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不记得?可是你如此针对成欢,又有什么用?又能挽回什么?真到了反目那一日,除了亲者痛,仇者快,还能怎么样?”
威国公从来都没有像如今这样,感觉整个府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之感。
愁云惨雾都不足以形容!
可这都是因为什么呢?
“成欢不是你我的亲女儿,可她又做错了什么?作孽的都是我徐家的人,那时她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算不是我们亲生,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对你的孝顺都是假的吗?你对她这么多年的疼爱也是假的吗?既然已经不能挽回,徐淑宁也已经罪有应得,将这么多的痛苦全压在她身上又有什么用?”
刚开始的时候,威国公确实如同威国公夫人一样,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这些天,往事总是不由自主的袭上心头
那不是一件东西,也不是一个木偶,那是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十六年的女儿啊!
威国公夫人愣愣地看着这些日子对她百依百顺,此刻却勃然大怒的威国公,手里的玉如意到底还是跌落在地。
好在冬日里铺上去的厚地毯接住了那柄玉如意,没有让它粉身碎骨。
“难道都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难道都是我的错?是,你母亲已经入了土,你妹妹已经有了报应,所以我连恨都不能恨了?是不是?”
威国公夫人低低地嘶吼,像一只受了伤却不知所措的母兽。
“好好好,你恨,你尽管恨!只要你将来不后悔!”
威国公已经知道多说无益,拂袖而去。
门一打开,见自己的儿子正在门外。
“父亲。”
徐成霖原本是不打算将这些东西拿到母亲面前来的,可他没想到父亲的动作比他更迅速。
威国公眼底余怒未消,看到是徐成霖,还是按捺了怒气道:
“有空多劝劝你母亲,难道还真想这样成了仇吗?”
“儿子知道了。”
徐成霖恭敬地应了,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要怎么去劝。
父母的争吵他已经听到了。
成欢又有什么错呢?可他也知道母亲的性格。
强硬了一辈子的母亲,她的爱恨就如同她的性格一样分明。
在这短短的时日之内,母亲是没有办法释怀的。
屋内传来威国公夫人压抑的哭声,徐成霖心中酸痛,只能走了进去好生安慰。
威国公府愁云惨雾,按说应该欢欢喜喜的承恩公府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祥欢从西北过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途经虢州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嘱咐,他还是回了白家老宅一趟,代替父亲去探望白老太太。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探望,就被自己的亲祖母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给赖上了。
白老太太不仅对他百般为难,还非要跟着他上京城。
白祥欢就是再傻也知道,带着白老太太上京城,那就是给自己一家人找不痛快去了。
但从前面对白老太太的时候,多是他的母亲李氏冲锋在前,他到底是没有怎样领略过白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刚刚说了几句拒绝的话,老太太就哭天喊地,直喊他们一家人不孝顺。
要是从前,白老太太在家里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管她。
偏偏如今白大太太硬是宣扬得人人都知道,弘农县白家是皇后娘娘的母族。
有些不知道白家老宅与白家三房内情的人,就起了奉承巴结的心,与白家老宅来往频繁。
白老太太逮着人就哭诉,控诉自己的儿媳妇只知道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把她一个老太太扔在虢州不管不问。
于是就有一些女眷跟着起哄,指责白祥欢:
“祥哥儿,纵然你们祖母从前有再多的不是,你们也不能违了孝道呀!你就多带一个老太太去京城,又能多吃你们多少,多喝你们多少?”
“听说你们祖母也是有诰封的,怎么就不能让她去见见皇上?不过就是一个老人家的心愿罢了,你们就是为着皇后娘娘的名声,也不能这样不孝顺!”
白祥欢虽说这一年多以来也比从前涨了些见识,可到底敌不过“名声”二字,唯恐如他们所说,坏了成欢的名声。
最后没办法,咬咬牙,自作主张将白老太太带上了。
白老太太原本还准备带上大儿子一家的,好在白祥欢总算是坚持住了,严辞拒绝了。
再者白老太太跟着去还能说得过去,白大太太一家人都去又算怎么回事儿?这个倒是没人跟着起哄了。
一行人到了京城,李氏当头看见装腔作势,拼命把自己往老封君的派头上靠的白老太太,脸霎时就黑了。
不过人来都来了,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愿意让那些不知道详情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给她扣上一个不敬婆婆的名声。
李氏强忍着心头的厌恶,恭恭敬敬接了白老太太进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只不过叮嘱了上上下下,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能随意走动。
到白成欢的赏赐下来这一日,白老太太已经在承恩公府住了整整五天了。
这五天里,不用别人说,白老太太就以承恩公老夫人,府里的绝对女主人自居了。
白老太太看着承恩公府里里外外的辉煌气派,一边心里满意,一边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这泼天的富贵分给自己的大儿子一半儿。
白老太太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世上哪有弟弟一家荣华富贵,哥哥在乡下吃苦受累的道理?
虽然她从前也就是在弘农县待了一辈子,没什么见识,不过这些日子她也打听明白了。
承恩公府之所以这么富贵,那是因为小儿子做了国公爷,头上又有皇后娘娘照应着,再不富贵,那才是天理不容呢!
想来想去,白老太太觉得,眼下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得给大儿子谋个国公爷当当才行!
于是她就找了李氏来:
“我也来京城这么些天了,欢娘也该知道了吧?怎么都不知道来拜见我,难不成她做了皇后,眼里就没她的亲祖母了?这实在是大不孝!”
“大不孝?皇后娘娘来拜见你?”
李氏一听就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不禁冷笑道:
“天地君亲师,老太太可别忘了,这君还排在亲前面呢,老太太确定要见皇后娘娘?见了,您可是得三跪九叩行大礼呢!”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猜疑
“三跪九叩行大礼?”
白老太太差点蹦起来: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当祖母的要见自己的亲孙女,还要三跪九叩?”
白老太太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是皇帝见了她,那也是该礼让的!
李氏不知道白老太太心里这份异想天开,认认真真地跟她掰扯:
“这不就是王法吗?皇后娘娘如今是皇后,母仪天下,老太太再是祖母,那也得先守着君臣之礼!皇后娘娘不见您,那也是孝顺体谅您,怕您这身子骨到时候跪的累出个好歹来,那才是不孝顺呢!”
李氏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心中暗爽:
“老太太可是先想好,要不要见?要见我这就去给宫中递帖子,先请了宫里的嬷嬷们出来教导您老人家礼仪,学好了再进宫去觐见皇后娘娘!不过到时候您要是跪的累着了,可别又说皇后娘娘不孝顺!”
白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白老太太这么多年却是没向什么人行过礼,如今要她向自己的亲孙女行礼
白老太太心里怎么都拐不过这个弯儿来!
她心慌意乱地摆手:
“那等等,再等等!”
李氏冷嗤道:
“这可是老太太说的,回头可别三天两头改主意!”
李氏说这话,原本也不算是诓白老太太。
历来皇帝后妃,一旦嫁入皇家,那母族中无论辈分再高,那也是臣下,见了皇后必须行礼,才算是本分。
至于说皇后娘娘会不会让自己的长辈对自己行礼,行多大的礼,那就是皇后娘娘自己的事情了。
只不过这会儿李氏自然是往重了说,好歹先将这老太太震住,省的她以为成欢当了皇后,白家老宅的那些人也就真的跟着鸡犬升天了,凭什么?
白老太太算是消停了一会儿,不过一听说宫里有赏赐下来,又开始蠢蠢欲动。
“李氏!如今我好歹也是这承恩公府的老夫人了,那可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怎么你都不拿来给我过目?”
白老太太也是听人说那玉如意和玉石盆景的事儿,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直觉又是玉如意,又是玉石的,该是好东西才对,心里不禁忿忿,恨不得把那些好东西全划拉到自己屋子里来。
李氏不屑一顾:
“这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自然也是赏赐皇后娘娘生母,老夫人不用眼馋,该赏您的时候,皇后娘娘半分不会少!”
完了也不管白老太太气成什么样儿,把伺候白老太太的人叫来训导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