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王冀满面苍白,额头还冒着冷汗,被人敲碎...她想起那夜陆意之在她耳边所说的那些话,难道是这出自他的手笔?
傅老夫人的面色阴沉,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今天陪着三少爷出府的是谁,把他领过来见我…我倒要看看,这金陵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的孙儿行这样的事!”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可其中却还是有几分雷霆震怒之色。
…
傅老夫人坐在椅子上。
她的手中握着茶,一双寡淡到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厮,小厮全身也是一片血污就连脸上也没有一片好…只是瞧着伤有新有旧,旧的应该是跟着王冀时被人打得,至于新的,应该是回府后又被纪氏责罚了一顿。
因着他身上委实脏污…
傅老夫人便让王昉三人坐到屏风后,免得污了她们的眼睛。
而她便这般居高临下看着小厮,淡淡开了口:“今儿个是你陪着三少爷出府的?”
小厮虽然身上疼得厉害,可在傅老夫人面前也不敢丝毫喊疼,他屈膝跪着,紧咬着牙关…闻言便道:“是,是小的陪着三少爷出府的。”
傅老夫人的面色依旧平淡,连着声音也很淡,只是看着他的一双眼睛却透着几分冷冽之色:“三少爷为何出府,又为何受伤?”
小厮低垂着头,闻言却是踌躇了许久:“三少爷,他…”
傅老夫人手中的茶盏重重扣在桌子上,面色也带了几分怒气:“说!你要是胆敢有半分隐瞒…你在府中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欺主有什么下场?”
欺主…
小厮闻言身子止不住一颤,若是定了欺主的罪名可不仅只是一个打杀,只怕连自己的亲眷也要被自己连累。
他想到这便也不再犹豫,低声说道:“三少爷今日是去见言公子的…”
“言公子?你说得是言庚?”
傅老夫人闻言却拢了眉:“阿冀去找他做什么?”
“小的,小的也不知…”小厮也不敢起身,依旧颤颤巍巍伏跪着开了口:“这几日三少爷时常去寻言公子,只是言公子却不肯见少爷…昨儿夜里言公子遣人递了信来邀少爷见面。”
“既如此,他人呢?”
傅老夫人拢着眉心,王、言两家既已结亲,且不管这亲事到底如何,可这姻亲的关系到底是定了,何况王冀与言庚的关系素来也算得上是不错…今日既然是他所邀,合该过来一见。
“言,言公子未来…”
王岱坐在一旁拢着眉心,他在外头这么多年也审过底下不少人,这会自然也听出了小厮那话中的几分犹豫。他站起身朝傅老夫人拱手一礼,而后是看向小厮冷声说道:“三少爷究竟被谁所伤?你要是胆敢有半分隐瞒,别怪我王家不念主仆旧情。”
傅老夫人见此也厉声说道:“还不快说!”
“小的,小的…”
小厮被这两声大喝吓得身子一颤,他也不敢再隐瞒忙开口说道:“今日言公子约少爷在城郊春回亭见面,小的与少爷到的时候,言公子还未来…后来来了一群人,他们手上拿着木棍等物二话不说就上前来打少爷。”
傅老夫人越听,面色就越发沉得厉害:“你难道没有和他们说阿冀是什么人?”
小厮闻言忙道:“说,说了…那群人知晓后还哈哈大笑,口中直言‘打得就是你王家三子’。”
“混账!”
傅老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因着大怒还咳了起来。
程宜见此忙把茶盏奉了过去,一面是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母亲息怒。”
王珵几人也跟着说道。
傅老夫人取过茶盏喝了一口,待缓过那口子气才拍了拍程宜的手示意无事…她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跟着是开口说道:“你把此事絮絮说来。”
“是…”
小厮依旧埋着头低声说道:“那群人看起来都是下九流的人,来势凶猛又专攻少爷的腿打,小的拦在前面便被他们踹开。打首的大汉口中跟着一句‘我们今日打得只有王三公子’…等到有人来了,那群人才急匆匆离开,只是少爷,少爷那时已经昏迷。”
王岱皱眉开了口:“他们可曾说奉谁的命?”
既然指名道姓要打阿冀,可见并不是为了钱财,却是早先就生了怨…
小厮闻言身子一僵,跟着才低声说道:“来人没有说,倒是少爷开口问了几句…”他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跟着开了口:“少爷问他们是不是言公子派来的。”
“什么?”
他这话一出,屋中众人皆愣了一下。
王岱的面上也有几分疑惑,他看着小厮继续问道:“除了这句,可还有别的?”
“这…”
小厮面上有几分犹疑,他踌躇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大汉一听是说‘三公子知道就好,你既然为了前程使计让言公子娶了你妹妹…’”
他这话刚落…
纪氏便扑了上来,她哪里还有半分仪态朝小厮拳打脚踢,口中直言:“你个满口胡言的混账东西,阿冀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你为了钱财伙同外人伤了阿冀…”她一面说一面踢着小厮,那小厮身子本就算不上好,这般被人一踢,身上结痂的血块便又开始冒出血来。
傅老夫人看着这幅乱局皱了皱眉,她挥了挥手让人扶开纪氏…
而后她看着小厮,面色冷凝,连着声也冷了几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厮强撑着身子跪了起来,身上冒着血,他的额头也冒起了冷汗…闻言他是缓过了那口气才说道:“小的,小的不敢有欺瞒,少爷在昏迷前口中还一直念着言公子的名字。”
“好,好,好!”
傅老夫人的手紧紧扣着茶盏,眼望着躺在床上的王冀,压抑着脾气才不至于把手中的茶盏砸下。
纪氏见她这幅模样,心下一凛,她挣开丫鬟的搀扶朝傅老夫人屈膝跪去:“母亲,母亲,阿冀是您的亲孙儿,他是什么性子难道您不知道吗?阿媛是他的亲妹妹啊,阿冀怎么可能为了前程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是什么性子?”
傅老夫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厌弃,若是往日她自然会无条件信她这个好孙儿,只是如今…要她如何信?她淡淡看了一眼王冀,而后是把眼移到纪氏的脸上:“他是在怪我,怪我要他去和老三学商啊。”
“母亲…”
纪氏的心下也有几分踌躇,她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儿子最厌弃商人…难道,难道真的是阿冀?
她想到这又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是阿媛,他的亲妹妹!
她抬着头,伸手拉着傅老夫人的衣摆,口中是跟着说道:“母亲,您不能只信一家之词…阿冀的腿断了,我们不能这样放过言家!”
傅老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是与王岱说道:“老三,你去找你二哥…再遣人去言家请言大人、言夫人、言公子过来,我孙儿的腿自然不能就这样白白废了!”
“是…”
王岱拱手一礼便往外退去。
屋中除了纪氏的哭声,便是一片沉凝之色…若王冀真的萎了自己的前程做出这样的事,那就不单单只是一个可怕了。
傅老夫人让冯大夫留下继续照看王冀,而后便由半夏扶着往千秋斋走去,程宜几人便也跟着往前去…
王昉几人要稍后几步。
王佩身穿青绿色斗篷,她一张柔美的小脸上带着几许愁绪:“四姐信吗?”
王昉正在想事,闻声是停了一瞬才侧头往王佩那处看去,她的手中握着暖炉,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六妹信吗?”
“哎…”
王佩的喉间漾出一声轻叹,一双细眉也跟着蜷了几分,声音也带着几分愁绪:“好端端一个家,怎么就这样了呢?”她这话说完,便又带着几分可惜之色:“让人看着,怪是可怜的。”
…
千秋斋。
言家一行来的时候…
王允也刚到不久,路上的时候他已经从王岱口中知晓了来龙去脉,这会面上便低沉着…自己的儿子为了前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传得出去,不仅是王家就是他只怕也会再一次沦落到别人的笑柄。
他看着坐在旁边哭哭啼啼的纪氏,忍不住额头又爆了几下…
当初他怎么会娶纪氏为妻?
看看如今都是什么样子?儿子前程尽毁,女儿失了清白,而这个纪氏往日看着还是个聪慧的,如今整日除了哭哭啼啼就再不会别的了。他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竟然娶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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