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谙眸子一亮,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两名男子,明明威武雄壮,却取了两个如此娇弱的名字,倒是奇了。
梁飞平见祁谙满意的声色,暗笑一声,摆手,“还不上前伺候祁公子。”这醉音楼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止有女色,还有男色。
“是。”
伺候她?祁谙怔了一下,伺候她什么?
祁谙眼看着两个男子端着酒盏向她走来,尚在迷蒙当中,便见两人被人一脚踹飞,高大的身体如断了线的纸鸢‘哐当’一声撞在了墙壁上,嘴角沁出一丝血迹。
那墙是用木板做的隔断,哪承受得住两个高壮男子的体重,轰隆一声,倒塌在地。
坐在隔壁间的人被这声势吓了一跳,都看了过来。
坐在当中眉目如画的少年一抬眸便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的男子,条件反射的将坐在他左右两边的两名女子推了出去,然后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祁谙先是被榕桓吓了一跳,又被那少年吓了一跳,漂亮的眼睛募得睁大,沉染这小兔崽子在做什么?
“溪棹?飞平?”华服男子眉头微皱,站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榕桓阴郁的眸子在那少年的脸上扫了一眼,少年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的别开眼睛,不敢去直视他的眸子。
榕桓转身直接攥住祁谙的手腕,冷冷道,“跟我回去。”
祁谙从未见过兄长发过如此大的火,怔愣间已经被他连拽带搂的带走了。
少年看到这个情形,抬手摸了摸鼻子,这事儿有些大啊。
溪棹与梁飞平尚未来得及说话,祁谙等人已经没了踪影,溪棹见岑香月也在场,哼了一声,也甩袖走人。
这一番惊吓让让梁飞平的酒全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赔礼道歉。
“哥,那位白衣小公子就是我经常同你提起的祁谙,祁公子。”岑香月倒是镇定的很,不慌不忙的对自家哥哥介绍。
“她便是祁谙?”岑轩杰走到窗前看了下去,眸中染上一抹幽深。
第8章
祁谙被榕桓拽出了醉音楼,短短的一段路内,祁谙的小脑袋里想了许多东西,包括方才的混乱,以及兄长为何会生气。
兄长此人,自她记事起便是个闷葫芦,几乎不怎么讲话,说的最多的便是,“不许挑食”
“不许吃糖”
“不许吹风”
“不许玩水”
......
诸如此类,全是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但无论祁谙怎么闹,怎么调皮,兄长却几乎从未生过气。
在祁谙的印象当中,兄长的脾气是很好的。
祁谙记忆当中兄长唯一一次生气是因为她在后花园的假山内睡着了,整个王府上下找了她整整一个晚上,却无果。
翌日,她从假山内的石洞里钻出来时,王府上下已经鸡飞狗跳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兄长发脾气。
红眉毛绿眼睛,脑袋顶上好像都冒烟了。
所有奴仆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那一次兄长罚她一天不许吃饭。
平日里兄长虽然总吓唬她,说她要是不听话就不许吃饭,但从来没有真的惩罚过她,可是那次却是真的。
她头一天晚上在石洞里睡着了,没用晚膳,翌日一天都没吃东西,最后饿到不行了,泪眼汪汪的哀求他,但他依旧铁石心肠,到底是没给她饭吃。
直到翌日早晨,饿的头晕眼花的她才吃上了香喷喷的早膳。
对那日的那顿早膳,祁谙记忆尤深,最后更是下定决心,此生负了所有,也不能负了自己的肚子。
那次的教训太过惨烈,以至于祁谙现在想起榕桓那日阴鸷冷冽的神情都……瑟瑟发抖。
出了醉音楼,转过街角,榕桓转身垂眸看她。
这是自昨夜见面以后,两人第一次如此清醒的青天白日面对面互相对视。
祁谙看着榕桓,脑中浮现出那日两人在街上榕桓对她视而不见的情景,眸中迸发出火花。
面对着那水汪汪的仿若无辜的眸子,不知为何,榕桓便松了扯着她手腕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榕桓的动作有些突兀,袖中的檀木盒子因着先前的动作顺着衣袖滑落在地。
祁谙眨眨眼,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檀木盒子,打开来放在鼻间嗅了嗅,然后直起身子,踮起脚尖,摸上榕桓的脸,“兄长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出血了,我来给兄长上药。”
祁谙说着打开檀木盒子,用手指挖了些药膏往榕桓脸上抹去。
微凉的触感,细嫩的肌肤,榕桓眸子紧紧盯着她,“被小猫挠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祁谙面不改色,“兄长日后千万不要招惹这么凶的猫,这次只是挠花了脸,下一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幸运了。”
祁谙将檀木盒子塞回榕桓手中,拍拍手,一脸轻松,“好了,回家吧。”
眼见着祁谙转身就想溜,榕桓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胳膊,“我还有话未说。”
祁谙咬咬唇,不回头,“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
榕桓步子一迈,转到她身前,不容置喙道,“长乐,抬头看着我。”
祁谙是大渝皇朝的长公主,也是大渝朝唯一的公主,当今皇上一手创立长乐军,于是给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也起名‘长乐’。
‘谙’字则是祁谙六岁时跟随榕桓出京,为求在外行走方便,皇后娘娘亲自赐字,寓意平安顺遂,只是那时祁谙已经懂事儿,不喜欢‘安’字,于是自己取了谐音风景旧曾谙的‘谙’字。
已经很久兄长不曾叫过她长乐了,而他叫她长乐,便意味着...严肃。
祁谙皱皱小眉,心不甘情不愿的抬眸看他,“干嘛?”
榕桓板正她歪着的头,深深的看着她,“这种地方不适合姑娘家,以后不许来,听到了吗?”
祁谙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不适合姑娘家,适合男子吗?比如说...”
祁谙紧紧盯着榕桓,“...兄长?”
祁谙倒是没觉得这个地方不适合姑娘家,反而觉得好玩的很,只是既然兄长不乐意她来,她不来就是,但是她不能来,兄长也不能来。
榕桓微微皱眉,小丫头打小心眼多,但是以前时他自认为还能把控她,四年不见,对现在的她,他倒是有些吃不准了,尤其是这双眼睛,褪去了稚嫩,里面更多的是狡黠与...风华...
倒让他有些陌生了。
榕桓也没有丝毫犹豫,“我自然也不会来。”
“好。”祁谙点头,愉悦的抬手拍拍榕桓的肩膀,“大人不要骗小孩子呦。”
方才的陌生感顿时消散...榕桓忍不住勾起唇角。
“笑了便是不生气了。”祁谙眉眼弯弯,“以后不要无缘无故叫我长乐,我害怕...”
害怕?榕桓捏捏眉心,说的跟真的似的。
经过这一番闹腾,祁谙终于同榕桓说话了,榕桓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提之前的不愉快,他巴不得她就此忘记呢。
而对于祁谙来说,毕竟是四年的恩恩怨怨,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且走且看吧,母后说过,做人不能太强硬,该柔软时还是要柔软一些的。
毕竟把柄如果一次消耗完,日后便不能拿来用了,得不偿失。
和好的两人沿着街市往溪府行去,三月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街市上摆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榕桓买了些小零嘴拿在手中,问祁谙,“想吃哪样儿?”
祁谙扫了一眼,瘪嘴,“哪个也不喜欢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榕桓怔了一下,以往她是最喜欢吃这些小零嘴的,每次都是自己嚷嚷着要吃,四年,果然变了许多。
祁谙没有看到榕桓脸上的表情变化,若有所思,“兄长,你说梁飞平家里的粮是哪里来的?”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榕桓想了想,捻起一块绿豆糕递到祁谙嘴边,祁谙想也没想便张嘴咬了一口。
榕桓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是好养的。
“我想劫粮一事与梁家应无关系,他不过是想趁机捞一笔而已,至于家中的粮食,泉州向来没有太大的粮食需求,据我所知,梁家在别的州府也没有生意往来,所以家里有大量存粮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定是有了一个粮食来源。”
“梁家许是没有关联,但与梁家做这个生意的那人就不知晓了。”
“对。”祁谙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倒是挺好吃的,于是便转脸对榕桓张了张嘴,榕桓上道的又喂了她一口。
祁谙嘴巴里鼓鼓囊囊,含糊不清道,“可是,梁家也不是傻子,这个风口浪尖上,若不是十分信任的人,他也不敢做这笔买卖吧。“
榕桓点头,“现在猜测还为时过早,只能静观其变了。”
祁谙也点头,晃晃小脑袋,“是啊,现在想多了也无济于事。”
榕桓伸手给她擦去唇边的碎屑,轻声问道,“累了吗?累了便上马车。”
祁谙闻言抬手打了个哈欠,却依旧摇摇头,“不要,再走走。”
泉州依山傍水,湖边杨柳依依,湖面上画舫游船,不时传来悠远的琴箫之声。
榕桓见祁谙盯着游船出神,开口问道,“想要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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