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
“遵太后懿旨,定北王已犯了谋逆之罪,定北王府中,无论老幼,一律给本王拿下,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男子声音清冷,一声令下,御林军倾巢而出,向着王府逼近,梁泊昭离府时,早已留下亲兵驻守,待御林军杀来,立时奋勇迎敌,杀的难分难解。
睿王黑眸幽暗,伸手取出腰间佩刀,一夹马腹,亦是冲进了厮杀的人群。
后院。
凝香倚着软枕,将九儿吃力的抱在怀里,看着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当真是怎么瞧也瞧不够,恨不得就这样抱着,永不撒手。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她的身子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已是能抱着孩子坐上一会儿了,九儿刚吃饱奶,蜷在母亲怀里,不时打个饱嗝,分外可爱。
凝香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刚要在女儿的脸蛋上亲上一口,可才动弹,便是牵扯了下身的伤口,顿时疼的钻心,就连冷汗都流了下来。
九儿比寻常孩子都要大上一圈,即便是第二胎,下身撕裂的也远比头胎还要厉害,虽然从没有人在她面前说上什么,可凝香自己心里也隐隐的明白,她这身子,和从前在不一样了
她兀自出神,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厮杀声,随风飘进了后院,因着隔的远,听不真切。
凝香侧耳,仔细聆听,那厮杀声渐渐大了,即便她身在后院,也还是听到了一二,这声音是真真切切的,绝不会有错。
“嬷嬷,嬷嬷”凝香抱紧了女儿,她的伤还没养好,压根没法抱着孩子下床,只能对着屋外叫唤。
倏然,就听“哐啷”一声响,有人踢开了房门,径自走了进来。
那男子一身黑色玄袍,胸前绣着四爪金龙,黑发高挽,束以金冠,更是衬着眉目分明,面庞俊朗,英挺不凡。
他手持长刀,刀尖处甚至还在往下滴血,凝香看清了他的面容,两个字顿时从嘴巴里溢出;“睿王”
袁子阔见到凝香母女,尤其是小小的九儿,他不声不响,将长刀入鞘,这才上前,对着凝香母女言道;“王妃就跟小王走一趟罢。”
“去哪?”凝香心中纷乱,看着袁子阔玄袍上沾着鲜血,一颗心顿时抽紧了,她颤着声音开口;“是不是我相公出事了?”
袁子阔唇线紧抿,望着眼前娇弱至极的凝香,只低声道了句;“得罪了。”
一语言毕,男人长臂一揽,已是将九儿抱在了怀里。
“九儿”凝香声音凄切,从床上跌下,向着睿王伸出了胳膊,欲抢回女儿。
睿王不曾看她,刚要抱着孩子离开,就见一支精兵已是向着后院冲来,当先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孩子的父亲。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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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章 你把他还我!
梁泊昭见到女儿被睿王抢过,当下面色就是变了,又见凝香躺泪眼盈盈的看着自己,他心口一疼,收回目光,不在看向凝香,只望着面前的男子,一步步向着睿王逼近。
“梁泊昭!”睿王声音沙哑,低喝道;“你将皇上如何了?”
梁泊昭站定了步子,向着身后一个手势,便有精兵押了数人上前,俱是睿王的部下,御林军的精锐,其中一人,正是固守宫门的侍卫统领。
见到这些人,睿王眸心一紧,心头也是凉了下去。
“王爷,皇宫已被定北大军攻陷,太后和皇上都被逆贼关在了凤仪宫。”侍卫统领对着睿王开口,看向梁泊昭的目光中,是深邃的恨意。
听得那一声“逆贼”,梁泊昭并无表情,仍是沉定的看着袁子阔。
袁子阔目眦尽裂,对着侍卫统领喝道;“巴林将军何在?西北军难道没有进宫去守护皇上?”
“巴将军也在宫中,西北军压根没有进城,城门早被逆贼的手下把住,西北军副将竭力攻城,死伤惨重。”
闻言,睿王脸上的血色一分分的褪去,他看向梁泊昭的眼睛,哑声道;“梁泊昭,你身为大齐武将,你的王爵,这座王府,无一不是朝廷所赠,即便朝廷猜忌于你,你身为当朝重臣,又如何能背弃大齐?”
“王爵与王府,并非朝廷所赠,而是梁某在战场上一次次出生入死,拿命才换来。”
睿王眼脸微动。
梁泊昭伸出胳膊,沉声道;“将孩子给我。”
“九儿”凝香蜷着身子,她几乎没听见梁泊昭与睿王在说些什么,她的眼睛里只有孩子,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再也顾不得下身的伤口,向着孩子一分分的挪去。
余光瞥见妻子,梁泊昭只得收回手,向着凝香奔去,他揽住妻子的削肩,将她抱回床上,凝香脸庞雪白,对着睿王祈求;“王爷,我求你,不要伤害九儿,她还那么小,她什么也不懂”
睿王看了怀中的九儿一眼,女婴的脸蛋白皙水润,眉目清秀,鲜艳的一张小嘴,让人看着,便是打心眼的喜欢。
他硬起心肠,仍是抱着孩子,与梁泊昭的亲兵对峙着,他看着梁泊昭夫妇,声音平稳有力;“你们的孩子无辜,皇上又何尝不无辜?梁泊昭,皇上今年才九岁,即便先帝曾有负于你,可皇上又有何错?你欺主年幼,罔顾朝纲,又有何颜面以功臣自居?”
梁泊昭紧了紧凝香的肩,低声道;“你要如何?”
“将皇上放了,我便放了你女儿。”
梁泊昭一记冷笑,刚站起身子,衣袖便被凝香攥住,他握住凝香的小手,对着妻子言了句;“你放心,九儿不会有事。”
说完,他拨开了妻子的手指,向着睿王一步步走去。
“把孩子还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梁泊昭黑眸迥深,每走近一步,睿王便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终于,睿王面色铁青,眼底浮过一抹决绝,宽大的手掌已是扣住婴儿娇嫩的颈脖,道;“梁泊昭,白骨累累,满足的只是你一人的野心,我不信,你会不在乎这个孩子死活。”
睿王声音清冷,随着说话间,手上微微用力,小小的婴孩哪里能承受的住,立时哭了起来,这孩子生的结实,哭声也更嘹亮,在后院回荡着,狠狠的撕扯着凝香的心。
“相公,你快答应睿王,你放了小皇帝,换回咱们的九儿”她不知是从哪得来的力气,竟是掀开被子,硬是拖着重伤在身的身子,扑在了丈夫身旁,她的手紧紧攥住了梁泊昭的胳膊,泪水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梁泊昭单手揽住她的身子,听着女儿的哭声,亦是心如刀绞,他笔直的盯着睿王的眸子,声音严峻而冷漠;“你若敢动我孩儿分毫,我梁泊昭必定血洗皇室,将袁子谦碎尸万段。”
“我说到做到。”
袁子阔瞳孔欲裂,握在婴儿脖子上的手指亦是轻轻颤抖。
“王爷,我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耳旁,是凝香绵绵不绝的哀泣,袁子阔咬紧牙关,望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却情不自禁的想起她第一个孩子,那个在北疆夭亡的孩子
他终是闭了闭眼睛,抱起九儿,向着屋外退去。
梁泊昭的亲兵仍是在袁子阔围在其中,梁泊昭对着诸人喝了两个字;“退下!”
亲兵尽数散去,袁子阔立身于院中,看向那一地御林军的尸首,尽数被定北军所斩杀,他的眼底通红,再看向怀中的婴儿,终是狠不下那份心肠,却伤害这孩子。
“罢。”袁子阔低声吐出了一个字,见梁泊昭已是从屋子里追了出来,他身形一跃,将怀里的孩子像半空中一抛,梁泊昭立时施展轻功,去将女儿抱在了怀里,而睿王已是趁此机会,冲向房檐,他的身形极快,几个起落,已是去的远了。
“王爷,要不要追?”
远处的亲兵上前,对着梁泊昭恭敬开口。
梁泊昭紧紧抱着怀中的稚女,看着女儿脖间的那一抹血瘀,终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不必。”
凝香抱回了女儿,近乎失控般的将孩子贴在怀里,所幸睿王下手尚轻,九儿除了脖子上的那一点血瘀外,再也没有其他伤痕。哭了一会儿,在母亲的抚慰下,又是慢慢儿的睡了过去。
梁泊昭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妻女,他一语不发,只将凝香母女抱在怀中,一颗心兀自狂跳。
凝香含泪看了他一眼,哽咽道;“相公,你究竟在做什么?”
梁泊昭看着她的泪水,从未有过的苍凉将他的心栓紧,他默了默,才道;“香儿,我在谋反。”
“谋反?”凝香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她的唇色雪白,就连抱着孩子的胳膊也是微微抖动着,直到梁泊昭伸出手,才将她扶稳。
“你已经是定北王了,就连皇上和太后也要忌惮你,府里应有尽有,富贵,地位,权利,你全都有了,你为什么还要谋反”凝香的心很凉,她紧紧的抱着女儿,仿佛要从九儿的身上得到一丝丝的暖意。
她一直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家三口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即便梁泊昭是定北王,在她心底深处也还是隐隐的期盼着,盼着梁泊昭有一天可以解甲归田,将军权上交给朝廷,带着自己和孩子回到罗口村,做回一对寻常的庶民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