儿这样的大好男儿,什么样的姑娘见了能不动心,寻死一回是义愤所迫,缓过这个劲来,又见到他孙儿,自然就歇了那份心,想好好同他孙儿过日子了。
“过来,我看看。”
方老伯爷发了那么一通火,其实还没有见到莹月的脸面,他重病的人,眼神不好使了,莹月一直在屏风处,这个距离他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莹月才把他气得噎气,哪里敢过去?站桩似的只是站在原地,方慧来拉她她也不敢动,为难地冲她摇头,两个人在那拉扯,把方寒霄的耐心耗尽了,过来,揪着莹月的肩膀一扯,把她揪去了床前。
莹月敌不过他的力气,被动地挨到了床前,只得僵直立着,怕自己随意动作再触着方老伯爷的暴点。
方老伯爷这回还算平静,用力把沉重的眼皮睁开,往她面上望了一望。
就相貌来说,莹月不及望月美艳,但她有她的长处,她长得软,软里透着一点书卷气,文文秀秀的,一般人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觉得戳眼讨厌。
方老伯爷一眼望过,大致就是这么个感受,要说喜欢没多喜欢,他还替孙儿委屈着呢,哪里能喜欢个顶替来的,但要说讨厌也不至于,大概就是两个字:凑合。
他心里不由就叹了一口气:唉,都怨他,这么好的孙儿,到头来,婚姻上就落得了这个结果。这小庶女相貌看着还过得去,但是身子骨可是太瘦弱了些,恐怕不好生养——这话他做祖父的不好说出来,只得心里挑剔了一下。
方慧这时见没事,凑上来了,表功道:“祖父,你放心,你嘱咐我的话我都记着,我已经跟大嫂说好了,以后我就跟大嫂一起住,我听大嫂的话,大嫂照顾我。”
孙女这么贴心懂事,方老伯爷很欣慰,道:“嗯,妞妞乖——”
他说到一半觉得哪里不对,顿住,“什么一起住?”
方慧道:“我跟大嫂呀,我回去就让人搬东西,我跟大嫂住一个院子,方便大嫂照顾我。”
她说着,仰头看了方寒霄一眼,感觉自己成功排挤了他,美滋滋。
方寒霄面色未变,方老伯爷的感觉先不好了,艰难地道:“妞妞,你自己的院子住的好好的,去新房做什么?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你听话。”
新婚小夫妻夹个活泼好动的小孙女进去,那像什么样子?他又哪天才能抱到重孙子?
没错,之前他是觉得孙儿回来就于愿足矣能瞑目了,可转眼孙儿成了亲,这么个替嫁的孙媳妇他拗不过孙儿,都捏着鼻子认下了,那不看到重孙子再走,他多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111姑娘辛苦打好多字的评论,我记得你之前也有说过徐大太太的问题,对她比较在意,我就来解释一下她哈。
首先,你觉得她好像没对女主做啥的认知是对的,她确实没有特别地、变着法地折腾女主,因为我给她的人设就是基于人之常情地看庶女不顺眼的嫡母,但她不是心理变态,一个人坏是应该有点逻辑的,比如她搞男主,是为了女儿攀到更好的门第,有利可图,但她不会对女主这么处心积虑,因为不必要,她做的就是忽视不上心,有了烦心事会罚女主出出气,大部分时候她是正常的,把庶女随便养养,也许哪天就派上用场(比如文开端的替嫁),她确实没有成天虐待女主,这从逻辑上说不通。
你觉得女主的日子似乎还可以,这个感觉也没错,不过这是基于本身门第的原因,尚书孙女过得再差,也有一个基本盘,你之前说的女主能读书、能攒到月钱买书、有丫头伺候,都是基于这个前提下。
但要说她就过得很好吗?那不是的,农家姑娘农忙的时候不用跟着下田抢收,在家煮一大家子的饭都可以算被照顾了,女主有两个丫头,丫头们都还可怜她,因为在同等境况下,对比她的姐妹们,她的待遇是差的,丫头不会拿她去对比农家姑娘。
(你举的迎春是个很好的例子,迎春在姐妹里过得最不好,仆妇不拿她当回事,奶嬷嬷拿她的金凤去赌博(但同时她也有肯帮她的丫头司琪绣橘),她的丫头出门没脸,去要碗鸡蛋羹要听一车子话,磨折体现在这些上,但有谁对迎春动过手打她或是陷害她怎么怎么样吗?没有的,罚站都没有,邢夫人那么刻薄寡恩的继母,也就是去讲她几句闲话,说她不如探春。)
说到女主在徐家里受了哪些欺负,我侧面提了一点点,比如女主罚站回来,早饭只有一碗粥,连个配菜都没有。可以脑补成被厨房克扣了,也可以脑补成徐大太太就给的这个待遇,我没有写的太明,大概是个意思。
我没有用专门的章节写这些,是因为如果写,那么我同时就要写女主如何针对这些奋起反击或是曲线救国,我不能只写前者不写后者,从读者的角度换位思考,我是读者,我不会喜欢看主角天天只是受苦,那太憋屈了;而如果我都写,那带来的问题就是篇幅会拖到比较长,男主出场又将遥遥无期——我希望这本男主出场早一些,嗯,基于这个大家喜闻乐见的因素。
女主的成长历程,像你开头说哒,会以穿插的方式来陆续补全,比如说,在不久或者是很久的将来,男女主开启感情线,那么互相就会对彼此的过去感兴趣,聊一聊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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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偿个小剧场,感情线开启以后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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