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明白?
“你!”
王冀身旁的人撸了袖子,就要上前动粗…
程愈身旁的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撸起袖子。
好在掌柜的及时上前拦住了两行人,他笑着朝王冀和程愈各自拱手一礼,而后是开了口:“清风楼以诗会友、以文会友,两位都是风流少年,何不今日再比试一局?”
众人闻言,也纷纷开口:“是也是也,正好今日楼中人多,不若让我等当一回见证…两位小先生比试一回。”
这纷纷乱语…
就连先前要打架的也都挽下了衣裳,劝说起来。
王冀心下虽有些打怵,可如今这幅局面也容不得后退,便笑着问起了程愈的意思:“景云兄,你看?”
程愈眉眼依旧清隽,他立于此处,恍若周遭嘈杂皆与他无关…
好一会,他才缓缓笑言:“也好。”
楼上有十余间包厢,皆可互通,原本一间可容纳十至二十余人,因着今儿个人多便把几个包厢的门扇皆打开了…
掌柜的又在中间这个包厢摆了长案、又让人备了笔墨纸砚。
程愈和王冀便一人立于一处。
两人身后皆有不少人。
掌柜的笑着朝两人拱手一礼,而后是让人摆上香案,案上摆着一炷尚未点燃的香,他看着程、王两人笑言:“不拘是诗是词,未有要求,只以一炷香限时…两位先生可准备好了?”
待两人点了头,掌柜的便亲自点了香。
香起…
原本嘈杂的环境也骤然变得安静。
王冀先握笔蘸墨,他看着长案上铺着的白纸,凝神想了一瞬便提笔作答:“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因着香尚未灭,众人也不敢出声…
只是在人提笔后,一字一字看去,在心中研磨起来。
香已过半…
程愈身后的人见王冀已落了笔,虽然未曾看见他写得是什么,可站在他身后的人纷纷都点着头,可见是个不错的?
偏偏程愈依旧合眼抱手,却不知在想什么。
有人刚想提醒…
便见程愈站直了身子,他提笔蘸墨,在那早就铺开的纸上写下“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笔落,香刚灭。
掌柜的让人把香案撤下,而后是先走到了王冀那处,取过他先前所写娓娓而言…
那因为离得远看不见的,听到这几句便也在唇齿之间研磨起来。更有年岁稍大的文士、大儒捋着胡须沉吟起来:“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生短暂,世事不定,如同一番梦境所得到的欢乐,能有多少?好,好一个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王冀身后的人更是纷纷夸赞起他…
掌柜的笑着说了句“王先生好才气”,便移步到了程愈那处,亦与他拱手一礼才按着他纸张上所写缓缓念来:“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待念到这,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可也不过这一会,便继续往后念下去:“问余何适,廓尔忘言…”
至最后一句,掌柜的手握纸张,面露激动,却是在口中研磨了许久才念出:“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周边众人闻言,是有一瞬的凝滞。
好一会他们才在口中缓缓研磨起那几句话,尤其是那一句“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更是被他们念了一回又一回。
君子贵乎神交,这也如同求道,形而上者谓之道,若是执著形而下的象去求道,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你问我的来去之踪,就像你问我春在哪里,春天就在那繁华满枝的时候出现,你问我天心所在,天心就在那月圆的时候。
春满花开,皓月当空,那就是我的归处…
王冀面色惨白…
不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学子也都苍白了面色。
原本还想着去压一回程景云…
可是这两首诗根本无需比较,高下已立判。
王冀抬眼看着原先恭维于他的那群人,纷纷朝程景云拱手作揖,有些自视甚高的大儒也难得夸赞起人,口中说道:“景云先生年纪虽小,意境却高…这其中佛偈之语,恍若醒世警句,着实是妙。”
“的确,尤其是这最后一句…恍若点睛之笔。”
程愈的面上依旧挂着从容而闲适的笑容,气度如月,温润如玉:“各位先生谬赞了。”
王冀听着那一声又一声恭维笑语…
只觉得都幻化成了程景云对他的嘲笑,众人对他的嘲笑。
他想起先前,他还信心满满…
尤其是在见到程景云被他压着的时候,更是觉得满心舒坦。
可如今…
何须旁人再说什么,他自己已明白自己比起程景云,就如那诗中的咫尺千里。如果他从未赢过,从未得到,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偏偏他曾得到,他的的确确压过程景云,的的确确受到过众人的恭维和称赞——
…
月色当空。
王昉身穿薄衫,她立于窗前,仰头看着那皓月当空、满天繁星。
今日清风楼一事,没一会便传遍了大半个金陵城,王昉自然也听到了…她在这无边月色下低声呢喃“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好一会,她才缓缓与琥珀说道:“明儿个,让徐复来一趟吧。”
…
徐复朝有容斋走去。
途径路上自然碰到了不少奴仆,那些奴仆远远瞧他过来,又见他比起往日仿佛变了个人似得…往日的徐复走路只差耷拉着脸,耸着肩,可如今这位徐管事大刀阔步的,不仅衣着崭新,就连面上也是遮不住的喜气。
有熟悉的便笑着与他打趣:“徐管事,您这是好事将近啊?”
如今府里的谁不知道,西苑那位唤柳翠的成日往徐复这头跑,瞧着这幅模样,可不是好事将近了?
徐复闻言,却沉了面色,朝几人挥了挥手…
就那个拜高踩低的骚蹄子,他会娶她?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如今的他可不是以前那个徐复了,自然要把眼光放长远些…他这几日也物色了不少,大夫人身边的白芨瞧着就不错,不仅长得可人,身材也妙,尤其是那一段腰肢勾人得很,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些。
若说年纪的小的,四姑娘身边的琥珀倒是不错,那张面容跟个画似得,就是性子泼辣了些…
他心中一叹,要是能把这两人融合一番就好了。
徐复这样想着,有容斋也就到了。
他低头理了理衣袍,而后是迈步朝里走去…
院子里几个丫头正在逗一只蓝眼睛、白毛的波斯猫,他远远看着这一副生动的景象,眼就不自觉得往那又多瞄了几眼。琥珀原先就站在廊下,自然也看到了徐复这幅神情,她眉心一拢却到底未说什么,只在人过来的时候与他淡淡点了点头,而后是一句:“徐管事请吧,主子在里头侯您许久了。”
徐复笑着“哎”了一声,嘴里说着:“先前有事,耽搁了些。”
他一面说着话,眼前却一直看着琥珀,看着她走起路来,摆腰摆臀的模样,只觉得心下那股子燥热又忍不住泛了起来。
琥珀打帘转身的时候正好看见徐复那一双未曾避讳的眼神,她娇俏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声朝人说道:“徐管事可要把眼睛收好了,这儿是内院。”
她这话说完,也不管人径直打了帘子往里走去。
徐复站在身后,看着琥珀的背影是低低“啐”了一声,不过是个奴婢还真把自己当主子看了,等以后问四姑娘讨了她去,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心里这样想着,气也就消了不少,重新理了衣摆朝里走去。
屋中已置了屏风…
徐复是拱手朝王昉先行了一礼,一面是笑着与人说道:“四姑娘您是不知,如今这清风楼赚得钱啊竟是要比原先预计得还要多些。”
王昉手中握着茶盏,素指轻抬握着茶盖,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清风楼的生意就不必与我说了,你遣人打理着就是。”
徐复笑着“哎”了一声——
要不是王昉找他,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谁能想到那雅楼竟跟个小金库似得,这才多久,竟赚了这么多,假以时日还不知会赚多少…如今那座雅楼可都是他遣人管着,连着账本也都在他的手中,还不是他想怎么记账就怎么记账?
他依旧低着头,脸上却挂着遮不住的笑容:“您今儿个找小的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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