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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 完结+番外 (九斛珠)


  厅内虽剑拔弩张,却霎时安静下来。
  彭刚被樊衡制住,见裴烈没动静,不由怒道:“刀斧手呢!”
  “哦对了——”裴烈坐在椅中,像是才想起来,扬声道:“刀斧手。”
  两旁有人应命而出,各执兵器,却是护在裴烈跟前,半丝儿也没靠近韩蛰。
  彭刚终于觉出不对劲,死死盯向裴烈。
  裴烈面无波澜,“列位都是老夫器重的人,该有大好前程。彭刚追随老夫三十年,情同手足,今日之事,实非老夫所愿。但擅杀使臣罪同谋逆,只能听凭朝廷裁决。彭老弟——你的家人亲眷,老夫都会当做自家亲人,好生照看。”
  他话音才落,彭刚目呲欲裂,厉声道:“裴烈,你这背信弃义的老匹夫……”话未说完,被韩蛰一拳打得牙齿脱臼,喷出半口鲜血。
  韩蛰擦了擦手,淡声吩咐,“绑了。”
  裴烈既已表态,厅中将领毕忌惮,加上满厅刀斧手虎视眈眈,韩蛰等人又难对付,再无人敢出手,眼睁睁看着彭刚被铁索捆住,拖了出去。
  韩蛰事既办完,便朝裴烈拱手,告辞走了。
  衙署之中,裴烈目光放远,看着彭刚消失在拐角处,沟壑纵横的脸上浮起讥讽。
  他原本被情势所迫,已与裴烈议定今日堂上设伏,相机捉住韩蛰。却在杨裕一番谏言后,决意与韩蛰联手,除掉彭刚——倘若韩蛰能让皇帝允他所请,自是遂他所愿,即便不能,河阳没了野心勃勃的彭刚,裴泰的地位便无人能撼动,节度使的位子可缓缓图之。怎么算,都于他有利无害。
  这个韩蛰,确实擅长掐人七寸!
  ……
  韩蛰押送彭刚出河阳,途中未再遭受伏击。
  众人晓行夜宿,赶在腊月三十这日的后晌进了京城。韩蛰先回宫复命,将彭刚押入锦衣司的牢狱中看守,奔忙了一圈,回到府中时日头已然西倾。


第18章 偷窥
  今晚是除夕,韩府各处游廊道旁都换了崭新的灯笼,正忙着准备晚上祭祖的事。
  韩蛰入府,径往祖父韩镜的藏晖斋去。
  相府翰墨书香,韩镜稳坐朝堂几十年,书斋里严禁旁人踏足,因是私人所用,陈设与正厅迥异,一进门,正面墙上悬着韩镜亲书的一副沉雄浑厚的字——处世忌太洁,至人贵藏晖,旁边却悬了把乌沉沉的宝剑。书斋里陈设得气派古雅、端庄典丽,里外分了五间,各设檀桌铜鼎、宝墨金炉,越往里越幽僻。
  因韩镜早已得了韩蛰回京的消息,此时正带了韩墨等在书房,各自面带忧虑。
  见韩蛰进屋,关怀过后,忙问河阳之行如何。
  “祖父、父亲都可放心,这一趟比预想的顺利。”韩蛰先给个定心丸,“二舅在河阳十年,很得裴烈信任,这回裴烈写表文为裴泰求节度使的位子,便是听了他的劝说。孙儿到了河阳,裴烈也派二舅来做说客,只是他疑心重,仍暗中派人在外偷听。”
  韩墨原本安了心,闻言又道:“他仍在疑心你二舅?”
  “未必。他会用二舅辅佐裴泰、牵制彭刚,应是信任的。只不过事关重大,才会多此一举,倒也免了二舅的口舌,两边的话印证,裴烈更容易听信二舅,交出彭刚。”
  韩镜颔首,“如此甚好。彭刚已押回京城了?”
  “带回京城关进了锦衣司狱中,樊衡亲自盯着,等过了初五就严审。”韩蛰喝茶润喉,“看那日情形,裴烈早就忌惮彭刚功劳过重,有意除了彭刚,只怕私自出手难以服众,也难保不会生事。这回孙儿过去,倒给了他最好的由头。”
  “一山不容二虎啊。”韩镜倒没觉得意外,“裴烈活着还能压制彭刚,他一旦死了,凭裴泰如何能跟彭刚相抗?裴烈上表文是想借朝廷之力给儿子铺路,彭刚擅自杀了使臣,自然是想挑起事端。一旦惹怒朝廷,生出乱事,裴烈重病难以稳住大局,裴泰才干又平庸,军权自然落在彭刚手里——算盘倒打得不错。”
  韩墨在旁笑了笑,“还是不及父亲运筹帷幄,坐收渔利。”
  “渔利还在后头。”韩镜端坐椅中,拿碗盖轻拨茶叶,“裴烈为了儿子背弃彭刚,难保不会有旧将心寒。过几日就递消息过去,说朝廷有意应允裴烈所请,只等开朝后请旨将事儿办了。裴烈病重,撑不过几个月,裴泰年轻难以服众,为让裴泰坐得安稳,裴烈定要铲除不安分的人,许多事就需交给杨裕来办。他向来乖觉,当知如何行事。”
  韩蛰自知其意,起身应命。
  韩镜舒了口气,瞧着案旁的盘螭铜鼎,满意而笑。
  河阳的兵患得以解除,别处节度使也会有所忌惮,朝堂暂时安定,杨裕又平白夺来些军权——算是一举两得!
  这个年,他总算能过得舒心些了。
  ……
  暮色四合时,韩蛰才出了藏晖斋,回他的书房。
  因回京途中押着要犯,需留神提防,众人又赶着除夕前回京,昼夜赶路,甚是劳累。他背上的伤本就处理得仓促,那晚杨裕不知情带了酒来,他喝了几碗,更是累及伤口。到如今,虽有上等药粉敷着,伤口仍未痊愈。
  韩蛰派人去请了府里常用的郎中,自去洗了风尘,待郎中到了,将伤口重新包扎。
  这些天劳累奔波,下巴已有了青青胡茬,瞧着有些老气,今晚毕竟辞旧迎新,太沉闷了不好。韩蛰随手剃了,如常去取墨青衣裳,拿到手里又改了主意,换了件檀色的衣裳穿着。
  再出门时,夜色.降临,离祭祖只差两炷香了。
  韩蛰匆匆赶到庆远堂,阖家上下都聚齐了,正在里头热热闹闹地说话。
  见他进来,韩征率先笑道:“大哥这回又是掐着点儿过来,一年到头忙得脚不沾地,连除夕也不例外,非得等人齐了才来,叫长辈们白等。”说着,自取了旁边茶杯递过去,“以茶代酒,先罚一杯!”
  “是我耽误了,领罪认罚。”韩蛰脸上有些许笑意,自将茶饮尽。
  旋即,端端正正地给长辈见礼毕,才坐入椅中,瞧向对面。
  对面坐的都是女眷,自太夫人起,杨氏和二夫人刘氏并肩坐着,下首是梅氏和令容、韩瑶、唐解忧。女郎们都换了过节的衣裳,花团锦簇地围坐,满目珠翠绫罗无甚新奇,他的目光触到令容时却逗留了片刻。
  算来也只数日不见,此刻美人坐在灯下,盛装丽服,比往常更添韵味。
  她明明在偷着看他,却在他瞧过去的一瞬迅速挪开目光,状若无事地跟韩瑶说话。少女她年纪尚小,容颜娇丽,满头青丝盘了发髻,耳畔红珠晃动,衬得脖颈如玉,修长曼妙。只是她神态虽从容,搭在膝头的手却微微攥着——很显然,是有些慌乱。
  韩蛰啜了口茶,目光扫向别处,余光却还留意。
  不过片刻,果然见令容说完了话,又悄悄往这边窥过来。
  韩蛰当即抬目迎过去,目光如电,将她逮住。
  令容大惊,下意识躲开目光,心里咚咚直跳。想了想,又觉得这举动未免做贼心虚,只好瞧回去,就见韩蛰仍望着这边,似笑非笑。
  她心里鹿撞似的,竭力镇定,回以笑容,垂首握紧了手帕。
  借着衣袖掩盖,又在韩瑶腿上轻掐了下,面带懊恼。
  她原本并没太留意韩蛰,是刚才韩瑶悄悄说韩蛰今晚仿佛特意修饰过仪容,才偷瞧的。谁知还没瞧清楚,就差点被韩蛰逮住。她心里有鬼,掩饰了好半天才敢再去偷瞧,谁知目光才挪过去,又被韩蛰抓了现行——这人像是满头满脑都长了眼睛似的,也太机警!
  令容心里微觉尴尬,索性横了心,厚着脸皮借机打量,果然韩瑶说得没错。
  韩蛰相貌生得很好,轮廓硬朗,双眼深邃,剑眉英挺。许是时常习武强身、精气充盈的缘故,头发生得极好,整整齐齐拿乌金冠束在头顶,格外精神。
  他平常多穿墨色衣裳,冷着张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一眼瞧过去老气横秋。今晚他换了稍浅淡的檀色锦衣,胡茬剃得干干净净,灯烛下神情清冷,就连双眉都比平常有英气。
  确实不像匆匆赶路、满身风尘的旅人。
  韩瑶又凑过来,低声道:“我说得没错吧?”
  令容轻笑,“目光如炬!”
  ……
  众人坐了会儿,到得时辰便去祭祖。
  祭祖罢,便去用除夕的团圆饭。
  韩家这府邸离皇城不远,虽然屋舍轩昂,也带了花园可供游玩,到底寸土寸金,不算太宽敞。这宅邸里只住了韩镜夫妇和大房一家子,二房的韩砚却带了妻儿,买下隔壁的宅子住着,两府各有正门,夹墙上开道小门,方便女眷往来。
  寻常韩砚也甚少在府里露面,今晚难得众人聚齐,又是除夕团圆,便寻个宽敞圆桌围坐,男女各占一边,灯烛高照,满桌佳肴,图个热闹。
  令容是刚嫁进来的新妇,头回跟着用家宴,被婆母姑嫂关照,喝了两杯酒。
  她前世酒量不浅,独自斟小半坛酒下去也无大碍。如今嫁进韩家,夫君跟前只能明哲保身,想把日子过得顺畅点,自不好冷待了婆母小姑,见大家都高兴,一年也只此一回,便量力喝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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