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睡久了,醒来就会发现门洞边上一下子多出好几个碗碟,拔开酸臭的饭渣,下面有几片肥肉,几块炸鱼,几只肉丸子,几块鸡肉――――
隔天蹲在边上,看着那只手急急的进来,摸到旁边的碗拉过去一看,手一下子停住,又再拉过一只,又再停住,最后颤微微的放进来一只盛着热气腾腾米饭的碗。
这时候,廖春儿突然非常想掉眼泪,她强忍着,飞快拿起碗冲进主屋,把它放在桌上,拨开米饭,下面是块两颗热腾腾红艳艳的肉丸子。
翌日,当那只手再伸进来时,廖春儿会把那碗直接递到上去,那手忽的停住,又是抖了抖,然后飞快的回收去,又飞快的递进一只碗,那碗底依旧是两颗大肉丸。
次年春天,被北方寒冷天气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廖春儿,把柱子上的流苏全拆了下来结了张大网,在上面缀些闪亮的东西,挂到树上,然后捏着网绳蹲在暗地,等那些每天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嚣张的叫唤个没完的乌鸦送上门。
对于它们,廖春儿是妒嫉的。自己遥遥无期的被禁锢在这个鬼地方,而这些黑漆漆乱嚷嚷的乌鸦却可以自由飞翔,每天还有人定时喂食。廖春儿恨得不是一般的牙痒痒。
乌鸦对闪亮的东西的嗜好最终让它们送了性命。
廖春儿从网中抓出一只乌鸦,手一使劲,掰断脖子,丢到一边,又从网里抓出一只―――如此重复。
很小的时候,为了养活自己和那个什么事情都不会的娘亲,廖春儿强迫自己学了很多东西,比如杀鸡。
还曾记得那个四岁的小女娃,一脸冷漠的一手抓着大公鸡,一手用刀飞快的抹过鸡脖子,血溅了她一脸一身,旁边那些刚刚还调笑着看戏的大人,脸一下子白了,青了,迅速的走远。
乌鸦毛被扯尽,大的一根根放在一旁,小的,像蒲公英一样自己会飘的,就收到缎子里放好。
那些没毛的尸体,廖春儿盯了好久,跑去拆了根椅腿放在地上,在上面堆了些枯叶,又找来一根铜条杵在上面,双手合十,飞速的转动铜条,好一会儿,椅腿开始冒烟,又扯了些枯叶来,渐渐火起来了。
一连烤了六七只乌鸦,吃不完的都收起来,隔天,送饭来,廖春儿仍是吃完。
乌鸦这种鸟类应该是很聪明的,见同伴死了一个又一个,它也学乖了,再不往廖春儿的网上撞,廖春儿也不计较,收了网,把那些大根的羽毛结到一起,慢慢结成一个小披肩的形状。
“不够啊,还得再抓些才行。”廖春儿不甚满意,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突然有些想念之前乌鸦铺天盖地飞过的情景。
“好想要件大点的。”喃喃道,披上羽衣转身回了里间,睡觉。
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时间久了,记忆不再鲜明,没什么脑细胞的乌鸦又中招了。
廖春儿终于在这个冬天来临前,披上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大的黑漆漆的羽衣。
江南的天气总是温和的,所以江南的人性格也是温和的。不过,仅限于没被人招惹。
眼前这只手显然不是平时的那只,白白的,胖胖的,肉肉的,手背上有五个深陷的肉窝,很福气的一只手,却不是廖春儿想见的。
这只手把碗使劲往内一推,碗朝前倾,白花花的米饭就这么倒了出来,碗底什么都没有,除了白饭还是白饭。
第二天,还是这只手,同样没个轻重的让饭倒在地上。
第三天,仍是这只手,照样没个轻重的让饭倒在地上。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高高举起的烛台重重的砸下去,只听外面一声尖叫,一个女子凄惨的哭喊飞速的窜进来,空旷的宫殿像回音壁一样,久久回响着她的惨叫。
廖春儿笑的很开心呢。
发狠的睡,待醒来时,门洞边上又堆了几只碗碟,散发着阵阵酸臭,一脚踢过去,哗啦几声,破碎的碗碟里滚出散发着腐败气味的肉丸子。
廖春儿盯着,久久不语。
隔天那只手又回来了,青白,修长,上面有淤青和刚长合的血痕,廖春儿盯了半天,伸手握住。
手像是被吓到,使劲挣扎,最后又认命了似的,不再动弹。
有点烫,有点暖,好像还有点汗。
廖春儿笑了。
第5章 第 5 章
又是一年,廖春儿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歌声,跟她唱过的一样,她确定这些歌是从她这里偷学去的。
有点疑惑,这个地方不是戒备森严吗?若不是离得近怎么可能偷学得到。
于是,她又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事了。
撑着树枝,攀上高墙,轻轻踩上琉璃瓦,紫禁城宏大的建筑群展现在眼前,桔黄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让一直待在幽森宫殿内的廖春儿忍不住闭上眼,又再慢慢睁开,微眯着双眸眺望。
这片桔黄连绵不断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唯一和这颜色相交的就是长长甬道漫延开的红,这两种颜色交织,光彩炫目,刺眼的让人恶心。
廖春儿恨这种光亮的窒息感,匆匆下来,头也不回进了宫殿。
没人在外面,没人,那些天听到的歌声从哪里传来的,心底突然升起的急躁,叫廖春儿好生心烦。谁,可以跟她说说话!
必须得说话!必须得说话!必须得说话!
脑子里闪现的全是这个,廖春儿纠结得痛苦万分。这幽深的宫越来越像深海黑洞把她的气全吸走,只留躯壳。
搬开暗渠的石板,流水静静流过,手指拔一下,凉。手掌浸下去,真凉。
粉色花瓣飘过来,一朵两朵三朵―――抬头望树,又要夏天了。
抽了抽嘴角,自己也感觉到表情的怪异,自嘲笑了笑,转身回宫睡吧。
以为这辈子大概就这么被遗忘在这个深宫里,没想到康熙还是来了。
被一阵喧闹吵醒的廖春儿,没好气的抬头,看到房内站着几个人,一个太监正在床榻上翻看。
“回皇上,床上没人。”太监恭敬的道。
“怎么会没有!这宫才多大!她还能飞了不成!还不去找!”
康熙跟以前一样,讲话还是中气十足。身边那个该是李德全吧,果然是皇帝身边的人,眼力很好嘛,连自己窝在角落也能被他瞧见。廖春儿嘲弄的眸子正视李德全扫过来的眼神,好笑的看到他的惊讶。
“皇上,廖春儿在那边。”李德全指了指床榻左后方,并叫小太监掌灯过去。
康熙眉头微敛,慢慢走过去,怪不得他们一直找不到,这床榻左后面有个大圆柱,与墙壁形成一个内凹的空间,房间里又没点灯,不知道这廖春儿披着什么东西,黑漆漆的,要不是她那两只眼睛,还真看不到她。
“怎么躺这儿。”
问句,却感觉不到在问,像只是说说而已,廖春儿嘲讽的回道,“老爷子觉得我该躺哪儿?”
许是太久没和人说话,声音有些怪异,廖春儿皱皱眉头,吞了口口水。
“大胆!怎敢如此称呼皇上!”李德全怒目横眉,指责她的怠慢。
“呵,老爷子来干嘛?”缓缓起身,拉紧羽衣,慢慢走出黑暗,青白的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让人有种阴冷的感觉,而廖春儿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让人觉得不自在。
康熙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的不舒服从再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又出现了,就像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天子的威严,皇室的尊严,被这个女子视为无物。这莫须有的的恐惧和荒唐感整整纠缠了他三年,每每想起当日她说过的话,心就安静不下来。可笑,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相信穿越这种无稽之谈,可是,当身边发生了和正在发生的事情,都如她所说一一成真,他真的疑惑了。
“联想知道事实。”屏退所有侍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廖春儿,康熙开口问,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廖春儿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事实如我当日所说,春儿没有隐瞒分毫,不管您愿不愿意接受,历史车轮会这么转下去。”
“联不信!”声音猛的高扬,康熙旋即意识到,皱紧眉头不自然的转过身,“你要联相信你那什么穿越的鬼话,不可能!”
廖春儿轻笑,慢慢踱到他面前,清亮的眸子闪着幽深的冷光,“您信了不是吗。”
康熙怒目,一把捏住她的脖子,狠声道,“你信不信,联会掐断你的脖子!”
“我死,您就能安心了吗?九龙夺嫡,兄弟互相陷害自相残杀,呵呵,皇位自古不就是这么来的吗。”细碎的声音从受阻的咽喉闷闷发出,看好戏的表情让康熙气得手控制不了轻重,原本只是捏住的,一下子变成紧锁深掐,呼吸骤然变得困难,廖春儿也不挣扎,垂下的双手紧紧抓着羽衣。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喉咙上的束缚没了,虚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不掐死她,那样,她就能解脱了,嘲讽的笑又浮上来,康熙误以为是笑话他,气得一把掀了桌子,桌上那些没用的铜器陶器哗啦啦倒了一地,外间的李德全闻声急忙走进来,见没什么事情,又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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