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弄得头疼,皱着眉就着我的手吃了下去,嚼的咯嘣咯嘣的响。
我露出白齿笑眯眯的,他捏了捏我的脸,宠溺道:“你呀,真拿你没辙。”
“来来,季伦,这里好多簪子呢,可真漂亮,给我选一个。”
“恩。”
“这个翠竹的挺好看的。”
“那就拿这个。”
“不好,这个朱砂的也好看。”
“......”
“看来看去,这个玉髓的更好看呢。”
“你喜欢就好。”
正当我与崔季伦选的兴高采烈时,一人换了我一声:“九歌!”
我与崔季伦对视一眼,往后看去,我眨巴着吃惊地瞪大眼睛,“小王爷!”
“我还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原来真是你,真是你啊九歌。”高延宗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我,一把将我抱住,哭道:“九歌,九歌,我好想你,好想你,呜呜...”
我看着挂在我身上的人儿,长发飘逸,两侧结发系着红绳,粉雕玉琢的脸上挂着泪水,让我见之即是心疼又是心凉。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和道:“陛下不是将你禁足了吗,怎么出来了?尚椿没有陪你么?”
他窝在我怀里,闷声答道:“我逃出来的,尚椿不知晓,九歌,我找不到你。”
我为之一颤,还是个孩子,却一心找我私自跑出来,被高洋知道后定会被责罚。
“咳咳咳...”站在一边的崔季伦咳嗽几声,我很是为难的推开高延宗往后退了退,双手笼在袖子里,默不作声。
高延宗有些伤心,抓住我的衣袖,躁动不安:“九歌?”
我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崔季伦,心下惊慌生怕他误会什么,随即开口道:“小王爷,请自重。”
他像是没听懂似得,扯着嘴唇道:“什么自重啊九歌,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延宗不要...”
“小王爷,你该回宫了,尚椿会担心的。”
“不要回去,九歌,你回去我就回去,没有你的皇宫一点都不好玩。”
我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你皱眉了,你生气了是不是?”
崔季伦将我拉到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平静温润如玉,“安德王,出宫久了陛下会担心的。”
“是你,崔季伦。”
“恩?”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抢了九歌,你把九歌还给我,还给我!”他对他怒声吼道,瞳孔骤然瞪大。
崔季伦不温不怒,“九歌是我的妻子,请您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再让她为难。”
我站在他身后聆听一席话后万分感动,微微扬起唇露出苦涩的笑容,素来小延宗对我爱护有加,很多次救我于水火,在我被处罚的时日里给我送药,时不时的找我跳舞谈心,这样一个人我不愿去伤害,却不得不果断一点。
“她根本就不曾选择你,她选择谁都不可能选你,若不是皇叔相逼你怎会娶到她?”高延宗毫不示弱冷哼一声。嗤笑道。
“即便九歌没有选我,而她作为我的妾室,我不希望任何人为难她,更不愿看见有人纠缠不清。”
“你...她才不是谁的,她不属于谁!”高延宗转身红着眼珠子跌跌撞撞跑开了,看样子被伤的不轻。
高延宗过于冲动让人不放心,便问崔季伦:“这样好吗?他身边没个随从,又是逃出宫的,我很担心。”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崔季伦牵过我的手,安抚道。
他很平静,像个没事人一样,刚才咳嗽声不大我却听见了,这是在忍耐么?为什么呢...
“我跟他...”
我启了启唇,却被他抵住了去,“嘘——什么都不要说,你有心解释我却无心去听,暂时什么都不要说。恩,我记得裳霓说你跳舞时喜欢使用折扇来展示,优美的舞蹈曾获得陛下与方月娘的首肯,我们就去挑扇子吧。”
一路上,我咬住嘴唇,对于此事各人心知肚明,他并不想听我解释,一口堵住了我,不知为何竟然会感到这般失落,这种情绪揶揄在心,使之茫然...
☆、第 二 十 二 舞
天气骤冷, 冷风兮兮。
我战战兢兢的走回房,裹紧身上的披风空洞的坐在床上。
回想起方月娘留给我的那一席话, “女人一生只求嫁的如意郎君, 美满幸福度过, 若是有人将此当做一种报复工具, 必会得失很多, 不论你走到哪儿都不要忘记自己最初的选择, 勇敢的往前走下去。”
一丝恐惧挥之不去,我真的做错了么?
崔季伦回来后便往书房走,没有多说什么, 近日也没有来, 连着晚膳都没一起用过,端进去的菜原封不动的被端了出来。
他一向沉稳淡定,对于感情上的事不会多问一句, 选择沉默。这样的性格固然是好的, 他不能试问我什么,一问出口显然是对对方的不信任,只是见他这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我心底怎好受。
烦躁下, 我随口唤了声,“思洺, 思洺在么?”
“三夫人,唤奴婢有何吩咐?”思洺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弯腰道。
我咬了咬唇角, 吩咐道:“给我准备三道素菜,直接送到我房里来。”
“是。”她点了点头,准备退去。
我又唤住了她,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问的,“慢着。”
“三夫人还有何吩咐?”
“思洺啊,你何时进府的?在丞相府呆了多久了?”
“奴婢十二岁便进入丞相府,已经四年了。”
“这样啊,陛下将你安插在崔季伦身边到底是何目的?”她故意把纸条放茶品里端来,真是个聪明的丫鬟。
思洺抬眼看着我,略微讶异,笑着回道:“三夫人何不去问主子呢。”
我用讽刺的口吻道:“你是不打算告知我了?”
“凡是主子吩咐之事,奴婢唯有听命行事,恕不能言。”
“你在府里待了这么久,我问你,刀营老七可是崔季伦手下的人?还是崔季伦身边并没有此人?”
“这,奴婢不清楚。”她淡然垂眼,弓腰行礼。
高洋身边的人个个口风紧的挖不出一个字来,再问下去生怕她回去告诉高洋,我四处打听了刀营老七这人,府内并没有此人,下人们也没有见过崔季伦训练什么杀手,此事着实让人生疑,我压低声音,冷着面看她威胁道,“今夜我问你的事,若是被我知晓你告诉陛下,我定不饶你。”
“……是。”
“下去准备晚膳吧。”思洺微微点头,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些怜悯,让我很不舒服,当即蹙额问:“怎么了?
“三夫人,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心里想着的也未必会成为现实,奴婢所知道的事情断绝不会告诉您的,请死了这条心吧。”她盯着我冷笑道。
“给我出去...”我颤抖一声,双手紧紧地握住。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心里想着的未必会成为现实。她想要传达的是什么?
子时已过。
我端着热腾的菜走到书房外,里面的烛光还在燃烧,心知他还未歇下,便敲了敲门,“季伦,是我九歌。”
静了会儿,他打开门,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颇为清瘦,我侧眼看向里面,书桌上都是一排排整齐的书册,这是打算通宵达旦吗?
“何事?”他拨了拨及膝的黑发,疲惫的闭了闭眼,低哑的问。
“见你没用膳,让思洺准备了些宵夜。”
他睁着眼睛看向我手中的菜盘,眼神一滞轻声说:“进来吧。”
他的书房较为陈旧,地面青石砖铺就,古老檀木桌椅幽香沁人心扉,我目光扫过桌上这些厚厚的书册,他看的书比较广泛,很多书面字体是我没碰触过的,他手边的笔筒中放置着很多大小不同的毛笔,燃灯侧边是一幅黄纸页的旧作,梅雨季节的题画,如花似朵,春意盎然,下面提字的是崔季伦。
他文笔卓越,画得一幅好画,写得一手好字,便是高洋也比不得,简直是无与伦比啊。
我将菜放在桌上,环顾四周,韵味甚浓。
“坐吧。”崔季伦坐回椅上示意。
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这些菜比较清淡,我特意让他们不要做的那么腻味,你尝尝口味,比较爽口。”
他夹了一块缕虾仁放入口中咀嚼,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我看着他散下的黑玉长发,叹道:都这般长了呀,是不是该修剪了。他轮廓匀称协调,鼻梁骨莹丽高挺,品貌非凡,吃饭时细嚼慢咽的实则是个慢性子。
“恩...季伦。”
“恩。”
“这几日,你一直在书房,要不今夜就搬回我那儿睡吧。”我紧张的搓着衣服边角,红着脸颊邀请道。
“手头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你先去睡不用等我。”他将碗筷搁在一边,沉吟片刻。
“季伦。”
手中的动作停了去,他看着我疑惑不解。
我抬起眼镜,开口道:“你在生气对不对?是因为安德王的话么?”
灯芯烧的很旺,整个书房一片光明。
他背脊僵硬,抿了抿唇,眼珠子幽深漆黑,“没有。”
“真的没有嘛?为什么我感觉你在为此事生气呢,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