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半夏屈膝一礼走了出去。
王昉脱下鞋袜也一道躲进了毯子里,她的手轻轻按着傅老夫人的额头,口中是跟着一句:“听半夏说,您昨儿夜里又没睡好?祖母,您这样让陶陶怎么放心?即便祖父在天有灵也只怕会心伤不已。”
傅老夫人闻言是心下一叹…
出了这么多事,她又怎么可能歇息得好?
她看着王昉,手撑在她的头上目中泛着柔和:“祖母老了,人老了总是这样的。”
“胡说…”
王昉拦住了人的话,口中是跟着一句:“您才不老呢,您的头发比陶陶的还要黑…您说过要好好陪着陶陶的。”
“是啊,祖母还要看着我的陶陶出嫁呢。”
傅老夫人想到这面上倒也恢复了几分精神气,她朝外头喊了一声半夏:“把我的药拿进来。”
半夏一听忙“哎”了一声…
老夫人这些日子除了四姑娘在的时候还吃几口药,其他时候却是碰都不肯碰,今儿个竟然主动要喝药如何能让她们不高兴?
药本来就在外头煨着,她去了药渣,而后便端着药往里走去,柔声说道:“老夫人,药来了。”
王昉亲自接过药碗。
她先轻轻吹着,等不那么烫了才递给傅老夫人。
等傅老夫人喝完药…
王昉便把手中的福橘剥了干净,忙递给傅老夫人,一面是笑盈盈得说道:“祖母,吃。”
“你这个丫头…”
傅老夫人笑着接过福橘吃了一瓣,酸甜入口,正好去了那股子药味…
她看着王昉,口中是柔声一句:“等开了春,我的陶陶也该及笈了,等过了及笈,便可以嫁人了。”
王昉闻言忙开口说道:“陶陶不想嫁人,陶陶只想陪着祖母。”
“傻丫头,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傅老夫人又吃了一瓣福橘,她想着是不是该趁着身子还算可以,亲自跑一趟顺天府和程家商量陶陶和景云的婚事…早点把事儿定下来,她的心也能早些放下。
只是这些话到底不好与王昉说,因此她便转了旁的话题说道。
祖孙俩在这屋子里说了会子话,便听到帘外传来半夏一句:“老夫人,程家表少爷来看您了。”
她这话刚落,不拘是傅老夫人还是王昉都有几分怔楞——
程家表少爷?程愈?
王昉忙穿好鞋袜站起身…
傅老夫人也端坐起身,笑着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是…”
没过一会帘子便被掀了起来,程愈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走了进来,许是外头风雪太大,他通身的气质也带了几分平日少见的冷清…只是在看到王昉的时候,那一抹冷清便又化成了几许温和。
他朝傅老夫人拱手一礼,又与王昉点了点头,才开口与傅老夫人说道:“景云听说老夫人近日少眠…”
“如今天寒地冻,老夫人还要好生照顾自己。”
傅老夫人看着底下站着的年轻人,越发觉得气质如玉,她心下高兴连带着面上也带了几分喜气:“劳你记挂了。”
她这话说完便又问了程愈几句话…
听他一一答了,态度不骄不躁,心下便越发高兴了几分,跟着是问道:“可曾去见过你姑母了?”
“尚未…”
程愈面上挂着笑,声音也透着清润:“打算见过老夫人侯再去看姑母。”
“去吧…”
傅老夫人面上也挂着笑,她说到这便侧头看着王昉:“你陪着你表哥一道去吧,我也该歇息了。”
王昉知道傅老夫人在想什么…
只是她到底也未曾说些什么,她朝傅老夫人屈膝一礼,而后是迈步与程愈一道往外走去。
外头的风雪仍很大。
琥珀替她撑着伞,王昉便跟在程愈稍后一步的距离。
待转出千秋斋,走到梅林之处,程愈才开了口:“我与陶陶有话要说。”
琥珀如今看程愈也算是拿他当准姑爷了,因此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想了一瞬便与两人屈膝一礼往后退去…程愈手中撑着伞大半罩在王昉的头上,一面是迈步继续往前走去。
许是下雪的缘故…
这梅花的香味竟是比往日还要浓郁。
两人待又走了十步有余,程愈才停了步子开了口:“阿衍已经把当日之事与我说了,你受委屈了。”
王昉先是一愣,而后才开了口:“没事,最后也没发生什么。”
她倒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有些恶心。
程愈低垂着眼看着王昉,她大半的面容皆掩在白狐兜帽之中,可还是有不少雪花随着风打在她的面上…他看着那几片沾在她面上的雪花,负在身后的手轻轻握了一握,待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陶陶,你可愿嫁给我?”
☆、第九十六章
时下有风拂过, 更落了一树雪。
虽然头上有伞遮挡着,却还是有不少雪随风落在两人的身上, 程愈看着王昉胭脂色斗篷上沾着的白雪,恰如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的红梅…
他伸手轻轻拍落了那上头的雪。
王昉却似是还沉浸在先前程愈的话中,一时也未曾察觉到他的动作。
“陶陶,你可愿嫁给我?”
程愈的这句话还在她的耳边徘徊, 她愿不愿意嫁给程愈?
若是她要成婚,程愈必定是那个最合适的人…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秉性皆知。程家又是她的外祖家, 舅舅、舅母素来疼爱她, 即便是那个孟氏也是个好说话的,她日后去了顺天府不必怕关系难处。
可她愿不愿意嫁给程愈呢?王昉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下竟然有几分难言的踌躇, 而这一份踌躇中却有一个人的身影清晰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你不是要寻我师父吗?我带你去。”
“不要轻举妄动,若有事便来寻我。”
“别怕, 我来带你走。”
…
那人的身影伴随着这一句又一句环绕在她的耳边、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仿佛总有办法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在她满城遍寻江先生不得的时候, 他满目风尘赶到顺天府带她找到了江先生。在她正为秋娘的事发恼的时候,他夜入傅家给她手书告诉她此人的危险。
在李家宴会…
她昏迷之际一心想与来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也是他恍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 带她走出了那样的困境。
这一桩一件…
早已不是用一个谢可以成全。
王昉还记得那一夜, 外头是清冷月色铺满道路, 而她被他困于车厢之中, 挣脱不得…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王四娘, 你自以为纵观全局, 猜透人心…那你怎么就不肯猜一猜我的心思?”
陆意之的心思?
王昉不是没有猜过。
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喑世事的小丫头了…只是这样的一份没有缘故的好终究还是让她害怕、让她心生踌躇。
…
程愈一双清润的眉眼微微低垂了几分,他看着王昉掩在兜帽中的面容时而皱眉,时而抿唇…一双素来水波潋滟的杏眼这会也带着几分踌躇和犹豫。
他心下好笑…
而他的面上也的确带了一抹笑意,这事的确是他办得仓促了。
程愈想起今早阿衍来找他,与他说起这桩事的时候。
那时他正与徐先生坐于草庐之中品茗下棋,闻言他素来清润的面容却在陡然之间变了面色。程愈从未想到过,王冀竟然会联合外人做出那样的事,那个混账竟然敢如此做…他的心中头一回生了怒火,而这一份怒火之外便是深深的自责。
他从来不知道陶陶竟然会经历这样的事?若是她当真中了招,若是她…那她岂不是非要嫁给言庚不可?
可这样一个混账利用这样的手段得到陶陶,使她在金陵声名俱损,日后又岂会好生珍惜于她?
那么他的陶陶该怎么办?
因此程愈才会不管不顾,头一回这般心生彷徨,他冒着风雪、马不停蹄得赶到王家,一路疾行,大雪铺满了他的身子,甚至连头上与眉梢也全是风雪。往日风光霁月的面容早已惨白,就连唇畔也变得青紫非常…
先前王家门前的小厮看到他时还吓了一跳,待辨了许久才认出是他。小厮急急来扶住他,口中是言:“表少爷?今日风雪这么大,您怎么…”
他那话没说完…
可程愈却知道他要说什么,风雪如此大,怎么也不知道避上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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