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放心,前些日子在金陵,我没休息好,回来的路上又着了风寒,这才病倒了。”傅良澜声音微弱,见谢承东能为自己从北新回来,到底还是感到两分欣慰。
谢承东点了点头,“这些天你好好歇息,府里的事都交给下人去管,你把身子养好。”
傅良澜轻声答应,两人沉默片刻,傅良澜才道;“司令和良沁,怎生那样简单就将婚事办了?也不见您登报?”
谢承东看着她的而眼睛,低声开口;“她不想你难过。”
傅良澜闻言,心头顿时五味纷杂,她勉强笑了笑,哑着嗓子道;“她是我亲妹子,我怎么会难过,这样一来,岂不要委屈她。”
“好了,这些都过去了,”谢承东不欲多说,只道;“你生着病,还是好好歇息。”
见他没有要走的样子,傅良澜微微松了口气,没过多久,赵妈便领了丫鬟送来了早膳,傅良澜在病重,饮食十分清淡,不过是一碗小米粥,丫鬟将她从床上扶起,在腰后为她垫了枕头,好让她靠在床上,接着,便是端来了米粥,傅良澜用手接过,就见这米粥熬得极好,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十分滋养。
傅良澜搅了搅手中的勺子,与谢承东酸楚一笑,“司令不要怨我小心眼儿,先前良沁生病,司令都是亲手为她吃药.....”
她没说完的话,谢承东自是懂得,他没说什么,只将碗从傅良澜手中接过,舀了一勺粥,送到了傅良澜唇边。
见自己只有开口,才能求来他这份体贴,傅良澜心中酸涩的厉害,就连眼圈也是红了起来。
“怎么了?”见她不吃,谢承东沉声问道。
傅良澜抬起头,她深知自己病中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去,不论她平日里如何细心保养,到底也还是三十岁的人了,眼角的细纹早已冒了出来,这么一病,自然更是清晰,傅良澜的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将身子依偎在谢承东怀里,伸出胳膊,环住了丈夫的腰。
“司令.....”傅良澜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许是病中脆弱,竟是不顾仪态,在谢承东怀里落下泪来。
谢承东将碗搁下,眼见着傅良澜哭得厉害,他伸出胳膊,在傅良澜后背拍了拍,低声劝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别哭。”
傅良澜从谢承东怀里抽出身子,泪眼朦胧的向着谢承东看去,终是将积压已久的话问了出来,“司令,看在咱们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我就问您一句实话,我到底....是哪儿不如良沁?”
谢承东从未想过傅良澜会这般相问,他看着傅良澜憔悴的病容,也是心知这句话定是在她心里憋了许久。
“良澜,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怨她。”谢承东声音沉稳,与傅良澜开口。
傅良澜摇了摇头,“司令不用觉得对不住我,我只想知道,良沁她,到底是哪一点比我好?”
谢承东沉默片刻,才淡淡说了句;“良澜,你我都知她性子软,身子弱,胆子也小,你们姐妹,其实压根没法比。”
“我也从没拿你们比较过。”谢承东坦承,他看着傅良澜的眼睛,低语出声;“良澜,除了咱们,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傅良澜心中一震。
谢承东握住她的肩头,沉缓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也有不甘,会觉得你跟我多年,为我生儿育女,而她与相识还不到一年,又跟过梁建成,我为什么还会这样对她。”
“为什么?”傅良澜一动不动的看着谢承东,就听他开口,干脆利落的说了句;“没有为什么。”
傅良澜愕然的看着他。
“咱们是结发夫妻,我不妨与你说实话,她不像你和燕云,有娘家可以依靠,也不像自贞性子坚韧,可即便她什么也没有,她在我心里仍是无价之宝。”
☆、066章 疏远
良澜凄楚一笑,有心想问谢承东一句,她是你的无价之宝,那我,又是什么?
这句话几乎到了唇边,却还是被她压了回去。
不用问,她也明白,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孩子的母亲,却唯独不会是他心底的那个人,不会是他牵肠挂肚的那个人,更不会是他甘愿舍身的那个人,想来,只让人难过。
东院。
良沁回来后,阿秀瞧着她的脸色,不由得担心起来,有心想让良沁吃些东西,良沁也是毫无胃口,她在主楼守了一夜,的确是倦了,几乎脑袋刚沾上枕头,便是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昏暗,良沁醒来后,就见阿秀在一旁捡着燕窝里的杂毛,瞧着她醒来,阿秀将燕窝搁在桌上,匆匆走了过来。
“小姐,你饿不饿?蔡妈炖了红枣粥,您要不要吃一点?”
睡了半日,良沁的确是有些饿了,见她点头,阿秀连忙将浓郁香甜的红枣粥给良沁端了过来,此外,还配了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让良沁下粥。
良沁吃了半碗,便再也吃不下了,阿秀瞧在眼里,只觉得焦急,“小姐,您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吃这么点儿哪儿行。”
良沁搁下碗,她沉默了一会儿,却与阿秀蓦然说了一句;“阿秀,我在想,若是我回了川渝,是不是要好一点.....”
阿秀吓了一跳,“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良沁垂着眼眸,素白的手指轻轻蜷着,晶莹的指甲修建的整整齐齐,犹如美玉雕成一般。
“姐姐病了,病的很严重。”
“大小姐只是着了风寒,过阵子就好了,小姐,您可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大小姐生病,和您没干系的。”
“不,”良沁摇了摇头,低声细语,“阿秀,你不明白,大哥离世,千里奔波,这些都不是姐姐生病的主要原因,我知道,她心里最难受的,还是我嫁给了司令,司令....又这样对我。”
“小姐,不是我多嘴,您这刚嫁给司令,就算司令多疼你一点怎么了?当年老爷把您嫁给梁建成做妾,害你在川渝受了那么多苦,大小姐却嫁到江北,做了正室夫人,风风光光了这么些年,你们都是傅家的小姐,凭什么差了这样远儿?”
“阿秀!”良沁不成想阿秀竟会吐出这番话,不免有些愕然。
“小姐,您可别自己犯糊涂,您这好容易遇上了司令,司令又对您这样好,您不存着心思和大小姐争宠,就已经对得起大小姐了,您说什么回川渝的话,若是被司令知道了,您这多伤司令心啊。”
见阿秀滔滔不绝,与自己说了这样多话,良沁不由得既是觉得好笑,又是有些心酸,她握住阿秀的手,很轻声的说了句;“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哪儿还能回去呢。”
阿秀舒了口气,心里却也不解,“小姐,司令对你这样好,你怎么还有回川渝的念头?”
良沁心底一颤,眸心有瞬间的失神,继而才轻声说了句;“我不想姐姐难过,可离开了江北,除了川渝,我也没地可去了。”
“小姐都跟了司令,那梁建成又怎么会容得下小姐?”
“是啊,”良沁微微笑了,低不可闻的吐出了几个字:“他容不下我。”
“再说了,小姐难道能舍得司令?”阿秀这句话本是带了两分促狭,可一低头,却惊觉良沁眸心噙着泪水,她大骇,只道;“小姐,你怎么了?”
良沁赶忙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你让人去主楼看看,问问姐姐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阿秀答应着,眸心仍是带着几分担心,离开了良沁的屋子。
良沁深吸了口气,将眸中的泪意压下,细想起来,不免觉得愧对谢承东,他对自己这样好,她又怎能对不住他。
川渝,司令府。
“司令,恕属下直言,江南与江北是姻亲,傅镇涛那个老狐狸当年将女儿送给谢承东,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咱们若攻打江南,江北自是不会置之不理。倘若谢承东与江南联手,只怕以咱们如今的实力,难以抵挡。”渝军中的将军坐在下首,与主位上的男子恭声开口。
梁建成一身戎装,眉目冷峻的坐在那里,闻言便是淡淡冷笑,“你以为,谢承东真会出兵相助江南?”
渝军将领闻言,顿时一怔,梁建成将身子往椅背一靠,不轻不重的开口;“谢承东是什么人,你们还真以为他会为老丈人卖命?他巴不得我和傅镇涛斗个你死我活,好让江北坐收渔翁之利,那傅镇涛也是个蠢货,他以为送去两个女儿就能高枕无忧了?”说到这里,梁建成眸底透着阴狠,唇角却是微勾,低声吐出了两个字;“笑话。”
“可是司令,倘若咱们与江南开战,江北定是虎视眈眈,谢承东若趁机攻击川渝,到时候,只怕咱们要腹背受敌,司令不妨再忍耐些日子,等咱们....”
“够了!”梁建成打断了手下的话,一字字道:“我等了这样多年,我不想再等下去,腹背受敌也好,丢了川渝也罢,我只想让傅镇涛死!”
最后一句,透着无尽的森然与狠毒,一众将领俱是跟随他一路打下了川渝的江山,此时见他主意已决,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恭声称是,着手准备起攻打江南战事。
江北。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