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音放下手里拿着的弓箭,咳了咳,而后指了指旁边的里屋:“里屋床头放着几件我未曾穿过的小一些的裤子,你去换了罢。”
施夷光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先是被针扎了般。整个人从草席上跳起,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一团血渍在自己的裤子上晕开。
“……”施夷光瞪圆了眼睛盯着裤子后头的血渍。晕的正红,像是***上开了一朵红花花。
施夷光目光又低头,看了看亦染上血的草席,冲着陈音翻了个白眼,径直向着里屋走去。
施夷光站在屋子里头,一边拖着裤子,一边皱眉。
没有卫生巾,待会儿用什么?
正愁眉不展,身后有了动静。
里屋的门打开,施夷光半拽着裤腰带,转头看去。陈音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方布条。向着施夷光旁边的桌案一扔:“算你幸运,还有几条新的。”
说罢,将里屋的门一关,离去了。
施夷光一手拽着裤腰带,一手拿起旁边低案上的布条,甩了甩,面色有些奇怪。
怎么用?
施夷光脱下裤子,用脏的亵裤擦干净身子,摆弄了许久,总算是绑好那布条。
她穿上床头搁着的干净裤子,又不舒服的扯了扯裤子。扭了扭屁股,面上像是吃了黄莲一般难受。
用惯了现代的姨妈巾,再用古代的,真的,感觉……很奇怪。
施夷光一边难受的皱着眉,一边扯着自己的裤子往外走。
陈音端坐在屋外的桌案前,继续捣鼓着自己手里的弓,听到里屋的声响,转头看向边走边扯着裤子的施夷光。
“这玩意儿会不会漏?”施夷光向着陈音走去,抬头看着她皱着脸不放心的问道。
第99章 月事
陈音看着施夷光,带上不解:“怎么漏?”
施夷光翻了个白眼,然后指着自己的裤子,解释道:“就是说,这血,会不会溢出来?”
陈音听得愣住,看着施夷光有些奇怪:“你勤换便是啊。”
施夷光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桌案旁边,看着陈音:“明儿我可能来不了了。”
闻言,陈音皱起眉看向施夷光:“因月事之故?”
施夷光摇摇头,坐在草席上,把弄着手里的弓箭:“明日要随侍奉的贵人出行。”
施夷光一边说着话,一边不舒服的挪着屁股。
“侍奉?”陈音埋下头,开始拉着弓箭上的弦,道:“你侍奉的是哪家的?”
施夷光虽然一直缠着陈音,但却从未告知过自己的行迹和住处。
施夷光顿了顿,才道:“令尹府。”
一听到令尹府,陈音拉着弦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了眼施夷光,又低下头,再道:“侍奉的是叔芈么?”(注1)
施夷光摇摇头:“是公孙朝。你忘了我在扮男装?”
“你扮男装,可是你师父的意思?”陈音忽而放下手里的弓箭,看向施夷光。
施夷光点点头:“先生真是了解他。师父为人古板,无论你长得又多美,他都是冷眼相对。”说着,施夷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饶是我这张脸,在他面前该骂一句也没少过。”
陈音看着施夷光黑黄的脸,白了她一眼,低下头开始拿起匕首刻弓身的纹案,口中道:“你一个黄毛丫头算什么。当年他在吴宫的时候,连吴王那几个绝色妃嫔都是说砍就砍的。”
施夷光抓着裤子扒拉着的手一顿,倏然瞪着陈音道:“什么?吴王的绝色妃嫔?”言语之间,止不住的八卦之色弥漫出来。
施夷光其实很少八卦,但自己上心的人就不同了。
“你不知道?”陈音抬头,用眼角瞥了一眼施夷光,复而低下头去,声音缓缓的道:“当年,他拿着兵书替吴王操练。吴王为了考验他,没有用兵卒,用的是宫中一百多个妇人。他将妇人分成两队,各由一名吴王宠爱的绝色妃嫔做队长。可当他排布好阵型吩咐了口令后,那些个宫妃们都嘻嘻笑着,也没人听他的话。”说到这儿,陈音顾自笑了笑。
“然后就把人家砍了?”施夷光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陈音笑声止,又道:“没有。他就说,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于是又三令五申,然后打鼓行练。然后那几个绝色妃嫔也笑着。”说着,陈音停了停,接道:“他说,“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于是便将那两个绝色妃嫔杀了去。”
施夷光听得一愣一愣的:“吴王没有阻止?”
“自然是组织了。吴王在台上可吓到了。”陈音说着,又笑了笑,接道:“大呼让孙长卿手下留情,说没了这两个嫔妃,饭都吃不下的。孙长卿回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便杀了那两个妃嫔。”
施夷光听得张大了嘴:“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吴王也开始重用这个他才第一次见的孙长卿。”
“这都没有治罪他?”施夷光讶然,而后叹了口气:“果然,‘礼乐’初期,是遵道守义的大节。”
‘礼’越往后走,便越是消极,趋于腐坏。从最初的祈求祭祀,变成了统治者的工具。像孙武这件事儿,若是要是放在明清,大概都是要封个以下犯上,整个满门抄斩什么的。再不济,至少犯事者的脑袋是保不住了。
“好了,歇息了这般久,你继续练箭罢。”陈音对着还坐在草席上扯着裤子的施夷光说道。
施夷光点头应声,站了起来。然后忽而想到什么:“那个,这玩意儿哪儿能买?”说着,施夷光指了指自己的裤裆。
陈音摇摇头:“都是自己做的。”
施夷光脸黑了黑:“那你能不能给我多做几条?”
“两条不就够了吗?”陈音哑然。
“不够不够,多做些罢,求求先生了。”施夷光哭丧着脸,对着陈音搓着自己手掌心哀求道。
陈音白了施夷光一眼,不满的嘀咕道:“多事儿。”嘴上说着,却是起身,向着里屋走去。
冬岁天凉,加上又来了月事。迎冬节这一日,施夷光是穿着很厚的棉袄,裹在身上,本就不高的身子裹成了圆球。
施夷光棉袄里面夹着月事带,这才向着令尹府行去。
初冬萧索,虽未见有白雪纷飞,天地间依旧大寒。
守门的奴仆穿着青布棉袄,拢着袖子站在红漆大门外站着。阶梯下是操戈站立的兵卫。施夷光转了个角,向着一旁的偏门进去。
偌大的令尹府在冬岁亦是添了一抹萧瑟大气,静谧之中威严又多了些许。施夷光绕过大鼎向后行去。
今日迎冬节,王于南郊迎冬,然后往圜丘祭天。家中子弟该跟着的也跟着,学堂今日便休憩了。到了熊朝院子的时候,他还在屋中由婢子穿着衣裳。两只手张着,任由下头的婢子绕着腰带,打着蓝玉丝绦。
芈丘坐在一旁,翻着手里的书卷,静静的等着。身边的端叔羽来来回回的围着芈丘不停的转悠着,絮絮叨叨聒噪极了。
施夷光走进屋子,冲着熊朝行了礼,而后偏头冲着芈丘行了半礼。抬脚走向熊朝旁边。
芈丘见着施夷光走进,放下手里的书卷,有些羞涩的笑着,站了起来。
施夷光行了礼,看也没多看一眼,就向着熊朝的旁边走去站定,垂头不发一眼。
端叔羽不觉有异,对于侍奉熊朝的施夷光看都没多看一眼。只在芈丘的旁边转过去转过来,端着热茶:“你这茶有些凉了,我给你添了热汤。你喝着,暖不暖?”端叔羽一脸笑嘻嘻的将手里端着的热茶递向芈丘。
芈丘目光从站在熊朝旁边的施夷光扫过,皱了皱眉,而后身子离着端叔羽挪开了一小步。
端叔羽端着手上的热茶顿住,看了看芈丘,又看了看芈丘看向的施夷光,有些疑惑不解。
第100章 心思
“外头天寒地冻,秉文先生可冷?”芈丘看着施夷光,有些小心的问道。
施夷光站在熊朝旁边,头都没有抬,只垂着脑袋摇了摇,口中吐出不平不淡的两个字:“尚好。”
“你冷吗?”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端叔羽看着芈丘,开口关切的问道。
芈丘转头看了端叔羽一眼,摇了摇头,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端叔羽看着芈丘,又转头看向芈丘看着的施夷光,眼中神色更加奇怪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对芈丘说些什么。
不料芈丘已经看着施夷光问道:“昨日习书,读至一句‘溱与洧,浏其清矣。’,敢问先生何解?”
施夷光听得微微皱眉,一旁正任由奴仆系着腰带的是熊朝身子亦是一顿,转头跟旁边的施夷光对视了一眼。
一旁的端叔羽却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屋中的三人,眉间锁着。
“你们在讲什么啊!”端叔羽有些不高兴的问道。说完,又看向站在熊朝旁边的施夷光,整个脸都黑了起来。
自从这死小子跟着熊朝后,他倒是像变成了外人!如今连说话都就他一个人不能听懂。真是气煞人也!
熊朝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芈丘旁边的端叔羽,摇摇头,又回身站定:“没什么,只是阿丘有不懂的,问秉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