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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沉 (槐秋)


“胡为乎中露……”施夷光重复着施母的话,悠悠转头,看向施母,恍然大笑道:“娘你连这个都晓得?”
施母看着欢喜极了的施夷光,笑着回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泥中。”(注1)
施夷光放着笔,一拍桌子:“就是这个!娘你真是太聪明了!”施夷光边笑着说道,边回身拿起桌上的笔,开始沾着水写了起来。
施母站在门边,看着奋笔直书的施夷光笑了笑。又转头看了看天儿,皱了皱眉头:“光儿,我去浣纱了。今日的纱有些多,再不去就的弄很晚。”
施夷光此时已经用简体字将大概写了出来,她一边放下笔,一边道:“娘,我帮你浣吧。”
夏日光景长,日高人渴。施夷光跟着施母端着纱向着桥那边的河边走去。
但惜的夏日再长,一日也过得徐快。施夷光跟着施母浣纱归家不久天儿便黑了。唤来了言偃,四人用了饭,向往常一般,跟着施父施母在桥头树下唠了会儿嗑,便趴在施父背上睡着了。
农村中的黑夜跟现代的璀璨不同,没有月的夜里,总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屋外的山斑鸠渐起的一声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在无声的黑夜也不显突兀。
黑夜之中,施夷光躺在床上熟睡着。气息一声声平稳而均匀。
忽而,她的眼眸睁开,宛若黑夜之中的黑色宝石,又似苍鹰般锐利而深邃,盈盈幽光。
屋外的墙壁上的声音响起。
施夷光的面色沉沉,她缓缓伸起手,放在枕头之下。拿起枕下放着的木尖刺。而后弯着身子,悄无声息的将枕头拉着,放在被子之中。身子一翻,轻轻落在床脚下。
窗户下的别木动了动。
而后便是“吱呀……”一声。窗户慢慢撑开。
一个身影撑着窗柩跳了进来。
施夷光眼睛眯起,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挪。整个身子都被挡在床板下。她眯起的眼睛像极了鹰眼,即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能看清屋子里头大致的轮廓。
身影向着床前走来。
施夷光手里拿着的尖刺紧了紧。
忽而身影一顿,而后跪在地上向着床尾而来。
施夷光身子弓起,看着渐渐爬进的身影。
再进一步,就是攻击的最好角度。
那身影忽而又是一顿,停了下来,伸手拿着床底下冒出一个头的麻皮袋子。然后掉了个头,又向着窗户爬去。
刚掉头,便觉背上一痛,那身影还来不得惊呼,脖子上便地上一个尖刺!
“敢叫就刺穿你的脖子。”
将张着的嘴顿住,那身影一动不敢动。脖子刺痛感太强,话音冒出喉咙已然成了一声声的呜咽。
“你是谁。”施夷光的声音死死的压着,在黑夜之中,显得些许沉郁。丝毫不像一个几岁的稚子。她说着,抵在那人喉咙上的尖刺松了松。掐着后颈的左手却是更加用力了些许。
那身影听得一个哆嗦,脖子上的疼痛一消,立马哭丧着哑声一直求饶。
说着,就要转头,眼睛的光向后瞄着,想看清身后的人。
眼珠子刚转动,那人脖子上又是一刺痛。赶紧回过头又开始求饶。
“你给我老实点儿。”施夷光说着,身后抵着那人的膝盖重了重。
下一刻,那人的身影便有些软的使不上力了。嘴里不断地低声求着绕。
施夷光没有再说话,目光直视往下,落在那人手里拿着的牛革皮袋上。
而后翻了一个白眼。
施夷光手里的动作松了些,声音也轻了轻:“袋子留下,人”
话音还未说完,那身影忽而转过,向后一跃起。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施夷光大惊,瞬息之间,一掌拍在地上,整个人飞起,踩在凳子上借力便跟着跃出了窗户。
手里拿着的尖刺便向着前方的后颈狠狠刺去。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施夷光的动作如此敏捷。他身子向旁边一躲,伸手便要拍向施夷光的胸口。
施夷光拉着房檐下的柱子,借力一飞,绕着柱子便袭向那人的脑后。
那人向着后面又是一退。
就在他退的一瞬间,施夷光手里的尖刺迅速的飞了过去。
那人一惊,已然贴着墙,再退已退无可退。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手中的牛皮袋子一扬,施夷光的尖刺便被挡了回来。
尖刺是挡了回来,可施夷光的身子已经逼近了。
她一手接过空中的尖刺,一脚踹在牛皮袋子上,紧接着身子前俯,手中的尖刺向着牛皮袋子一刺,稳稳的抵在牛皮袋后人影的心脏处。
牛革袋后一身闷哼。
施夷光嘴角弯起,眼中嘲弄又嫌弃:“小样,在我面前蹦!”
她,施夷光,是一条咸鱼没错。
不过是一条军事大学的咸鱼。
且是一条被国安部长官看中的咸鱼。
嗯,虽然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但她的确是一名反间谍特工。
施夷光嘴角弯了弯,眼睛里光危险而锋利。

第28章 咸鱼特工

施夷光抬着腿压在牛革袋子上,手上拿着的尖刺身子又前俯抵着面前人的胸膛。
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放在这个从未锻炼过的西施身子上,竟有些艰难。
“说吧,到底是谁!”施夷光扁了扁嘴,将拉的有些痛的跨收了收:“老实交代,从宽处理。”
施夷光的腿屈了屈,面前的牛革袋子随着她的动作落了些许。
露出袋子后空荡荡的墙壁。
施夷光脸色一变,收回尖刺便后退一步。
牛革袋子落下,袋子后遮住的墙壁显露出来,空无一物。
那她刚刚抵着的实物是什么?
施夷光忽而眼中凶光一凌,身子向前一步拿着尖刺就狠狠向着空荡荡的墙壁刺去。
这次却没有实物了,尖刺刺进土坯糊的泥墙中。
施夷光抽回尖刺,偏头看了看。面色沉静而阴郁。
“你到底是谁?”施夷光轻声对着周围的空气说着,身子慢慢弓起,手里的尖刺捏的紧了紧。
她慢慢的转过身子,看向空无一人的院子。吞了吞口水。额头上的细汗很快便蒙上一层。
若是个人她可以徒手撕他一千遍。
可将才的,明显不是个人。
施夷光一边弓着身子,一边轻轻的转回身,一只手拿着尖刺,一只手慢慢扶上胸口,捏着脖子上的玉竹节。
回身的施夷光一顿,看着地上。
将才的牛革袋子呢?
施夷光向后退去,背紧紧的贴着土坯墙。死死的盯着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头。
好一会儿,确定无一丝气息后,才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而后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低头,拿起脖子上的玉竹节。
他娘的,不是说有这玩意儿就不会被鬼怪近身了么!
想至此,施夷光将手里的玉竹节向着衣服里头一丢。再抬头看向寂静无人的庭院之中。
要查么?
牛革袋,明显不是苎萝村的物什。
将才的玩意儿,明显也不是苎萝村的人。
施夷光抬头,看了看黝黑的天空,抿着唇闭上了眼。
查么?
施夷光嘴角下拉了拉。
她查他娘个腿啊。
这种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她一点儿都没有经验。且是最怕的。
反正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命。
离开这个地方罢。
施夷光低下头,再扫了扫空无一人的院子。
离开苎萝村,离开越国。
如果逃避能躲过西施命中的劫数,她宁愿去从未去过的远方。不掺和进这些她不能控制的事情之中。
她是一个特工,但也是一条不喜欢替自己找事儿的咸鱼。更是一个没想过做什么名垂千古大事的人。
打打鹅逗逗鸡可以成为她的乐趣,但这些她不能掌控的大事儿,除非危及生命,不然她就是傻了也不会去管。
施夷光长叹一声,回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这辈子大概也是一条没抱负,只求平平安安坐吃等死的咸鱼吧。
她有时候想,刘司令能在千万人之中挑中她入国安部做反间谍特工。除了她名列前茅的优异成绩,大概就是她一身咸鱼的气质吧。
咸鱼气质能很好的掩盖自身的本相不是么。
回了屋子,关好窗户,上了床,盖上被子。
施夷光眼睛缓缓闭上。
明天,一定尽全力傍上孔子。
然后离开这里。
山斑鸠的声音又清晰的响起。夜色无人,寂静安宁。
第二天鸡鸣时分,施母早早起来备好土豆和鸡子,准备去叫施夷光。到了她屋里,才发现她早已点亮了灯,自个儿都已经穿好了衣裳。
这会儿正坐在四四方方巴掌大的铜镜前,自个儿梳着荷包头。
“今儿怎么乖巧呢,自个儿就起来了。”施母一边笑着,向着屋子里头走去,接过施夷光手里的木梳,替她梳了起来。
“娘,梳好看点儿。”施夷光看着铜镜里头模糊的自己,开口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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