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梁国府出事了,是和我们无关的大事。”
手底下人低着声飞速道:“前来的官员好像是去梁国府转了一圈,无意发现了梁国公……谋叛。”
“什么?!”贺兰叶瞳孔一缩,呼吸一滞。
谋叛……
手底下人点了点头,也很震惊:“对,我刚去听到了里头在说,梁国府全部监押等候审问,现在正在与禁卫军进行交接。”
贺兰叶掩去了面上的复杂,低声道:“想法子让老吴把事情弄好,早些把人接出来。”
她不过是趁梁国府有缝隙,来撕开一个裂口罢了,没想到,梁国府却彻底垮了。
看来梁国府的缝隙是被人直接一刀从内劈到了外,主心脉都断了。
贺兰叶坐到晚上,眼见着不远处的梁国府灯火通明,禁卫军来来往往,街道严查,她慢慢饮尽杯中酒,放下空酒杯,扔出几个铜钱,拂袖而去。
新房没有柳五,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贺兰叶这会儿也不怕有人来监视,或者说,她已经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会有人还有心思来监视她了。
她大大方方把房间中之前柳五残留下来的一些血迹,使用过的绷带,该烧的烧,该洗的洗,开着窗通了一天的风,屋里一点柳五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贺兰叶本以为她会睡不着,却没想头一挨枕头,就香香甜甜睡了去。
平氏和周氏拐弯抹角问了好几次,柳五怎么回娘家了,什么时候去接。
贺兰叶这几天也忙,每次被娘问道这个问题,她都是淡然道:“他就是想家了,不用去接,他要回来的话,自己会回来。若是不想回来,去接也接不来。”
平氏似懂非懂,见又过了几天,新嫁来的儿媳也没有回来,她也不盼着了。
梁国府彻底完了,贺兰叶得到了消息,谋叛是被查实了的消息,官家震怒,要从严处理,老吴那个强抢民女的小案子,也被一并放了进去,与各种梁国府纵奴行凶,欺男霸女等事情放在了一起,等着处理。
梁国府倒的时候,拔萝卜似的顺着梁国府拔起了一串藏污纳垢的小官,官家雷霆手段,统统处理了去,迅速顶上了一批新人官员。
贺兰叶现在可没有之前那么在意这件事,只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就抛之脑后。
毕竟梁国府一倒,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天清晨,贺兰叶刚接了一笔镖单,压货出城。
天蒙蒙亮,空气中潮意满满,贺兰叶带着斗笠蓑衣,刚刚带队出了后门,还未翻身上马,忽地听见前头常恩显呆滞着叫了她一声。
“当家的!”
“嗯?”
贺兰叶漫不经心扭头,只见常恩显的手伸出去,指着前头,有些迟疑:“……那个马车里头,是新太太么?”
新太太?
贺兰叶一愣,她抬眸看去,斗笠竹编的边沿压低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一辆青布马车慢慢悠悠驶进,最后停在了她身边。
贺兰叶身边的镖师们都默默推开了镖车,让开了路去,只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
青布马车停在她身边,贺兰叶静静看着马车车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起一半来,从里头露出一张略施粉黛却难掩苍白面色的脸,熟悉的脸庞带着一份她不太熟悉的轻松,丹凤眼微微眯着,用着她熟悉的清冷口吻慢慢说道:“三郎出门之前,不该与我说一声么?”
贺兰叶目光沉沉,慢慢对上了柳五的眸。
她嘴角冷冷勾起,刚要说话,却只见刚刚还显得从容淡定的柳五一与她对上视线,就忽地慌乱移开了目光,迅速松开了车帘,只一个瞬间隔断了与她的对视,藏回了马车中。
咦?
贺兰叶眨了眨眼,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的话,只忽然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相公!我回来啦(*?▽?*)”
贺兰叶[死鱼眼]:“你谁,我不认识你,你走。”
柳倾和:喵喵喵?
第35章
贺兰叶手中攥紧了长刀,她眸中闪过一丝幽光,定定看着与她不过半步之遥的马车,忽地冷若冰霜的面容绽开灿烂的笑容,嘴角一弯,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口吻轻快:“谁说我要出门了?”
她慢条斯理把斗笠蓑衣一摘,与长刀包袱塞给旁边猝不及防的常恩显,干脆利落道:“我媳妇回来了,这个镖,我不去了!”
忽然的变故让所有的镖师都为之一愣,纷纷不敢置信喊着:“当家的?!”
贺兰叶拍了拍手,果断安排:“老常代替我去。”
姓柳的自己回来了,她这会儿可顾不上出镖不出镖的,眼下是要把他弄回去好好的……促膝相谈才是。
柳五估计也没有料到贺兰叶说不走就不走,赖在马车里半天想不出对策,还是贺兰叶把自己手底下人送了出去,强硬态度让马车从平坎的后门先进了去。
天才蒙蒙亮,家中女眷们大都还睡着,贺兰叶给刚下马车心还有些忐忑的柳五丢了个眼神,率先朝后院走。
只是她走了没有几步,发现柳五还没有跟上,她一回头,看见柳五迈着绵软的步伐有些吃力跟在后头,涂着薄薄脂粉的脸上难掩苍白薄汗。
贺兰叶脚下一顿。
差点忘了,这个私自离开的人,还受着重伤呢。
她拉着脸走了回去,主动扶着柳五的胳膊。
柳五明显一愣,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细不可闻说道:“……多谢。”
贺兰叶没有理他,只是放慢了速度配合着他,一路慢慢腾腾挪到他们新房后,贺兰叶把门窗一锁,点了几根蜡烛,房间光线一亮,她对缓慢坐在桌边的柳五漫不经心问:“你的事情办完了?”
柳五似乎有些拿捏不准贺兰叶此刻的态度,含糊着应了声。
人离开了许多天,刚回来还有些躲躲闪闪的,贺兰叶思来想去,让柳五掀起衣服,她看一看伤口。
柳五一听这话就磕绊了:“……没有什么好看的,已经愈合了。”
贺兰叶转念一想,也是,她操心作何,反正柳五与她并无关系,这个伤不在她面前,假装不知道就行。
房间中新婚夫妇二人面对面而坐,柳五在没有别人的时候,显露出了两份疲惫姿态,手撑着下巴,眼下黑眼圈都清晰可见。
贺兰叶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一别多天的‘妻子’,从他的神色和各方面看了看,只怕这几天,他没少消瘦,瞧着比之前单薄了些。
毕竟是受了重伤的人。
贺兰叶透过柳五略显疲惫的脸,依稀回想起了成婚前,他也是消失了几天,之后她在新房中找到了受伤的他。
那时候他怎么说的,前情人下的刀一刀两断。
也亏她信了。
如今回忆起来,柳五失踪那几天,到他们成婚,临阳城中似乎也有些骚乱,只是她那个时候没有分心,一时之间并未联系在一起。
连番受伤,对自己身体混不在意,拼着重伤高烧之际也要假借回娘家之名去传递。
贺兰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幽幽。
她还真是娶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早晨刚烧好的水还滚着热气,贺兰叶只倒了一杯给自己,柳五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那一份,伸手想自己倒的时候,被贺兰叶阻止了。
“伤都没有好,喝哪门子的茶?”
柳五缩回了手。
贺兰叶喝了几口茶冷静了下,才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冷眼看着柳五:“梁国府一门问斩,你可知道?”
柳五没想到贺兰叶问的问题是这个,他略显迟疑:“……嗯。”
梁国府的罪证确凿,一家男丁除幼童外统统问斩,女眷幼童尚未有发落的旨意,但是任谁都知道,只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贺兰叶一开头说起这个,后头的话就说的更顺了。
“你去梁国府偷的,就是他们谋叛的罪证?”
贺兰叶一脸淡定说着这种几乎能引起惶恐的话,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笑:“能从那种谋叛的人家逃出来,柳公子实力不错。”
谋叛的人家,戒备只能用森严来形容,特别是梁国府还是国公府,位处中府,四面八方都有随时可以前来营救的金吾卫,柳倾和必然是有着相当厉害的身手,才能在偷走了要了梁国府一家根基的罪证之下逃走。
这样一看,他只不过身中一刀,已经算得上是运气不错了。
柳五面不改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兰叶蹙眉:“这种时候还装傻充愣就没有意思了,柳公子几次三番含糊其辞,之前是看在情况危急的时候,现在可不是没有选择的时候,在下还是觉着柳公子不妨开诚布公的好。”
柳五却抓的重点完全不对,他也跟着皱起了眉:“你喊的哪门子柳公子?”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疏远的尊称到后来直呼其名,在出现这事之前,贺兰叶会喊他柳五,姓柳的,柳倾和,有时候为了打趣他,也会喊上两声五娘,柳公子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现在从贺兰叶口中听见这个称呼,还真是刺耳。
贺兰叶没有想到柳五第一个居然是在意这个,她差点都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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