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子,今儿天不热,要不要到花园逛逛?”
“-------”
“主子,咱园子里的葡萄熟了?要不要摘点尝尝?”
“葡萄-----”廖春儿忽然出声,夏荷惊喜的向小律子递眼色,叫他再说说。
廖春儿回来后,就一直死气沉沉的,饭不怎么吃,觉也不怎么睡,每天躺在榻上望着天空发呆。胤禄大婚前一直待在废宫,按说这绝对不合规矩,可康熙那边没说话,边上的人也不敢吱声。
夏荷初见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惊得魂飞魄散,慌忙关了门,招集宫里的人开小会,很是严厉的道,宫里的事绝对不能到外面说,若外面的人打听,也绝对不能吐露一字,要是说了,绝对不是一个人掉脑袋,除了废宫里的人,家里的,族里的,全都都跑不掉!一句话吓得小宫女小太监脸色煞白,手使劲摆,再三起誓,说宁愿剪了舌头去,也不吐露半句。夏荷这才懈下紧绷的神经,回头看小律子,他低垂眼帘,看不见表情,夏荷心生躁意,大声喝斥,叫小宫女小太监们去打扫,再回头,小律子已经不见。
主子能回来,小律子应该是很高兴的吧,可是,夏荷转头看那紧闭的房门,这样的情景,绝对不是他想见的。
两天后胤禄大婚,宫里热闹非凡,可到迎新娘了,胤禄还待在废宫不肯走,廖春儿躺在榻上,呆呆出神,胤禄坐在边上盯着她出神。
外面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偏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没人敢去打扰,看着时间一点点没了,不知道是谁请来李德全,他进屋好言规劝,终于把胤禄给请出去,离开前,胤禄轻声唤了下廖春儿,廖春儿没有回应,胤禄站立良久,猛的握豢捶了记墙壁,然后转身出门。废宫顷刻间寂静,夏荷等人候在外间,担忧的望着室内,而寝室内的廖春儿僵硬的身体在这寂静里渐渐瘫软,美眸一合,颤抖的嘴唇溢出无声呜咽。
远处,喜庆器乐响个不停。
“对,主子,要不到园子里瞧瞧?”小律子继续游说。
“四爷送来的东西呢?”廖春儿有些日子没说话,声音略显沙哑,听得她自己都皱了下眉,夏荷赶忙倒杯茶奉上。
“主子说的可是那坛子?”
廖春儿点头,小律子出去,一会儿又抱着坛子回来。
“打开。”
小律子依言,凿开泥盖浓郁的果味酒香香飘满室。
“这是?”夏荷用力的嗅,很是好奇的盯着这坛子。
“葡萄酒。”廖春儿回答,小律子将斟好的酒递与廖春儿,她一饮而尽,嘲弄的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原本的甘甜入喉,竟满是苦涩,廖春儿索性抱着酒坛狂饮,小律子夏荷急忙去拦,却听廖春儿吃吃轻笑,两颊桃红,媚眼如丝,那娇媚的模样竟让两人看呆,忘记要做的事情。
这,曾经会是她新婚之日的喜酒,如今斯人不再,自己因错信堕回笼中鸟的日子,当初的喜悦算什么,那些努力算什么,自己费尽心机换来的算什么,六年,呵,这就是老天爷给的恩赐吗?呵,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
胤禄,十六,小石榴,自己背弃了他,可他仍旧以真心相待,廖春儿,你情何以堪!
放任泪水在脸上流淌,廖春儿大口大口喝酒,脑袋开始晕眩,喉咙因来不及吞咽呛得她猛烈咳嗽,夏荷忙上去拍背,小律子趁机夺过酒坛。
“给我。”
“主子,不可以再喝了。”
“我说,给我!”
那凌厉的眼神刺痛小律子,他猛的将酒坛往地上一砸,碎片四射,酒香四溢,外间的四人竖耳听着动静,里间三人,不言一声。
良久,只听廖春儿轻嗤一声,自榻上摇摇晃晃站起,夏荷连忙扶住她虚浮的身躯,小律子静静与她对视。
“主子,该醒醒了。”
廖春儿微怔,而后莞尔一笑。
“是啊,逃不掉,就只能受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哭什么?”廖春儿瞧见夏荷偷偷抹泪,问道。
夏荷抿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小太监小宁子回道,“回主子话,夏荷姐姐家里又来信了。”
廖春儿挑眉不再言语,低头轻拍‘丫头’。这小家伙灵敏的紧,也不晓得怎么知道廖春儿回来了,廖春儿回宫后两天,就在胤禄大婚那日,它跑来,怎么也撵不走,夏荷没法,只得上了趟咸福宫,回来说,良妃娘娘说了,这畜生喜欢姑娘喜欢得紧,就算弄它回来也是要跑的,既然如此就留下好了。末了低声说道,良妃娘娘看着身子又弱了。
廖春儿盯着‘丫头’滴溜溜的绿瞳发愣。良妃,怕是不行了吧。
见廖春儿没反应,小宁子还欲说什么,夏荷一瞪眼,把话又吞回去,一会儿小律子进来,小宁子又给他递眼色,他敛了下眉,低声说道,“主子,夏荷家里给她说了门亲。”
“亲?”
“是,回主子,夏荷早在六年前就该出宫的,按宫里规矩,过了时候就只有请总管大人核查奏闻后才有可能出得去。之前主子没回来,内务府那边不放人,如今主子回来了,正好夏荷家里来信说早前定下的亲事还在,于是,奴才就求求主子,看能不能放她出宫。”
出宫,廖春儿盯着‘丫头’的目光深了,夏荷见她半晌没说话,暗忖事情不成,于是眼泪包不住,不住往下掉。
“行,我找李德全说说。”
“谢谢主子!”小律子小宁子跪下磕头,倒是当事人夏荷惊喜的不知所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小宁子轻拍了下她,取笑道,“姐姐这是高兴呢,还是伤心呢,还不快给主子道谢!
“是是---”夏荷重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这事不一定成,这么大礼,我受不起。”
夏荷笑眯眯的,不把廖春儿的话当事,她相信只要是廖春儿去说,自己就一定可以出去。
果然,廖春儿出马,什么事儿办不成,一周后夏荷背着包袱出宫。
廖春儿一直送她到午门,夏荷的雀跃感染了送行的六人,大家嘴角都噙着笑。廖春儿一直看着她走出那道厚重的朱漆大门,外面早已等候的夏荷家人见她出来,立刻上前抱住她,好一阵儿亲热后,夏荷跟家人说了些话,然后就见,他们朝廖春儿跪拜磕头。
望着这一家子的欢喜,廖春儿脸上的笑渐渐凝住,小律子不着声色的踢了下还兴奋着的小宁子,道,回宫。
送行时的欢喜,回去时的沉重,小律子心知廖春儿是想到自己,觉得凄苦,于是问廖春儿既然出来了,要不要到御花园逛逛。
廖春儿的腿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太医也说多活动活动对恢复有好处。廖春儿想了想,点头。
话说冤家路窄,果然没错。
宜妃,八福晋还有一个福晋装束的年轻女子坐在八角亭里,八福晋瞧见廖春儿,冷哼一声,宜妃侧笑眯眯的对那年轻女子道,“这正主来了,你就瞧瞧仔细吧。”
年轻女子显是哭过,画得精致的脸庞上,两条泪痕清晰可见,廖春儿听到宜妃那么说,再瞧瞧女子的打扮,心下已了然。
“奴才(婢)见过宜妃娘娘,八福晋,十六福晋,宜妃娘娘吉祥,八福晋吉祥,十六福晋吉祥!”
“哼,出门带这么多奴才,到底是皇上的心尖,宜妃娘娘,这里可只有您跟她有得比了。”八福晋冷嘲热讽,宜妃含笑不语,只是那美目怨毒的盯着廖春儿。
十六福晋多年前就听说过廖春儿,她与胤禄的□□在外面传得神乎其乎,对人们口中那个美到极致的女子很是好奇,后来知道自己被指过胤禄,一度以为自己听错,想着那两人的深厚感情,这婚事定不是胤禄甘愿,于是一直忐忑不安。听着家人描述的胤禄,她为他对廖春儿的痴心折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在意起来。听闻胤禄不止一次求康熙收回成命,她这深闺里的大家闺秀,除了羞恼还是羞恼,后来,惊闻廖春儿回来了,她心下黯然,猜想康熙肯定会重改旨意,为此伤心了好些日子,可是,她没料到,最终她还是嫁给胤禄。坐上花嫁的那刻她欣喜万分,想着自己终于嫁给自己情根深种的人,她喜极而泣,暗暗给自己鼓劲儿,自己容貌研丽,知书达礼,廖春儿虽然美,可到底比胤禄大上八岁,她失踪的几年应该也不会好哪儿去,岁月不饶人,从她风华已逝的额娘脸上就得看出,自己怎么着也不会输,只要对胤禄好,他总有一天会认识到自己的好处,与自己举案齐眉。
不过,现实的残酷彻底打翻她少女泡沫的幻想,胤禄对她看也不看,甚至,大婚过了两个月,他都没碰过她。十六福晋看着眼前这冷淡的女子,心中气郁难当,就是她让自己守活寡!就是她!瞧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的心像针扎的疼,上天未免太过溺爱她了,在她脸上竟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自己曾想以年龄优势击败她,如今看来,不可能了。
十六福晋越看越伤心,越看越痛苦,心底那股子怨恨从眼睛里透出,像刀子似的投向廖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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