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吐了吐舌头,低头道:“奴婢知道了。”
累了一天了,早上就开始妆扮,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到风荷园,回来就已经该休息了。
楚紫嫣卸了钗环,然后脱了衣服躺倒了床上。
本来花朝节这一日,少年男女们大着胆子对心上人吐露心意,只要发乎情止乎礼,是不该被嘲笑的。可是每年公主都要办这个宴会,所以,受到邀请的夫人们都开始在这些贵女中来相媳妇儿。玉容公主的独子,就专门被安排到了看台旁的二楼上观看闺秀们的表演。
晚间,周韶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父亲周清坐在自己的屋里。
“韶宁,今天看的如何了?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父亲,您当时与母亲定亲的时候可是在十八岁的时候,二十岁的时候才成婚的。我是男子,着急做什么啊,还没挑好呢,总不能凑合吧。到时候要是遇上更好的,你说我是该如何啊?”
“你忘记云海法师给你批过的……”
“父亲,那都是无稽之谈。您不要这么在意。”
周清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用手指着周韶宁,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那几个男胎都是怎么死得。要不是云海法师,你还指不定能不能活下来呢。不管如何,你必须在十六岁的生日之前定亲,而且一生要对那人不离不弃,才能活下去啊。我的儿子。”
“爹,我这不还有两个月能找吗?不着急,不着急的。”周韶宁赶紧走到周清身边,左手扶着周清,右手放在周清的胸前,不住地帮他顺气。
“行行行,你哪怕不娶亲,你找个人来定亲也成的。”周清再三叮嘱,说道:“一定要当回事啊。”
好不容易才送走周清,周韶宁把自己抛到床上,“啊,终于能休息了,真是烦啊。不如找个小一点的,先应付过去再说。”
五月初九,花朝节当晚,紫雨阁里,两个小丫头在那里讨论。
“怎么办,安息香好像快用完了。小姐这个月的月钱都用完了,明天要不要该怎么去买呢?”
红玉看了看盒子,确实只剩下一小撮了。这个应该不够今晚上用的,可是现在出去买又有些来不及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小姐没有什么积蓄,一拿到月钱就都花光了。或者应该说是,被大小姐撺掇着买这买那,送人了。
小姐很孤单,就喜欢人多热闹。可是,靠着送礼物来维持的友情又能好到哪里了。
这不,上次和那些小姐们在花园里玩,落了水受了风寒,现在好了,也没见谁过来。大小姐被罚了禁足,可对外却宣称是身子骨不好。
红玉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楚紫嫣,就把那一小撮安息香放到香炉里,对翠环说道:“那就先拿这些用吧,小姐今天累着了,估计会睡得很沉,少用些应该也没什么。等明日,我去买吧。”
“可是,银钱已经不够了。”
“我那里还有一些攒的,可以先用上。”
“可是,……”
“就这样吧,今晚我值夜,你和翠竹先去休息吧。”
香炉里的香,很快就燃尽了。
楚紫嫣在床上,不停地出汗,脑袋左右摇晃。在一片迷雾中,她又回到那个早春时节……
第一个场景:天启二十六年,早春
熟悉的灵堂上摆着两口棺材。
“爹爹,娘亲……”前世的自己,身穿孝服,独自一人一步一步靠近棺材。
“爹爹,娘亲……”眼睛已经肿了,声音也沙哑了。
“这个不孝女,还来做什么?”二叔拿着笤帚就过来……
第二个场景:天启二十七年,五月初八
看着熟悉的院子,可能是下过雨了,院子里还弥漫着一些雾气。一阵小风吹来,还真有些气势,把刚露出的一点桃花的花骨朵都吹落到了地下。楚紫嫣看着这这没人打扫没人走过的路上,花骨朵落到上头,估计很快就会败了吧。
这个景儿太真实了,真实到她都能感觉到脚底的冰凉。
“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第十章 梦回前世(二)
“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楚紫嫣伸出双手来,看着近乎透明的,分不清大小的手,还有这是未出嫁前穿的里衣。
忽然,她看到这里来了一个人。是翠竹,她想跑过去打个招呼,可是翠竹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从她的身影里穿了过去。
翠竹撑着伞,穿过走廊,神色匆匆,一路小跑地回到这澜西园的正房。这澜西园在侯府里,是最偏的院子,也是最小的。
对这里,楚紫嫣更熟悉了。这是她前世最后一段时间住的地方。
只是当时自己是平原侯夫人,可任谁也想不到,这正经的侯夫人竟然会住在这里,而且还是她自己要过来的。看着这破败的院子,隐约有些“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景致,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女子有些压抑的咳嗽声。
此时翠竹站在正房外,神色有些悲伤。
楚紫嫣也很像流泪,父亲身死,兄长失踪才不到一年啊。想当初,自己嫁过来时,也是十里红妆陪嫁数千人的场面。怎么这会竟成了如此模样,连请个大夫买副药,都要贴身丫头到前院去和侯爷去要说。
翠竹擦了擦眼泪,缓了缓心思,定了定神,隐去面上的不满,这才撩了帘子进门。
推门进来,就看到前世的自己穿着单薄的诰命服,长发披散着,坐在镜子前怔怔发呆。
看着前世的自己暗自垂泪,她有些心疼。
翠竹放下手中的伞,还有从厨房好不容易带来的饭菜。赶紧走到镜子跟前,柔声问道:“夫人,您怎么起来了,还穿的这么少,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这么冷的天儿,您怎么能……”
楚紫嫣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前世的情景。她看着前世的自己打断翠竹的话,绝然一笑,问道:“翠竹,我这么打扮漂亮吗?”
说完这句话,楚紫嫣就被一股很强的力吸到了前世自己的身上。可是,楚紫嫣能感觉前世自己的感受,却是一点都不能控制前世的自己。
翠竹的面色不好看,她张了张嘴,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前世的自己。
“侯爷刚才来过了,让我去帮他办件事情。你快帮我梳妆好和我去如意楼见一个人吧。”
萧奕峰,锦衣卫统领,锦衣卫里的一把手。都说自己的兄长是绝世风华,自己的夫君是俊美无铸。可是眼前的男子才是绝世容颜,气质高贵,容颜俊朗无双。
只是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让人看到这副容颜时,更多地不是欣赏,而是害怕。毕竟,正二品锦衣卫统领,手掌握京城的所有兵力,对二品以下的官员还可直接先斩后奏的权利。
放到哪位皇子的阵营里,都是一枚举足轻重的好棋。也难怪,苏志远要替五皇子拉拢他了。
景色一换,马上到了一个雅间里。
“你来了?”萧奕峰开口问道。
楚紫嫣点头。
随后进来几个提着食盒的小厮,他们很麻利地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到桌子上。不一会,花梨木圆桌上,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壶金华酒。
楚紫嫣坐下,然后笑着拿出几封信来,递给萧奕峰,说道:“我这里有几封信,是五皇子给平远侯的亲笔信,让他去摆平卖陈粮的事情。
还有平远侯爷的亲笔回信。每一封拿出来,都足够平远侯死上好几回的。也能把五皇子拉下水来,让他离那个位子远远的。”
“有了这些,就能解开通州府知府被杀的案子了。多谢。”萧奕峰对着楚紫嫣笑着说道。“另外,我也给你几封信。”
“这是什么?”
萧奕峰道:“这是你让我查的消息。”
几页纸,可是上面的消息,却让楚紫嫣已经绝望的心,又冷了几分。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
哆哆嗦嗦地握着信纸,楚紫嫣还是云淡风轻地道:“想不到,我爹娘的死,苏志远他都能嫁祸到我哥哥身上。我哥哥,那么一个单纯善良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存活于世。”
抑制不住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还是一字一顿地道:“苏志远,楚子茜,你们怎么能这么狠。”
“他们马上就能得到报应了,有了刚才的亲笔信,还有之前查到的内容,够他们死好几次了。”
“谢谢你。”
“不用客气了,你也帮了我不少。”楚紫嫣用袖子擦掉泪水,拿着酒壶,亲手给萧奕峰斟满。
接着又给自己斟满,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说道:“还是你最了解我,梨花白果然还是最爽口了。”
萧奕峰看着楚紫嫣手边的酒杯,还有脸上的红晕,“你用了上回给你的药了吗?”
楚紫嫣点头,道:“你还真是厉害,什么药都能弄到。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办好这些事情。”
“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帮你办到。但是,”萧奕峰眼神一黯,补充道:“那种药,每天最多只能吃一颗。吃过十颗之后,药效就没有了。你少吃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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