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放松……您跟她生什么气,没的气着您自己。”眼见那长长的指甲都要抠断了,高嬷嬷连忙掰开夫人的手,轻声提醒道。
威北候夫人扬起头,微微松开了手,是的,不过一个庶女,还想在她这里玩什么花样?
徐成意在威北候夫人面前站定,身姿优美行了一个礼,笑容里充满了挑衅:“刚才皇上又命人给女儿赏了些东西,女儿不敢自专,特意拿来给母亲过目!”
那甜美的笑容落在眼里,格外刺目,威北候夫人只觉得胸腔里一股郁气直冲而上,恨不能狠狠地甩眼前的人几个耳光!
不要脸的贱婢!
可是高嬷嬷一直在她身侧拉着她的衣襟,她咬紧压根,死命地忍了又忍,才克制住了满腔怒意,冷然道:“既然是赏你的,你拿回去就好,别没事儿在府里晃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威北候家的庶女都是如此眼皮子浅没有教养!”
徐成意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眨了眨眼笑得更天真:“母亲这话真是让女儿伤心,从前三妹收到赏赐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女儿?您说自己的女儿没有教养,您这话,是说女儿,还是在说您自己?”
威北候夫人这些天早看透了徐成意的用意,心中怒极,却终究只是冷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原本就是由低贱没规矩的姨娘养的,我又没有教养过你半分,以后也当不得你这声母亲!我随后会同你父亲说,由他怎么安排吧,我是没这么大福分有你这么个能耐的女儿!”
威北候夫人的言辞羞辱,徐成意倒不怎么在意,反正她如今有皇帝的赏赐护身,也不怕这个害了她姨娘的老虔婆,反倒是她准备找威北候告状这件事,让她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忌惮起来。
这个老虔婆,是想撺掇父亲把她送到家庙里,还是从威北候府除名?
经历了朱姨娘的事情,她才知道,原来在大齐的律法里,不仅仅是妾室没有任何的地位,就连妾生子,也是连继承爵位的资格都没有!可笑她的母亲,还在做着母凭子贵的春秋大梦!
她算是看清楚了,在那个无情的男人眼中,恐怕不止她姨娘是可通买卖的贱妾,就连她这个女儿,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可有可无!
既然如此,她就只好自己争自己抢,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都踩在脚底!看着他们痛苦哀嚎,解她的心头之恨!
老虔婆,给我等着!
徐成意恶狠狠地瞪了威北候夫人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威北候夫人手背上青筋直跳,脸色铁青,一把抓过身边高几上的茶盏杯盘,狠狠地朝着徐成意离开的方向砸了过去!
“这个贱婢,居然这么不知廉耻!”
“夫人息怒,她得意不了几时的!”高嬷嬷赶紧给威北候夫人顺气,夫人这病,最忌大怒大悲!
这二小姐,肯定是故意的!
“得意不了几时?”威北候夫人怒极而笑:“那要看那个负心人有多负心!成欢才死了几日,他就敢这样,他算什么九五之尊,一言九鼎?!什么永不立后,都是诓骗天下人的!”
“夫人!”
高嬷嬷恨不能捂住夫人的嘴,急得干跺脚,连忙招呼丫鬟把威北候夫人扶进屋去,顺带着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周遭的丫鬟。
还好周遭的丫鬟对威北候夫人的语出惊人早已习惯了,凡是嘴巴不严实的早就被打发了,当下就都垂下头去,用沉默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这边威北候夫人气得半死,那边徐成意也满脸戾气,下人看到了都远远避开。
只有一个人迎上前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虽然心情糟糕透顶,但是徐成意对跟她同气连枝的徐成如还是客气了一句。
只是徐成如根本就不想跟她客气,直截了当就问道:“二妹,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近乎质问的语气让徐成意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大姐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徐成如面色严肃:“你不明白?皇上要给三妹招魂,人人都知道这不妥,你为何还要去掺和?你接近皇上到底是什么居心,难不成你是想把全家人都拖下水?”
徐成意眼眸一转,冷笑起来:“大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接近皇上能有什么居心,你猜不到?”
徐成如倒抽一口冷气,指着徐成意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是想……”
徐成意回过身,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抚过皇上赏下来的锦缎,流水般的触感让她笑容里带上了几许梦幻般的神采。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徐成欢她不过是有一个嫡出的身份,就能做皇后,我为什么就不能?放心吧我的好姐姐,如果有朝一日我能站在那个位置,整个候府,除了我娘和成乐,我就只对你一个人好……”
徐成如一把抓住了徐成意的手指,难以置信:“成意你是不是疯了?皇上跟成欢的情分,是你能代替的?你醒醒吧,不要再跟母亲作对了,不然你将来能落得什么下场?”
徐成如没办法想象,一个遭到父亲和嫡母厌弃的庶女,就算是出身候府,又能得到什么好结果?
徐成意的美梦被打断,一把推开了徐成如,眼神狠厉:“你说我能有什么下场!难道要我像你一样去跟那个老虔婆卑躬屈膝像条狗一样讨好她吗?你在她面前扮了十几年孝女,她又是怎么对你的?一个看守城门的小吏,就让你满意了?徐成如你真是条扔根骨头就能满足的好狗!”
第二十八章 有何不可
徐成如像是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看着徐成意,脸上如同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般火辣辣地发烫,心中大恸,这是她的二妹吗?她竟然这么羞辱她?
“成意,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忘了我们是庶女,庶女呀!她是你的嫡母,我是你的大姐,可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这还是人话吗?”
徐成如眼泪哗然而下,或许有庶出的委屈,但并没有多少不甘心。
看到自己把徐成如骂哭了,徐成意心头也多少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有些心虚内疚,但只是一闪而逝。
她很快再次扬起下巴:“是啊,我们是庶女,所以她永远不可能真心对我们,我跟她,现在已经是你死我活,不是我踩着她登上高位,就是她把我打入地狱,大姐,都这样了你还妄想我能跟她母女情深?她根本就不可能把我们当女儿看!”
徐成如摇摇头:“不,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母亲能好好地把我教养大,给我准备丰厚的嫁妆,给我找一个品行温厚的男人让我做正妻,这是她对我的好,你怎么能说我是条狗?母亲要是真把我当条狗,那她大可不必为我费心思,随随便便打发出门去拿我换取利益也没人敢说她什么!就连你一直对她不敬,她也从来没有当真把你怎么样,当初她也曾要教养你,但是朱姨娘非是闹腾不许,她作为嫡母,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够了,你如今又何必说这种话?”
徐成如不仅为自己遭到羞辱不平,更多的是为心中真心尊敬的嫡母不平。
见多了京中别家庶女的悲惨生活,徐成如早就知道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嫡母是多么幸运。虽然她从来跟嫡出的三妹成欢没法比,但是威北候夫人护着她长这么大,也不全是因为她的讨好乖巧,多少也是有些真心疼爱的,她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可是徐成意绝对不会这么想:“大姐,我对你不是那个意思……至于我跟那个老虔婆,是绝不可能再和平相处的,你就死了劝和的心吧!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甘心!我替你委屈,也替自己委屈……你想想,我们也是威北候的女儿,我们也有花容月貌,也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凭什么就该去找一个庸庸碌碌的男人,一辈子看那个老虔婆的脸色过日子?我跟徐成欢比哪点不好?她能做皇后,我有何不可?”
徐成如完全被这些挑战她认知的话打击到了,她不住地摇头,疯了,二妹这绝对是疯了!一个庶女,居然妄想做皇后?这可是历朝历代嫡庶最分明的大齐朝啊!
更何况如果不曾有三妹徐成欢和皇上的事情在前,她可能还会赞二妹一句有志气,可是现在,三妹尸骨未寒,二妹就有这个想头,这根本就是毫无姐妹之情,鲜廉寡耻之极!
她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起最担心的事情:“那你拿给皇上的那个如意结呢?三妹她,她不可能把她最喜欢的如意结给你的,父亲和我心里都清楚!”
说起这个,徐成意更是无所谓,脸上的笑容扭曲:“是啊,你们都清楚……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啊,对了,你是想说我欺君吗?可只要皇上认定了那是真的,你们就什么都别说了,就算说了,欺君是什么罪名呢,诛九族啊,我的好姐姐!是你敢去跟皇上说呢,还是父亲敢呢?只要你们不怕死,我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