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些坟茔虽矮小,都立有木制或者石制的墓碑,算是一个醒目的标志。
殷姬媱的母亲坟茔能被积雪覆盖,一定没有墓碑。
他想通了这一点,寻找起来便容易多了,只挑那些没有墓碑的无主坟茔看。
忽然,一块无字石碑映入他眼中。
怪了,能买得起石碑的人家,不可能舍不得刻上几个字。
无字碑这样古怪,一定有什么缘由。
他翻身下马,朝那处坟茔走去。
石碑是一整块青石,纹理细腻,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的,用在这样一座矮小的坟茔上十分突兀。
碑前竟还有三炷香,顾酒歌用手捻了香屑,是十分贵重的香料。
正疑惑着,忽听山脚下有人声靠近,他牵着马躲到了一旁的林中。
上山来的是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丫鬟,听脚步都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我们是给相府办老了事的人,小姐还不相信我们吗?竟还派姑娘大老远的来查看一番,你看,这山路不好走吧?”
那个丫鬟道:“此事要紧,小姐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为人子女的孝心罢了。”
另一个男子道:“是是是,姑娘亲自来查看过,小姐便可安心了。也好,也好。”
三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顾酒歌藏身于树后,看到他们走到那座奇怪的坟茔前。
丫鬟伸手摸了摸石碑,“这个石碑的材质尚可,虽然不能立碑文,也能聊以宽慰小姐的心了。只是老爷从前在帝都就不喜欢小姐出城来拜祭,现在大公子当家,更是不让小姐出城了。还请二位费心料理,寒食清明来给小姐的生母上柱香。”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两块银子,给了那两个男子一人一块。
那两个男子得了赏,忙不迭应道:“姑娘说的是,老丞相在的时候就嘱咐过我们,我们哪敢不尽心?小姐的生母身份隐秘,没有对外界透露,但她也算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自然不敢懈怠。”
那丫鬟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对小姐说你们的忠心,让她多和大公子美言几句,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嘿嘿,多谢姑娘。大公子如今是丞相,有他一句话,我们日后必定感激小姐的好处。”
她最后朝着墓碑躬身一礼,走下了山坡。
待他三人离开,顾酒歌从树林中走出来,细细端详那块无字碑。
“殷姬媱的生母果然不是殷夫人,照那三人所说,她是妾室所出。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有何要紧,竟然让殷兖如此费尽心思隐瞒?”
他自言自语,忽觉一阵阴风刮过,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罢了,还是先回城中将此事告诉父亲,再从长计议。
他翻身上马,绕道后山,飞快朝城中奔去。
26 风雨将至 (三更)
“你说殷姬媱并非殷夫人所出,确定么?”
顾怀疆在外书房中处理公文,顾述白也在,听了顾酒歌的话颇为诧异。
殷兖一向号称清心寡欲,一心侍君无心女色,府里除了一个正经的丞相夫人以外,并没有妾室。
后来殷夫人过世,他也没有再续弦。
和顾怀疆不再续弦的行为不同,殷兖这般行为常被朝中之人调侃为做作,说他是为了装贤德,装圣人。
圣上也需要男女之情,太过不近人情的反倒虚假。
这就古怪了,殷兖连续弦夫人都不要,又怎么会有个隐藏起来的妾室?
顾酒歌道:“父亲,上元节那夜我出府去找大哥他们,偶遇殷小姐。当时心中便存了疑窦,今日才特意出城查访。没想到正好遇到了相府的人,若非如此,孩儿也不敢相信。”
顾述白道:“你确实听见了,她生母身份隐秘这话?”
顾酒歌点头,“确实。难道她的生母会是罪臣之女,乃至是风尘女子,所以老丞相一直藏着掖着,怕堕了他的声名?”
这倒有些可能。
可顾述白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顾怀疆道:“风尘女子不大可能,我和殷兖也算相识多年,他从来不去风月场所,府中连歌舞伎都没有。”
这样说来,怀疑的范围就小了许多。
顾述白道:“若是罪臣之女,大理寺必定有卷宗在册,孩儿设法去探寻一番。虽说这是相府的内宅之事,原本不应该我们插手。可我觉得殷朔接任丞相之位后,必定会对我们顾侯府不力。若是能抓到一点相府的把柄,我们日后才能不那么被动。”
顾酒歌也道:“我同意大哥的想法,父亲,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大哥来查吧。大哥顾侯世子的身份去查找卷宗比较方便,孩儿跟殷小姐有过几面之缘,还算说得上话,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顾述白笑着看他一眼,颇有揶揄之色。
说桃花,又多了一朵桃花。
邀月的事他还没弄明白,这会儿又来了一个殷小姐。
也不知这回会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
顾酒歌注意到他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顾述白见好就收。
顾怀疆思考了片刻,“述白我倒是不担心,他知道怎么避开殷朔的耳目查到想要的东西。可是酒歌,你和殷小姐来往要有分寸。就算她的父兄对我顾侯府不利,她未必知情,你千万不要伤害无辜。”
顾酒歌听这话有些别扭。
父亲该不会怀疑他……想用美男计吧?
他连忙拱手,“父亲放心,孩儿有分寸的,绝不会伤及殷小姐。”
顾怀疆狐疑地看他一眼。
他有分寸?
大概他自己真的觉得有分寸,可是帝都多少女子都为他倾心,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的事屡见不鲜。
要是殷姬媱也这样,那就麻烦了。
说到底,他顾怀疆一世英名,刚正清廉如松柏翠竹,怎么会有个花蝴蝶一样的儿子?
真是古怪。
“咳,咳……”
这回换顾怀疆咳嗽了起来。
顾述白眉头微蹙,“父亲的咳嗽还没好么?孙太医说着了些风寒,吃些药就好。这都多少天了,我看着病情反倒加重了不少。”
顾怀疆摆摆手,“无妨,人上了年纪,难免一病就好得慢一些。我还算好的,陛下今冬感染了风寒,病势缠绵也一直未好。大约我进宫多看望了几次,就染上了。”
顾酒歌原本还不觉得,听顾述白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顾怀疆这次的病未免太久了。
他道:“父亲自己身子也不适,这些日子还是别进宫了。就说怕把病气过给陛下,陛下一定会允准的。”
顾述白道:“父亲就在府中好生歇息吧,明日我再把孙太医请来看看。朝中和府中的事情交给我和二弟便是,父亲放心。”
顾怀疆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他们都已经长成,能为他分忧解劳了。
他自然没什么不放心。
“好,都交给你们,为父就提前享享清福。上回玉扶说她练习飞针大有成效,现在一次可以发八针了。既然明日不必进宫,我就去陪她练练。”
顾怀疆难得闲下来,一有时间就想到玉扶。
幸而他没有亲生女儿,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吃醋。
顾述白二人告辞出来,夜色已深,风动树梢。
顾酒歌眉头微蹙,朝天边望了一眼,“这都开春了,风反倒冷了起来。”
顾述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梢不断被风吹动,在夜色中摇曳如鬼魅一般。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总觉得,有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正在朝顾侯府来。”
27 一病不起(四更)
清华宫中,殿门禁闭。
从内务府送东西来的太监,见到殿中宫女都在殿外伺候,吓得不敢做声。
掌事宫女木槿从殿中走出来,朝他使了个眼色,二人退到远处说话。
“大皇子来了,娘娘一时怕是不得空见公公,公公还是先回去吧。”
来送东西的是内务府总管黄公公,见状会意道:“咱家只是来送月例银子的,这是清华宫这个月的银子。木槿姑姑看清了便是,咱家就先告辞了。”
木槿收下他递来的一包袱银子,朝他曲身一福,黄公公自出了清华宫。
待他走后,木槿掂了掂那个包袱,忽然觉得不对劲……
“陛下这回不是一时兴起,本宫在西宫的眼线来通报,二皇子喜滋滋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丹阳。只怕再过不久,册立东宫的圣旨就会昭告朝堂了。”
贤妃歪在榻上,一身素装扶着额头。十分疲惫的模样。
近来宁帝病势缠绵,一直是她在驾前伺候,她不像那些年轻的小嫔妃那么有精神,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夺她宠爱,她还是事必躬亲地伺候着。
好在后宫之中以她为首,没有哪个嫔妃敢和她相争,她一个人照顾宁帝,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闲见大皇子。
大皇子道:“母妃,您还有心思照顾父皇?难道您就一点儿都不着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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