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言慢语地一阵安慰,威北候夫人才收住了眼泪,母子相携进了二门,就朝着威北候的书房走去。
走了几步,威北候夫人才想起身后静静当了这么一会儿看客的白成欢来。
她拉过徐成霖走回白成欢面前:
“白小姐,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长子,徐成霖,成霖,这位是白小姐,在北山寺,救了娘亲和思贤,还有你舅母和婉柔,是个颇为不凡的姑娘。”
为免儿子和自己一样,想起女儿来,威北候夫人刻意地没有唤出白成欢的名字。
白成欢望着看过来的徐成霖,恍然隔世,愣愣地看了一瞬,忍住了到嘴边的那句“哥哥”,笑着行礼:“见过世子,恭喜夫人和世子母子团聚。”
徐成霖拱手还礼:“多谢白小姐救了我母亲,如此大恩,威北候府上下,都铭记在心!”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白成欢微笑回了一句,就很识趣地跟威北候夫人告辞:“夫人先和世子去见侯爷吧,我先回欢宜阁。”
威北候夫人此时心情已经好了起来,笑盈盈地应好,叮嘱摇蕙和菱角服侍好白成欢。
白成欢浅浅行了一礼,不再多做停留,转身走上了通往欢宜阁的甬道,在转过头的刹那,眼泪却奔涌而出。
哥哥,哥哥终于回来了,可他却不认得她呢。
可是这有什么呢?连娘亲都认不出来,除了小十和永妍,大概也没人能认出来的。
她大步地走着,很快就把摇蕙和菱角甩在了身后。
徐成霖望着她的背影,脑中犹如利光闪过,转头就问身边的威北候夫人:“娘亲,这位白小姐,叫什么名字?”
威北候夫人神情有些犹豫,却只能叹息:“她,她也叫成欢。”
可怜儿子想起他妹妹,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白成欢……是成欢啊!”
下一刻,威北候夫人就看见儿子脸上骤然绽出如同从前一般俊朗的笑容,眉间阴霾一扫而光,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奔向了白成欢离去的方向!
摇蕙和菱角跟在白成欢身后,菱角走了几步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扯住了摇蕙:“摇蕙,你家大小姐,走过这条路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从这位白小姐住进侯府,从没出过二门,也没有走过这条路才是,今日出门,也是从威北候夫人的荣熙院直接过来,出的二门,她怎么会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这条路,就知道这条路,能通往欢宜阁?!
摇蕙仔细想了想,也觉出不对来:“没有,大小姐从没走过这条路!”
威北候府跟白家比起来,太大了,又亭台楼阁交错,路径众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来了这几天,摇蕙也不过是摸清了欢宜阁和荣熙院周围的路,可大小姐,怎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大小姐一定是走错了路,我去叫她!”摇蕙后背沁出一层汗来,不敢多想,急忙就要追上已经走远的白成欢。
却见一个身影从她身边掠了过去,向着白成欢追去。
“成欢,成欢!”
是哥哥在身后喊她,可他喊的,是哪一个成欢呢?
是他最疼爱的妹妹,还是陌生的恩人?
白成欢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
肩上忽然有一双大手搭了上来,她毫无反抗地被扳转过身去。
“成欢,是你吗?”
徐成霖看到眼前陌生的脸上布满了眼泪,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白成欢看得懂徐成霖脸上的每一个神色,他眼中的希冀,他眉间的疼惜,这是她的亲哥哥,是呵护了她十六年的兄长啊!
“哥,我是成欢,我是成欢啊!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
你会不会信我?!
她不愿再忍下去,再也不愿意这样在哥哥面前掩藏她的伤心难过,她要亲口问一问,才肯死心!
“成欢,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怎么能不信呢?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啊,怎么能不信呢?
这样的一句哥哥,他还听不出来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徐成霖跨越千山万水,苦苦寻找的妹妹忽然出现在了眼前,他再也忍不住泪眼模煳,一把将妹妹紧紧拥在了怀里!
“你怎么能不跟哥哥说就走,你怎么能就那么死了!”
“哥哥!”
白成欢伏在兄长的怀里,再也无所顾忌地大哭起来!
“哥哥,我好害怕你们不信我,我怕你以为我是骗子,以为我是妖鬼,哥,我好怕!”
两人抱头痛哭,追上来的摇蕙和菱角,还有威北候夫人,全都呆在了原地。
烈日当空,却似乎有阴风阵阵从每个人心头掠过,这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到底怎么死的
威北候夫人愣怔了一般坐在威北候的书房,无论威北候怎么问都不说话。
女儿明明死了的,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声势浩大地葬进了皇陵,如今却说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
她心里乱糟糟的。
怎么活过来的?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尸首还能活过来?不,这明明就是另一个人,可成霖一口咬定那就是成欢……这个女子在北山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的确让她恍恍惚惚,有过成欢在身边的感觉,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死了的人,怎么还能活过来呢?就连皇帝招魂,她都不相信的。
圆慧不也说成欢已经往生极乐了吗?
威北候已经勉强能起身坐着了,坐在软榻上,一连叫了几声“珍娘”,威北候夫人的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了?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夫人反倒成了这个样子?
威北候想起儿子眼睛通红送了夫人进来,只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进宫去了的样子,心头疑惑更盛。
“海胜,去,叫个人来,问问清楚怎么回事!”威北候扬声叫候在外面的长随,外面有人应了一声。
威北候夫人却忽然伸出手,按在了威北候的手背上:“不必了,人都被我关起来了,侯爷先别问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威北候不顾后背的疼痛,立刻就站了起来。
若是没有大事,夫人断然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夫妻几十年,他岂能不知?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威北候夫人回想起摇蕙和菱角,还有她身边的银环银佩还有高嬷嬷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眼神,她们都在害怕。
可想起儿子一声声的“成欢”,还有那个白成欢扑在儿子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的凄楚模样,她心中又酸又痛,又难过。
她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事情,可怎么跟侯爷说呢?
门外的海胜已经被威北候叫住了,威北候夫人望了望紧闭的房门,缓缓开了口:“侯爷,若说成欢还活着,你相信吗?”
宫门口,一身盔甲的徐成霖一下马,宫门的几个守卫就瞪圆了眼睛。
左看右看,直到接过徐成霖手中的文书检查完,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抬手就给了徐成霖一拳!
“真的是你啊?徐成霖你真的回来了?!牛啊!犯下这样的大罪还能回来,服,兄弟真服你!”
守门的侍卫和徐成霖从前都在宫中当值,跟徐成霖也算熟稔,当日徐成霖做出剑指皇帝的事情,真是吓破了每个人的胆儿。
虽说他是因为死了妹子心里难过,要跟自己的妹夫算账,可他这妹夫是皇帝啊!
死定了,保不齐威北候府都要遭殃!这是那时候大家一致的想法。后来威北候府没事,可想着徐成霖总要受些苦了。
可谁能想到这才几个月,皇帝的气居然就消了,徐成霖居然手持皇帝的赦免书,大摇大摆回来面圣了!
“啧啧,到底是你们侯府根基深厚,厉害,徐成霖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兄弟跟你混!”
这侍卫连连赞叹。
徐成霖却只是笑了笑:“我先去面圣了,闲了请你们一聚!”
“好好,那兄弟们就后日,给你接风洗尘!”
这侍卫家中只是一个四品的将军职,能得了这份差事也是托了好些关系,此时觉得见识到了威北候府和徐成霖的能力,立刻就起了深交之心。
徐成霖无心应酬,却也连声应好,按规矩进了宫门。
远远看见领路的太监,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能回来,不是威北候府的根基深厚,在萧绍昀这样一心专权的皇帝面前,再深厚的根基都不算什么。
萧绍昀终究是念了一份对成欢的情分。
可这情分……成欢哭成那个样子,从来都没有过的委屈,绝望,虽然是死了一次,可他总觉得不对。
看母亲震惊的样子,一时还无法接受成欢换了一个人的事实,父亲更是不知道态度如何,至于萧绍昀,徐成霖想了一路,成欢的事,先不能让萧绍昀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