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侍”突然睁开眼睛,穷凶极恶地瞪着胡颜,道:“不用猜测本宫心中如何想,你只需记得,你的一切,终将属于本宫!”
胡颜摇头道:“说这话的人,不止你一个。但是,所有说这个话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是个例外。”
“女祭侍”的身上慢慢变红,渗出无数的血点子,将她的衣裳染成血色。一只小红虫,飞快地爬过她的眼球,消失不见。另一只小红虫穿出她的左眼,瞬间爆裂了她的眼球,听着似乎发出啪地一声轻响。“女祭侍”一声痛苦的闷哼。她扬起头,看向黑沉沉的天,道:“胡颜,你今日施加本宫身上的痛苦,本宫定会让你千倍万倍偿还!”
胡颜道:“啧啧……大不了一死的事儿,让你说得还挺可怕。你知不知道,为何最后赢得一定是本宫?”
“女祭侍”转动一只眼睛,看向胡颜。
胡颜幽幽道:“因为,我能接受最坏的结果,而你们,都不能。”
“女祭侍”哈哈大笑:“好!就让本宫看看,你如何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本宫倒要看看,你要以何等颜面,面对你的小哥哥?!”
胡颜微微皱眉,问:“什么意思?”
“女祭侍”突然扬声道:“胡颜,你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且来寻本宫吧!”
胡颜忙道:“还没聊够,你就要走,都说高处不胜寒,偶尔来询本宫说说话,也是好的。别急别急……”
“女祭侍”突然爆体,将身体化为一滩血水和碎骨。
胡颜忙向后躲去,摇头道:“都说让你慢着点儿,偏不听,差点儿弄脏本宫的衣裙。”
男契者张开嘴,开始大口呼吸,那样子显然是要死了。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向胡颜,困难地问:“为何……为何还是她死我亡?”
胡颜淡淡道:“赝品已经说过,本宫没有了祭祀之力,如何能斩断你与祭侍之契?从结契那天起,你便是她的人。如今主死,你想独活?呵……”一甩衣袖,迎风离去。
这场最后的恶战,可以开始了!
☆、第八百零七章:子戚,是你吗?
星辰浩瀚,洒落一世清辉;明月皎皎,照谁孤影暗暗。
这样的夜晚,胡颜不想和谁情意缱绻,只想一个人,一步步走向白家,用脚步丈量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努力。或者,她是想知道,所谓的人鬼殊途到底有多远。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真的会忘记前尘哪些爱恨痴缠?呵……那定是爱得不够,随便找个借口忘记罢了。
很多人都想着要重活一世,渴望着时光从来,自己会怎样这样。实则,在胡颜看来,那就是一种最虚伪的扯蛋!人这一辈子,活得是心性。好的棋子能被人杀得片瓦不剩,一手烂牌未必不能完得风生水起。人这一生,固然有命运的轨迹,却也要看心性如何。很多人多说,若重活一世,当如何如何。呵……一世都活不明白的人,凭什么有勇气认为,第二世就会活得滋润无比?
这些年,胡颜看得最清楚的便是,论哪样人,都有一项超强的能力,那便是——骗自己。
胡颜不想骗自己说,白子戚不但活着,且就藏在白家的某个角落里,偷偷注视着自己。因此,她要将他扯出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心渴望得好痛。
若两个人的感情,简简单单不复杂,可能就没有了生死相许,却一定有一种平淡似水的柔情,令人期许。
若我走向你,你便等在那里,多好。
阴森森的白家,树枝张牙舞抓,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然,在满院子树影婆娑的背后,有一扇窗,却亮着一点昏黄,仿佛是生命中那个微薄的希望。
胡颜站在墙头,望着那片昏黄,心跳在骤停后突然加快,刚想要奔跑却又站住,缓慢地呼吸着,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儿跃下墙头,放慢放轻脚步,生怕竟然来那一点希望。
她站在窗前,透过窗纸,凝视着那盏摇曳的烛火,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推门而入。
“咚……”屋子里响起木头杵地的声音,就好似一记重锤,敲在人的心上。奇怪是,非但不疼,反而充满喜悦与激动。
一个人影,伴随着那种十分缓慢的咚咚声,投影在窗纸上。
胡颜伸出手,抚摸着那影子,眼眶渐渐湿润了。她低声唤道:“子戚……”子戚,是你吗?
所谓近乡情怯,近情智隔,胡颜在此时此刻感触最深。
那人影从窗前移开,令胡颜慌了神,刚想破窗而入,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吱嘎一声,好似地狱门开。是永生还是坠入地狱,只在一脚一念之间。
背着光,站着一个人。
他拄着拐杖,静静而立。
他光着头,脸上带着整张银面具,仅露出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他穿着普通的短打褐色麻衣,一条裤管里只有大腿,膝盖以下的小腿处空空荡荡。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胡颜的心头。如果非要形容,可以说是悲喜交加。那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觉,瞬间涌上眼睛,让眼泪悄然滑下;那种由灵魂深处绽放出的喜悦,涌上四肢百骸,扬起了她的唇角。她就那样望着他,颤抖着唇,唤着他的名:“子戚……”
子戚……
白子戚……
胡颜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她要感谢老天爷唯一一次的眷恋,让她的子戚回来了。
然,那瘸腿之人却摇了摇头。
为何摇头?
不想认她?
胡颜在瞬间想出了很多种逼他承认的办法,最终却都化为一声叹息,吞入腹中。只要是子戚回来了,只要他还在他身边,一切都不重要。
男子伸出布满疤痕的受,抚上自己的银色面具。
胡颜突然有了棕不好的预感。
若真是子戚回来了,为何……如此?是要让她看他毁容后的脸,还是有其它可怕的事实在等着她?
这一个瞬间,胡颜怕了。她虽痴长百余年,终究是个女人而已。对于情,看不破,也不想看破。她要得,只是一个圆满。
可惜,天不遂人愿。
胡颜突然出手,按住瘸腿男子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松手。
瘸腿男子也不急躁,只是用那双略带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这种目光,令她……心惊。
有何悲悯?她怎会需要别人悲悯?!
胡颜松开手,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瘸腿男子取下银色面具,露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胡颜已经有心理准备,却仍旧心痛如绞。他的子戚……清艳无双的子戚!
男子脸上的疤痕交错,灼伤的面积很大,光秃秃的头上虽完好无损,但一张脸却毁得十分彻底。
胡颜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伤口。
男子却拦住胡颜,驾着拐,转身走进屋里。
他来到几前,单腿跪下,用手指沾了杯中水,在几上书写起来。
胡颜忙跟上去,垂眸细看。
男子写道:吾乃子戚师傅,专授机关之术。
胡颜不信。这人的身形体态,与子戚不说是十分相似,至少也像了九分。人在经历了那么严重的炸伤后,身体自然会有些变化。
男子似是知胡颜心中所想,又写道:子戚身死,节哀、勿念。
胡颜突然就愤怒了!她一拍几,跪坐到男子对面,道:“你若不是子戚,为何在此?鬼鬼祟祟不敢见人?!”
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写道:何以见人?
胡颜心中一颤,虽疼痛难忍,却强迫自己静下心,认真观察眼前的男子。他的脸毁得彻底,但若此人真是子戚,这满脸的伤定然是新伤,不会呈现出如此陈旧的颜色。再者,这样重的伤,想好利索,常人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如此是她,倒是可以快速恢复。但白子戚,不是她。如果是用那些鬼祟的巫术,这伤口会发黑,显得十分骇人。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在看此人的眼睛,虽与子戚相似,但神情并不相同。子戚眼中的清冷,源于灵魂的无所谓。而此人,虽也是清冷,却有着一丝怅然。
胡颜一把攥过男子的手,揉捏了几下。
男子并不躲闪,任胡颜揉捏。
胡颜虽不懂摸骨,但白子戚的手感,她却是知道的。
结果,全然摸不出来。
那双手不再修长白皙,而是布满了疤痕。所有无暇的美好,都被疤痕掩盖住了。
胡颜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破男人脸上的疤痕。深深浅浅、坑坑洼洼,不知经历了什么。
胡颜心如刀绞,挣扎道:“从未听说子戚有个师傅。”
男子垂眸,用手指沾水,再几上写道:缘起缘灭,吾之一派,出师便要自立门户。
胡颜有心考验男子,于是用手在几上画出一个机关,问:“请师傅解惑。”
男子一笔下去,竟直抵要害。
胡颜的心,凉了半截。这道题,看似简单,却是白子戚在书本上画着疑问的。显然,白子戚并不了解此题的解法。
男子重新用手指沾水,写道:“回去吧。别再来。”
胡颜收回手,摇了摇头,道:“明日再来。”
男子微微皱眉,带上面具,看向胡颜,用手指用力点了点几上的字,表达着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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