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是真的?”淡月早已瞪大了眼睛。
落霞摊了摊手:“信不信由你!”
淡月“呼”地站了起来:“我告诉娘娘去,省得她一天到晚心烦意乱,愁眉苦脸的!”
“你刚刚答应过我什么?”落霞伸手拉住了她。
淡月只得又坐了下来:“若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娘娘?”
落霞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糊涂丫头!人家两个人有醋喝、有架吵才叫有滋有味,你跟着掺和个什么劲?”
淡月眨眨眼睛,表示不懂。
落霞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来,偏不肯解释给她听。
这时,彤云忽然又在旁叹了一句:“就算那几位都不是威胁,可是贵妃娘娘……”
“贵妃怎么了?”苏轻鸢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淡月“腾”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怎么出来了?你们……那么快?”
站在苏轻鸢身后的陆离立时黑了脸。
苏轻鸢愣了一下,忽然转身奔回阁子里,掩上门捧腹大笑起来。
“很好笑?”陆离跟进来,贴在她的背后阴恻恻地问。
苏轻鸢转过身来,靠在他的肩上,笑得肚子都疼了。
陆离又气又恼,偏又无可奈何,还得小心地扶着她,怕她摔了。
笑声停下来的时候,陆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黑得跟那天被泼了墨的时候差不了多少。
苏轻鸢仰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我笑得腮帮子都疼了,你帮我揉揉。”
陆离只想拍她一巴掌。
但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便心软了,认命地抬起手来,帮她轻揉着脸颊和鬓角。
苏轻鸢抬起胳膊把自己挂在他的脖子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陆离认命地叹了口气:“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苏轻鸢看看他的脸色,觉得还没笑够,不由得又勾起了唇角。
陆离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刚才是谁一直催我‘快一点’来着?”
苏轻鸢的目光四处乱瞟。
陆离转身把她按在墙上,恨声道:“要不是体谅你如今怕累,我岂能饶你!”
苏轻鸢眨眨眼,一脸无辜。
陆离叹了口气:“阿鸢,咱们以后还是少生几个孩子吧!这小东西,太耽误事了!”
苏轻鸢转了转眼珠,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陆离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
苏轻鸢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心里有些怯,忙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你挤着我了!”
陆离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恋恋不舍地将手臂放松了几分:“晚上再收拾你!”
“你说什么?”苏轻鸢拧紧了眉头。
陆离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我是说,晚上再送你贺礼。”
“你的‘贺礼’太不要脸了,我可以拒收吗?”苏轻鸢闷声问。
陆离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哑声道:“不怕你拒收,就怕你嘴上拒收,等收下之后又嫌我送得少了。”
苏轻鸢扁了扁嘴,心里十分委屈。
好歹也是她的生辰哎,他不肯认真准备贺礼就算了,送得这么敷衍,还要调侃她!
她什么时候那么……那么没分寸过?
陆离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又搂住了她的腰:“别装无辜,我的小母老虎。”
“我哪里像老虎了?我凶吗?”苏轻鸢瞪他。
陆离摇头微笑:“不是凶,是——总也吃不饱。”
“你说谁吃不饱?明明是你自己比较馋!还说要把自己送给我当贺礼,明明是你想把我啃干净吧?”苏轻鸢不服气地反驳。
陆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都明白,我就放心了。先前那副懵懂无辜的小白兔模样,险些把我给骗了!”
苏轻鸢这才知道上了他的当,气急败坏之下,忍不住又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两把。
陆离扶着她的腰,低声笑道:“别恼!你的每一个样子朕都喜欢,不管是小白兔的样子,还是小母老虎的样子……”
“你也可以看看河东狮的样子!”苏轻鸢怒冲冲地嚷了起来。
陆离双手抱头,连连求饶。
又闹了好一阵子,苏轻鸢已累得气喘吁吁,陆离的胳膊上、腰上,却又不知被拧红了多少处。
两人重新推门出去的时候,淡月“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苏轻鸢忍不住啐了她一口。
陆离清咳一声,板起面孔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我到御书房去一趟,晚上再来芳华宫看你。”
“你可以不用来。”苏轻鸢翻了个白眼。
陆离笑着走了,淡月便跳起来抓着苏轻鸢的手,急得满脸通红:“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不小心踩到了皇上的痛脚?皇上会不会恼羞成怒,叫人来把我砍了?”
苏轻鸢正色道:“也许会。所以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往他跟前凑,过些日子我替你求求情,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淡月先时尚有几分玩笑的意思,此时却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不至于吧?我是无心之言啊……”
苏轻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吗?我都不敢说他‘快’,你倒真敢说!”
一向沉稳的落霞“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淡月忽然省悟:“原来你在吓唬我!”
苏轻鸢理了一下斗篷,一脸正气:“陪我去一趟掖庭宫吧。”
淡月不依不饶:“喂,不要妄想转移话题!我都快吓死了,你还调侃我!你摸摸胸膛看一看,良心还在不在?”
苏轻鸢站定脚步,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你还想继续上一个话题?那好吧——我觉得你懂得太多了,不适合当我的丫头,你要不要到内廷司去听吴总管安排一下?”
“奴婢知错了!”淡月立刻没骨气地认栽了。
苏轻鸢心情大好,带着十来个小宫女小太监,浩浩荡荡地去了掖庭宫。
淡月跟在后面闷闷地想:“本来还想把那个秘密告诉你来着,既然你故意吓我,我也就故意不跟你说,让你每天胡思乱想吃飞醋去!”
苏轻鸢一边走着,一边问落霞道:“我先前听见你们在说贵妃,莫非她又闹出什么事来了不成?”
落霞笑道:“没什么事,奴婢们在闲聊呢。贵妃的身份特殊,性子又最是活泼放诞的,彤云淡月两个人总怕您性子太好,受了她的欺负。”
淡月正要纠正落霞的话,忽然又想起自己正在跟苏轻鸢赌气,便闭口不言了。
提到静敏郡主,苏轻鸢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许久才低声叹道:“她自然欺负不到我……”
她心里介意的,也不是静敏郡主的性情。
有些人、有些身份,只要存在着,就足够成为一根刺了。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剩下的路程,众人都沉默下来。
到了掖庭宫,苏轻鸢把大多数人留在了外面,只带着落霞、淡月两个人进去了。
她还是不太愿意让芳华宫的小丫头小太监们,看到疏星最落魄的模样。
虽然已经作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看到疏星的时候,苏轻鸢的眼圈还是湿了。
那个极阴暗潮湿的房间,是掖庭宫专门用来惩罚犯错宫人的,寒冷彻骨。
疏星缩在角落里,臂上缠着的铁链几乎跟她的手腕一样粗。
短短两天时间,她的手上已生了冻疮,冻破了皮,一道道血痕顺着冻伤处蔓延出来。
淡月只看了一眼,便“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两个,出去吧。”苏轻鸢哑声开口。
落霞忙拉着淡月退了出去。
疏星听见动静,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竟然也冻伤了,两颊鼓得老高,呈现出难看的暗红色。
看见苏轻鸢,疏星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便有两滴浊泪滑落下来。
跟着苏轻鸢进来的管事嬷嬷忙赔笑道:“人送进来以后,奴婢们都照着太后的吩咐,好生‘照看’着呢!您瞧,背上、腰上,到处都有伤!咱们掖庭宫别的没有,伺候姑娘们的手段可多着呢!”
她献宝似的掀起疏星的衣裳,向苏轻鸢展示这两天的“功绩”。
苏轻鸢的胃里一阵翻腾。
“小姐,别怕,我不疼……”疏星哑声开口。
那管事嬷嬷眼角抽了抽,立刻扬起了手里的藤条:“不疼是吧?袄脱了,跪下!”
“你先出去。”苏轻鸢冷声道。
管事嬷嬷愣了一下,讪讪地放下了手,还不忘瞪着眼睛对疏星留下一句:“回来再收拾你!”
疏星看见门关上了,便扶着墙慢慢地跪直了身子:“小姐不该来的……这屋子里冷,对您的身子可不好。”
苏轻鸢在旁边的木架子上坐了下来,眯起眼睛看着她:“自从认罪之后,你就一直坚持称我为‘小姐’,再不提‘娘娘’二字,想必你背后的主子很不喜欢我跟陆离好,对吧?”
“他不是小姐的良人。”疏星一字一字说得很慢,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还是因为冷。
苏轻鸢把玩着手炉的盖子,淡淡道:“当初我被先帝册封为皇后,你并未试图阻止;后来我写信向陆离求救,你却从中做了手脚。可见你背后那人并不恨先帝,他只恨陆离一人。可是陆离先前一直是个闲散王爷,应当不会得罪谁——所以,你背后的主子,心里恨的应当是陆离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本朝的昭帝爷,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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