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什么不好的?也不算落地生根,我本就是这里的人士,你嫁给了我,自然也是相同。”
芸娘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的,左右并州也好,京城也好,与芸娘而言,只要一双女儿平安,丈夫平安,与她而言就是和美的人生。
——
明儿个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许是之前乱了许久,也算是件好事儿。民间张灯结彩,看上去氛围也比之前好了。魏祀坐在王府里,只觉得心似这夜的月一样,都冷融成了一片。盼了许久的东西,如今到了,可却没在他手里。
“王爷,王爷——”
王府的管家从外头出来,魏祀眉头微皱,便睁眼望过去,“何事匆忙?”
那管家进了屋,脸色有些犹豫,“长公主到了,如今正在厅中等着王爷。”
“她怎么会回来?战事不是还未结束吗?”魏祀猛地从椅子上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管家。管家只一脸苦色,“长公主回不回来,哪是下人能做的了主的。”
魏祀心中只是惊诧,才会问了他这么一句。
如今心中紧张,便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拂袖出去。
许是因为女主子没了,这几日王府的下人都较为往日懒散了许多,厅内一片昏昏沉沉,瞧着很暗。魏祀刚过去时,都没有看见长公主的影子,直到她放下手中的杯盏,才就着格外朦胧的月色,看清楚了坐在厅中的人。
“姑姑怎不声不响的回来了?”魏祀道,又连忙让人点灯。
“不必点灯,这样暗着就很好。”
长公主声音有些沙哑,魏祀离的近了,她扭头,眼角带了许多红,也不知是因着熬夜还是战场苦冷,“润言的尸身,安置了吗?”她问了一句。
魏祀垂着头,“这几日天热,又不知道姑姑的归期,怕表妹身子腐坏,我便先行安置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腹中的孩子呢。”
“按照大魏规矩,夭折的孩子,总不能立陵。”魏祀如此道,毕竟他以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长公主自己都知道江润言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知道了。”
长公主从位置上起来,整个人神色淡了许多。魏祀突然心头有些不安,在她走之前便叫了一句,“姑姑?”
“人死不能复生。表妹与我成婚多日,恩情自有。只是妇人生产一事,总归有些看天意。”魏祀道,神色突的又有些低落,“说来那些日子,太子动作频出,表妹常有思虑,太医也交代了,可……”
长公主没说话,只是步子加快,又离了七王府。
第一百八十五章:完结
还未到第二日登基大典。
一般这种场合,都是有宫内的内务府送来明日参宴所需的衣着。已经是深夜了,长公主还未曾睡着,眉目依旧醒然着。旁边一盏烛火明晃晃晃着,绕的人眼睛花的有些难受。
她今儿个晌午刚回来,接到了女儿的死讯。
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虽然对待她严厉,可又哪能没有真的感情,自从与驸马再无感情之后,长公主便将浑身的经历都灌注在了这个女儿身上,便是钢铁都难没感情,何况润言腹中还有六个月的孩子。
“见过公主”,一直在江润言身边伺候的丫鬟从侧房出来,手里拿着托盘。
“这些都是郡主之前用过的”那丫鬟红着眼睛将东西呈了上去,“郡主身子一直都有公主专门吩咐过的太医召看过。说是胎很稳,只要小心养着,生产时应当没多大问题。何况那时还不足六月,便是在怎么早产,也没见过哪家夫人不足六月早产的,何况郡主身子也没有早产落红的迹象?”
这丫鬟说的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不过长公主却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反倒只看着江润言之前用过的帕子,衣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丫鬟许是看她沉默了很多,半天后才道,“公主?”
“行了,你下去吧,有事儿本宫会在召你过来。”长公主挥了挥手,半撑在桌上,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
那丫鬟点了点头,只能福身下去。
——
登基宴在次日,可谁也没有想到,正在更鼓敲来的前一刻,七王府便出了大事儿。
夜里被人纵火一炬。
按道理诺大一个王府仆役从群,便是着火了有着管家和下人看管,烧了几间屋子也不见的出上很多人命。可也不知是怎么的,这一夜七王府的所有人都睡的很沉,包括魏祀,睡的格外沉。
一把火之后,整个七王府都不复存在。
守卫跟管平禀报这件事儿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旁的礼官已经一项项开始宣读登基的事宜,更鼓瞧了第二次——管平看了眼那守卫,又道,“先把这事儿堵下来,今日不许百姓外传。”
若一步步想,倒是难以想到结果。放在以前说不准管平还以为是太子心中不平坐下,猜上一猜。
可如今马上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在从最深结果里想上一想。魏祀害了江润言,长公主自然是心知肚明。
魏祀估计也大约知道长公主能猜出来,可他心里的底牌大约就是如今的朝局。他自以为长公主需要他,如今不能杀他一个王爷,毕竟长公主在人心里根深蒂固的印象太深——没人会觉得她会将一个女儿看的比自己未来的权势还要重要。
管平猜的出来。
长公主若真不是个好母亲,当年便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以替那江润言保守失贞的秘密。而且她选择在新帝登基前,对七王府痛下杀手,又是满门歼灭,若这等子事情在新帝登基当天出现,民间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这件事儿总得先压下来。
——
新帝登基,百官朝拜之后,便是一些繁琐的大魏礼仪,直到天将将黑了下来,新帝才戴上了那象征皇权的玉冕,自此之后,大魏便开始了魏承年。
管平虽说将七王爷一家被灭门的事情压了下来,可能被压下来的也只能是民间的普通百姓,而且纸包不住火,便是普通百姓对着凌晨那一场扑天的大火都心中有猜测,何况耳目甚广的贵族们。
盛明珠坐在水榭之上,位置敞亮,光景也好,刚好能看见下方跳舞的舞姬。
灵珠和芸娘坐在她一侧。按照道理芸娘虽是尚书的家室,也被提了正妻,可到底之前大周的规矩沿用,妾不能提为正妻。因着管平的面子,加上定国侯夫人是尚书之女,没人敢在这事儿上面说一句不是。
可这样的场合她来总是要被人说道的。
可毕竟新帝登基,场面热闹。许多官员都会带着家室来,芸娘从并州道大魏至此,还未跟着盛谦去过任何盛会,她为人柔和,表面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再者这般热闹的场合,盛明珠怀着孕,又不敢同别的姑娘家玩闹。
管平便大手一挥,便让人整理出了这么一个场合,好似盛家人专门圈起了个戏台子看戏一样。
“这个地方倒是好,什么东西都看的清楚。”
芸娘头次来这样的场合,显然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毕竟她也没多出门,只怕人多失礼。好在女婿给安排到了这样一个位置,只需静坐着,倒是有些人过来与她们说说话——如今管平这身价,自也不用芸娘和盛明珠起身。
她们只需静坐着附和几句,实在不知说些什么,点头笑就是了。
如此来回几番,倒也有些无趣,刚送走了吏部尚书一家,盛明珠原本脸上的笑容立马耷拉下来,又揉了揉脸,取了桌上两个酸枣子吃,“道之前那些个时候,都以为管平要去了,没一个来管府看我的,如今到好似都成了我的好姐妹。”
“天下熙攘,利来利往。”灵珠倒是看得通透,“如今姐夫是人上之人,他不复当初,这些人自也不复当初了。”
盛明珠将枣核吐了,平白胃里又犯了股子酸意,“你总说这些文绉绉的话,瞧把你小侄子都酸成什么样儿了?”一旁芸娘瞧她这样子,便知道是孕期反应又犯了,连忙让金枝下去把她一早煮好的汤拿过来。
灵珠看着姐姐,道,“今儿个发生的事儿,姐姐还不知道把?”
“什么事儿?”这些日子的事儿多了去了,哪个都能算的上一件大事儿。太子逼宫的事儿算大事儿吧?与先帝遗照比起来算什么大事儿,与新帝登基起来又算什么大事儿,如今大魏百姓乃至朝臣,又还有哪个能记得那个先太子?
“说是七王爷一家,被仇家给血洗了。”灵珠道。
她不知江润言那事儿,从某些政治方面来看,这事儿便有些像是她姐夫做的。其实出于些政治原因,来除掉一个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对手来说,自然是好。可七王爷一家没一个活口——纵然灵珠读了很多书,会针砭时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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