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两人中间的是一叠内涂黄色的卷绸,这是什么?
“钦差大人从盛京而来,见多识广。想着帮忙鉴定一下,这是谁的东西。”
孟苇笑着道:“夏小将军不也是从盛京来的吗?”
“他并不能分清。”
“还有什么是夏小将军分不清的,是我能认得的?”孟苇虽这样说,却也是一边接过东西,抖开了。
果然是内涂黄色,或者说,本来就折叠反了?孟苇拿着卷绸,又翻到另一边看了看,最后一脸茫然:“什么都没有啊!或者就是一块布?”
“可是这也是一块能辨别出来的布吧?”其实华思是故意将黄色一面折在里边的,因为,“它是黄色的啊!这是什么黄?该什么人用的?”
孟苇又翻看了一眼,搓着料子道:“嗯……这么粗糙,怕是戏台上用的吧!”
“那是内掐金丝起毛了。”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哦,这样。”孟苇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到,那个,你是在哪弄到的。”
在哪?华思沉默了。这块料子,是二狗子塞给她的。还因为这块料子,二狗子的工友丧了命。可是,这样一张空白的卷绸,是有什么暗示吗?华思至今,也没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机缘巧合得到的。”
“机缘巧合?”孟苇狐疑地看着华思,“虽看不出来是谁的,但黄色非赏赐不得用。虽然这不是正明黄色,也一定是在朝中很有地位之人的所有物了。”
“但肯定不是夔王府的,过年过节赏给夔王府的布料子是橘黄色,骚气的不行。”孟苇将卷绸递给华思,并一脸嫌弃地开始吐槽夔王府的料子,“那种比橘柑皮还亮的橘黄色,你是不知道有多丑,只能供着了。”
“哦。夔王。”
“对呀,夔王。”孟苇还没意识到她说漏了嘴,继续给华思普及盛京皇族那些奇葩的审美,“孟义那人的是梨黄色。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嘚瑟个什么劲。襄王府都过气了,更不要说她还是个从外边抱回来的野孩子。”
“她不是野孩子!”华思突然打断孟苇的话,“她不是,她的爹是为了襄王府离开的。”
“华姐姐?”孟苇惊讶了,“你怎么这么向着孟义?”
“这并不是我向着孟义。我只是觉得孟义他爹是无辜的,孟义也并不是身份不明的野孩子。如果襄王能与她相爱的人长相厮守,不受外力所扰。孟义她的童年绝不会像她所承受的那样了。”
“好吧。”还真是她人虐我千百遍,我待她人如初恋。孟苇瘪嘴,“可怜的身世并不能成为可恶的理由。华姐姐也没必要承担孟义童年的不幸。我只是希望,她人怎样待你,你就怎样待人。这样不会是一个可恶之人,也不至于吃亏。”
华思突然愣住,诧异的看着孟苇,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当局者迷吗?……
附近的国宝大人一脸懵懂的看着这两人,一步一摇的过来。抱着华思的长靴子,用爪子刨了刨。
国宝大人还是一只幼年熊猫,站起来只有半腿之高。一张脸除了眼睛上的那两块黑眼圈长的开,其他的都缩成了一团,仰着脑袋,像是在哀怨。
华思蹲下,将它抱了起来。国宝大人一个翻身,又滚在地上,爬起来还是哀怨。
这幅小表情,把孟苇给萌坏了:“它好可爱啊!我可以摸一下吗?”
华思笑着点头,孟苇跟着伸出一只手。但还是有些害怕,停在半空中,想摸一摸,又不敢。
华思笑道:“开始好久我也不敢碰的,但是它就是看着大块头,其实跟猫差不多。”
“真的这么温顺?”
“嗯。”
“这是什么熊嘛,简直就是丢了熊姿。”孟苇凑过去摸了一把,又赶快缩了回去,“但我还是害怕,你看那牙口。熊还是熊。不咬人的熊并不是不会咬人。”
“对呀,不咬人的熊并不是不会咬人。我……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孟苇突然夺过来华思手上拽着的卷绸,小心翼翼的摊开。
杏黄色的料子,有些毛糙。里边掐的金丝,有少量的突起,使得料子摸着有一种粗糙低廉感。但细看之下,精致的纹路,及其细腻的金丝。
还有丝绸并不是染色而成,而直接是由杏黄色的蝉蛹剥丝而得。蝉蛹以白色为多,彩色的很少,一致的杏黄色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虽然是一块什么都没有的卷绸,也是极其稀少的。
喜欢这种料子的……盛京里有谁呢?
第60章 皇夫
“是太女的养父, 当朝的皇贵夫!”孟苇猛然惊醒,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若论身份尊贵着, 也就这么一位了。”
“皇贵夫?”华思还不曾听说过的一号人物。
“对。”孟苇拉着华思, 就开始了关于皇族内部的八卦之旅。
“据说太女是皇帝年轻的时候,在外边与相爱之人留下的孩子。当年皇帝回朝, 被局势所迫,娶了皇贵夫。太女的父亲从外边找到盛京, 得知真相。不想留在深宫, 消磨掉她们之间美好的爱情。就留下孩子离开了。而太女就成了皇贵夫的孩子。皇帝多年来一直无女, 而养育太女的皇贵夫自是身份尊贵,与太女有着相同的待遇。能用杏黄色的,现在也就皇贵夫了。”
因为太女已经死了啊。
但是, 皇贵夫这么多年连宫门都没出过,更不要说来清原了。华思手里这块卷绸怎么也解释不通。
华思比孟苇更困惑,皇贵夫跟修河堤有关系?他为什么要杀了修河堤的工人?
“你确定这真是皇贵夫的东西?会不会是记错了?”也许这是最后的挣扎,华思真的不想, 这事还牵扯出来这么一号人物。
可孟苇却是摇了摇头,打破了华思最后的幻想:“我之所以这样肯定的说,是因为皇贵夫就喜欢在卷绸上边写字, 吟诗作对,或者传递消息。不说别人用不上这样的料子,也用不起啊!皇贵夫母家,在朝中十分有分量。加上还是几朝元老, 真正的贵族了。”
“那是该有多大的分量。”华思十分挫败,顿时觉得这手里的一纸轻薄的卷绸,是她承受不起来的。
“这不咬人的猫熊,也是熊。皇贵夫虽身居深宫,从不与外人往来,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他怎么说,也是母家强大,身份高贵的有权有势之人。若他真的跟……”孟苇将华思心中的顾虑一字一字的剖析出来,真的是,十分头疼了。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孟苇指着卷绸问道。
杏黄色的卷绸突然变得十分扎眼,华思伸手揉了揉眉心:“我?”
华思也不打算瞒着孟苇了,便将了这卷轴的来历讲了出来。
“这……”孟苇有些发蒙,“如果……如果是表面所展现的那样,事情就棘手了。”
孟苇跟着就沉默了。夔王府可没想着去招惹皇贵夫啊!
一抹红霞,打在砖瓦之上,照的白墙红瓦都镀上了一层冷金色。又如此光明,如此耀眼。已经吹落的茱萸花,只留下青葱的树叶,一丛丛的叠在一起。
被放养的国宝大人,撒了欢的撕扯着竹子。是那样的静谧,美好的生活。
华思看着国宝大人,笑了。
“如果像它一样,无忧无虑的。多好,多美,多幸福。”
孟苇却叹了一口气,出生如此,太多无奈:“哪会有像它一样又憨又笨的人?”
华思没再接话,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一道烧红的太阳。
“真是夕阳无限好,不过近黄昏。”
“是啊!”孟苇也跟着看了一眼,“时辰确实是不早了,我该回府衙了。看看我表姐进行的如何。”
“是。”华思送了两步,突然道,“说到这里,还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孟苇疑惑转头。
最后的阳光,将脸上的忧心照的十分稠厚。华思解释说:“有人对赈灾的药物下手了。不说耽误了病情,还害死了许多体弱之人。我也正是为了此事急匆匆地回来的。”
“什么!还有此等事?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能拿着百姓的命来做赌注啊!”孟苇对此十分愤然“华姐姐那可有什么进展?”
“暂时有些猜测,但并没有拿到实际的证据。”
关于小华门的事情,知道的人屈指可数。而这次换药的,正是小华门内的叛徒。这样目标已经很明确了。
“关于叛徒,还在追。此事是我的错,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也实在是……”
“先不急着追悔。”孟苇及时打断道,“抓住背后之人的证据才是最重要的。华姐姐有什么猜测?我们先按着这个方向走。”
而华思却愣住了,这该如何说起?
“大人离开盛京之时,楚王是否已经意识到河堤出现了问题,是她手底下的人干的错事?”
“不是孟义她自己干的吗?”孟苇愕然,“她还死不承认,她就是个伪君子。”
“她怎么会为了那点儿钱,自毁前途。孟义从来都不是贪财,她只好功。”
华思对于孟义的了解,就像孟义能策反她身边的人一样,她们两个太熟了。
“我能确定在出事之前,她是不知道的。而出事之后,她做了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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