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闻言便抬了一双眼,似是怔楞…她知晓这位王四小姐的聪慧,却未曾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深的洞察力。王佩虽然聪慧可比起这位王四小姐到底还是差了一招,若不然此时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想到这便也未再保留什么,径直说道:“您未曾猜错,王六小姐所想的的确与王二爷不同。”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开口说道:“她让我接近老夫人…是打算日后掌控老夫人,以此来掌控整个王家。”
混账!
王昉面上带了几分再也遮掩不住的暴怒,那个混账打得竟然是这样的主意!利用祖母对周韵的感激把她留在府中,而后再让周韵对祖母用香以此来控制祖母…那个混账,那个混账!
桌子上正好放着一壶茶,王昉想都没想径直把她拂落在地上,茶壶应声而碎,而其中的茶水更是四溅开来。
屋外候着的琥珀和寒星闻言忙走了进来,口中跟着急急一句:“主子,怎么了?”
王昉听到这个声响才回过了几分神,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眼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周韵,开口说道:“没事,你们先出去。”
琥珀两人见屋中除了破碎的茶壶的确没有什么事,才往外退下…
周韵想起先前王昉脸上的暴怒,心下还有几分不定…要不是先前琥珀她们正好走了进去,只怕王昉这会真的会杀了她。她思及此面色瞬时便又惨白了几分,声音急切,撕扯着声音说道:“四小姐,我没有给老夫人用香,王佩的确想要我用…我推脱还未到时间,您信我。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只要,只要…您放了我。”
“我现在问你最后个问题——”
王昉已经敛下了思绪,她并未理会周韵的话,面上依旧是最初的平淡无波,唯有声音又冷了几分:“秦邢究竟是谁?”
☆、第一百零九章
秦邢?
周韵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还梳着稚女发髻未曾及笈,可眉眼之间的气势却让人怎么也忽略不了——明明只是这般轻轻扫过来的一眼, 未曾掀起任何波澜。可周韵却还是觉得恍若有一把锋利的刀就悬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但凡她说错一个字那把刀便会没有任何顾忌的落下。
她思及此…
被五花大绑的身子却还是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王昉见她未曾回答也未说什么,她依旧好整以暇得坐着,面上也未有什么波动, 仿佛先前暴怒拂茶的并不是她。她便这般低垂着杏眼看着周韵,面容平静,只是语调微微上扬, 从喉间溢出一声:“嗯?”
周韵终于回过了神, 她牵扯着嗓音开口说道:“我,我也不知…”
她这话刚落便掀了眼帘朝王昉看去, 果然见到她先前尚还算得上是平静的面容此时却又低沉了几分…周韵见此生怕她像先前那般,忙跟着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王佩从未与我提过关于秦邢的事, 至于秦邢…您也知晓, 他素来是个谨慎惯了的性子,即便平日与我打交道也没有外露过什么。”
王昉闻言是微微垂了几分长睫…
在这本就不算明亮的室内她半张面孔皆隐于昏暗之中,而长睫倒映落在另外半张面孔上, 恰好掩住了眼下的思绪。
周韵这话不假, 秦邢为人素来谨慎惯了, 即便当真与杜家有什么关系又怎么可能让她知晓?在王佩与秦邢的眼中, 只怕这个周韵也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粒棋子罢了…既然是棋子, 又如何会让她涉入的太多。
王昉袖下的手微微蜷了几分, 轻轻敲在膝上…
只是这样的话,秦邢那头却要好生思量了,那个男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她这样静坐了一瞬未发一言起身往外走去…
周韵见她就这般走了出去,心下一急忙开口说道:“王四小姐…”她看着王昉虽然未曾回身却停住了步子,周韵心下一松跟着是说道:“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您能不能放过我?”
她这话说完也未曾见王昉开口…
往日清雅的面容上此时带着遮掩不住的急迫,她不想死,她还年轻,她还想好好活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待在扬州,即便不甚自由却也享得了人间富贵。哪里似金陵一般,她来这也不过一年有余,却整日整夜担惊受怕,连一个好觉都未曾睡过。
她想到这是咬了咬牙…
而后才抬了眼看着王昉的背影说道:“我虽然不知晓秦邢是什么人,可我却从他的身上见到过一物。”
她这话说完终于见到王昉转过了身…
王昉便这般站着,身后是艳阳晴天,眼前却是昏暗一片…她的面上照旧没有什么变化,口中却是说道:“什么东西?”
周韵见此心下是些微放松了几分,只要王昉有兴趣,有些东西才能好好谈…她看着王昉,面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连带着嘶哑的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不知我先前所说,王四小姐是如何考虑?”
她说到这便又跟着一句:“等金陵事了我便会回到扬州,从此再也不跨入金陵…我只想好好活着。”
王昉闻言却并未说话…
她只是低垂着眼,无声得注视着周韵,待过了许久王昉才淡淡说道:“周韵,你以为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讨论条件?如今你二人皆在我的手中,王佩已是穷途末路之际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我只需把从扬州打听来的消息、再结合往日之事告于祖母听,你觉得祖母会信谁?”
周韵清雅的面容骤然便又是一白——
她待在王家的日子虽然并不算久,可是却也知晓阖府上下傅老夫人最疼的便是眼前这位王四小姐。
她刚想说话便又听到王昉缓和了几分语气,继续说道:“其实你所求也不难,毕竟你至今也未曾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周韵先前刚刚沉到谷底的心便又提了几分,她抬了眼看着王昉瞬时便明白了她的想法,这是王昉在告诉她现在是个什么境况?是啊,她如今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哪里有什么资格与人谈判什么?
她想到这心下一凛,连带着面上也多添了几分卑微,眉眼微垂,哪里还有先前那副要与王昉说谈的架势?她想了想,跟着便柔声开了口:“您放心,等去了傅老夫人面前…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周韵这话说完便又说起秦邢:“秦邢腰上系着的那只荷包,我曾在那只荷包里见过一副小像…”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低声开了口:“那副小像里的女子正是杜姨娘。”
…
王昉出门的时候还在沉思先前周韵所说的话,秦邢如今也有四十余岁却无妻无子,早年王允也曾给他物色过不少亲事,就连如今府中也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丫鬟看上他的…偏偏从未见秦邢对谁青眼过。
若当真如周韵所说却也解释得通了,为什么秦邢会帮着王佩?只怕是受杜姨娘临终所托。
“主子…”
琥珀与寒星见王昉出来忙迎了几步,她们是细细看了回王昉见她没有什么大碍才低声问道:“主子,如何?”
王昉抬眼看了看两人却未曾说话,待过了一瞬她才开口说道:“我去见见秦邢。”
寒星闻言低低应了一声“是”,跟着便引了王昉往前走去…秦邢待得那处离秋娘这还是有些距离,待转过一段走廊才到,这处位置极好正好能照得到日头,偏偏那窗扉外头却都盖着黑布。
寒星看着王昉面上的疑惑便低声解释道:“这是覃娘安排的,她说对付秦邢这样的人必须要先摧毁他的意志。”
王昉闻言是点了点头…
寒星轻轻推开门,覃娘就坐在椅子上而她对面坐着的正是秦邢…此时的秦邢也与秋娘一般,眼上被盖着黑布,嘴上也被塞着布团,全身上下都用绳子紧束着,全无往日沉稳老道的模样。
覃娘看着王昉进来便朝她走来打了个见礼。
她在这守了一夜,不仅面色疲倦还有几分未加遮掩的黑沉,这一天一夜不管她用什么法子秦邢却是半句都不曾开口,到的后来还是她先败下阵来…这会覃娘看着王昉便低声说道:“里头这人顽固得很,您要小心。”
“我知道…”
王昉握着覃娘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跟着一句:“你累了一夜先去休息吧,这儿有寒星陪着我便是。”
覃娘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朝王昉拱了拱手便先退下了。
琥珀依旧在外头候着…
王昉便由寒星扶着往里头走去,她坐在椅子上伸手探了探桌上的茶壶,里头的茶早就冷了…她却还是倒了一盏便端在手上慢慢喝了两口,等喝完半杯茶她才朝寒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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