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生歌 (菱若冰秋)

没一会儿，流云折了回来。

“大少爷，人已经关了起来，您看下一步该如何处置？”流云低声问道，语气里丝毫没有要为姚玲说情的意思。

闻言，顾以澂缓缓挣开眼，一双深沉的眸子朝流云看去，对他说道:“自然要交给官办的，不过姚玲向来蛮横，她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若不许追究，就这么将人给放了，且难以说服自己，更无言面对笙歌，先磨磨她的性子再说，我想姚家的人过不了多久便会到府上来。”

流云心知顾以澂做事一向有分寸，听了这一番话，便明白之所以没有立即处罚姚玲，是因为顾及到了老爷，毕竟中间还存在一个姚玲，如果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把人送去官办，无疑是不把姚家人放在眼里，虽说论身份和地位，姚家跟顾家那是没法比，但顾家做事向来讲一个理字，不拿势压人，流云想了想，大少爷对姚家大小姐的行为固然气愤，终究也不想落人口舌。总归是考虑到了顾家才这么做的，当时看着大少爷脸色越发的难看，流云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以大少爷的脾气，他差点以为姚玲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好在大少爷最后冷静了下来。

既然这么说了，流云也就不再多嘴相问，他知道在少夫人这件事情上，大少爷定会给个说法，而姚家小姐，以大少爷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流云想了想，眸中一闪，又问:“姚家那个丫鬟秀翠也是帮凶，大少爷如今将主仆两人一并扣留府中，那么姚家那边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大少爷，是否要派个人过去将情况说明一下，免得姚家的人不明情况上门兴师问罪，以为是咱们顾家理亏了呢。”

眼下这种形势，流云觉得最好还是让姚家的人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不然还以为他们有理了呢。

顾以澂却摆手道:“没这个必要，你别忘了，咱们府上着急的人可有的是，只怕这会早就派人去了姚家。”

流云一听，眼珠转了转，想起方才二夫人替姚家小姐说情的情景这才明白大少爷话中所指。

他说:“大少爷指的是二夫人？”

虽是在向顾以澂询问，语气听着却也是肯定。

顾以澂看了看，没有说话。

流云想了想，道:“大少爷您不阻拦吗？之前你不是担心二夫人让丫鬟出府通报消息，禁止她们离开府里吗？怎么？”

顾以澂慢声道:“此一时彼一时，要是不让姚家的人知道内情，没准去找父亲理论我将他们的女儿扣留在府，既然他们的女儿亲口承认了，姚家那边的人自然是要知晓的。”

语罢，顾以澂缓缓收回目光，转而朝外面走去，耳边却传来他的声音。

“我先去看看笙歌，若没什么紧要的事情，能应付的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流云望着顾以澂的背影，恭敬的应答道。

流云明白，在大少爷的心里，一向把少夫人看得最重，只要和少夫人牵上关系的，其他的，大少爷都可以放置于一旁。

一开始，流云以为自家的主子是个不近女色的人，没想到却是如此情深的一个人。

笙歌现在肯吃东西，过来的时候，顾以澂特地吩咐厨房煮了些补品带过来。流产一事对她的身心打击甚大，眼下她身子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得好好补一补。

顾以澂刚到的时候，就看见拾锦在院子等着他了，那丫头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顾以澂走近了几步，放缓了声音问道:“夫人是否喝了药，人这会是已经睡下了吗？”

拾锦面露难色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立马摇了摇头，回道:“药是喝了，不过倒没有歇息。”语气顿了顿，又说，“姑爷，大小姐在屋里等着您呢，素织在里面陪着她说说话，奴婢就是告诉您一声。”

顾以澂听了，眸子当即一怔，原来，拾锦是特意在此等他，提前跟他说一声的。顾以澂不由得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倒是个细心的丫头，怪不得笙歌在他面前常常夸这两个丫鬟。

顾以澂点了点头，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既然笙歌在等他，想必是有事要问他，具体是什么事，顾以澂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顾以澂握了握手，心中有些惊讶，拾锦便在前头带路，领着顾以澂进了屋。





第五百三十章刺激


顾以进了屋，看到笙歌呆呆的坐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素织则蹲在一旁守着，陪她说话。

看到顾以澂进来了，素织忙站了起来，恭敬的对他行了礼。礼毕，很知趣的和拾锦退了出去。

看到笙歌这般情景，顾以澂不免一阵心疼，忙快步走了过来，握着笙歌的手，轻声问道:“听拾锦说你已经喝了药，怎么不多休息休息，你现在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

话还未说完，笙歌抬眸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眼神也没有以前看上去那么泛着灵动，仿佛因什么受了极大的伤，她出声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暂时还不累。”

顾以澂点了点头，没有劝说她，照她的意思来。他将手里的补品在笙歌的眼前晃了晃，说:“笙歌，你看，我让厨房给你煮了些补品，你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大好。”

说着，顾以澂正要动手喂她吃补品，却被笙歌伸过来的手给拦下了。

对于这莫名的举动，顾以澂怔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你不喜欢，那我叫人换别的来。”

未等他开口唤人，笙歌已先她一步开口道:“没有不喜欢，只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先放一边吧，我有话要问你。”

顾以澂的手当即顿了一下，果然，如他所猜，笙歌确实是有事找他，否则拾锦也不会特地在门口迎他，预先告知于他，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顾以澂放下补品，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目光，声音温和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笙歌微愣了一下，没想到顾以澂反过来会问她，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看出了点什么来，也是正常。

况且，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他什么。比起将自己伪装起来，她更愿意做个真实的自己。

笙歌想想也不想，说道:“听说你今日派人去请了姚玲来府上，是不是我流产一事跟她有关？”

说话间，笙歌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轻。

按照常理，遇到这种事，情绪上应该更为激动才是。

但，就是这样，顾以澂才更要担心，他微微一笑，说:“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别瞎想了，保重身子才最重要，其他的无关的人和事，就不要想了。”

顾以澂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让她为此烦心，孩子的事已经让她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如果再因为别的事，扰乱了她的心绪，他真怕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经受不住打击。

想来，也只有瞒着看起来是比较妥帖的法子了。

可是，笙歌哪是其他的女子，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孩子的事，终究是她不够谨慎所致。

笙歌对他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乱想，我知道你不喜欢姚玲，以你的性子怎么主动邀她来府上，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来想去，想到的便是这个可能。”说着，笙歌忽然抓住顾以澂的胳膊，“你说，是不是姚玲害得我流了产？或者会不会……”

笙歌最后那句原本是想说顾以澂是不是弄错了人，但是细细一想，如果姚玲是为了顾以澂，才对自己起了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姚玲对顾以澂的情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要是说得清的话，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了。

话说到了这份上了，顾以澂再想瞒她，想必笙歌也不会相信，既然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顾以澂只好如实将实情告诉于她。

“是，你猜得没错，的确是姚玲害得你流产，而且她自己当着我的面也亲口承认了。”

话说到这里，笙歌握着顾以澂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无力的落了下来。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一双眸子更是透露出绝望和愤怒。

看着眼前流着眼泪的笙歌，顾以澂的心隐隐作痛，他轻轻的替她擦拭着眼泪道:“怪我，是我没能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你放心，姚玲做出这种事，这次说什么我也绝不会轻饶了她，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讨个说法，此事，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说算了。”

笙歌声音一度哽咽道:“你说，我平时里也并未针对姚玲，她为什么要如此狠心，那么小的一个生命，她怎么可能下得手呢。你说，她一个姑娘家的，心肠怎么可以那么歹毒呢。”

说着说着，情绪一时间上来了，笙歌就要下床去找姚玲。

顾以澂见状，忙按住了她。

“你这是要做什么吗？你身子还那么虚弱着。”顾以澂忍不住向她质问道。

笙歌咬着嘴唇，倔强似的说道:“我要去当面问问她，她究竟是有多恨我，恨到连一个小无辜的小生命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