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白莲花果真嫁去了京城,他也不无叹息。
这都是被富贵糊了眼,什么都看不清了啊。
不过冯家这姿态,也真是够恶心人的!
白炳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冯家是京城大族,拿着三百两的银子做聘礼,娶走了我的长女,还要如何?一再欺压,我们白家再好性儿也忍不得这样的欺负!”
冯智尧也怒了:“好哇,你们白家不光是骗婚,还扣下我们的聘礼,真是要脸不要!明明是三千两,哪里来的三百两?”
三千两?白炳雄愣了一愣,转头去看身后跟着的李氏,这又是怎么说的?
李氏一直站在一边没出声,此时听了这话,愕然一瞬,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心下立刻就有了计较,当下站了出来怒道:“冯大人,做人说话要凭良心,你们冯家千真万确只给了三百两聘礼,难不成你冯大人如今是想信口开河来讹我白家?那日家中诸人和王媒婆都看得一清二楚,抬进我白家门儿的,只有三百两!”
说到这儿,李氏又冷笑了一声:“不然,冯大人可以回去问问冯太太,看可是她记错了,给媒婆给错了?”
冯智尧猛地一怔,难道真的只有三百两?妻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的确是贪财了些,可这是什么事儿,居然都敢从中克扣!这个蠢妇!
冯智尧忍着怒火把这事儿揭过去说重点:“好,好,咱们先不说这聘礼的事儿,单说这人,我们冯家说得是你家白欢娘,可是你们送去京城的,又是哪里来的女子?何以白大人昨夜还带着女儿出现在陕州?你们这是骗婚!”
“原来冯大人这么喊打喊杀上门说的是这个,那这可就是无理取闹了,我们家欢娘大名白莲花,婚书庚帖上都写得清清楚楚,送去你们冯家的,也是白莲花,至于家中这个,小名倒是也叫欢娘,不过那个是大欢,这个是小欢,小欢大名是白成欢,这事儿,人人都知道,我们白家的族谱也铁板钉钉地写着,何来骗婚一说?”
李氏对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她没想太多,她以为那冯家这么急着要娶白家女,为的不过是冲喜。
但是冯智尧却是被这个说法气得两眼发黑,什么大欢小欢,这就是狡辩!
四郎需要的是白欢娘,要那什么白莲花有什么用?那样的女子京城多的是,谁耐烦来这地方找?
“我不管,我只知道说的是你们家曾经疯傻的白欢娘,不是什么白莲花!这事儿,没完,除非你们把那白欢娘给我交出来!”
李氏和白炳雄对视一眼,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冯智尧,李氏眼神鄙夷:“冯大人失心疯了?我们家已经嫁了一个女儿给你们冯家,冯家居然还想再抢一个女儿去?人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也真是难得!”
冯智尧被李氏这句话直气得高声叫道:“好,好,那咱们也不在这里争,咱们去知府大人面前说话!”
白炳雄和李氏却也不怕,正想应声好,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冯大人,若是你们冯家真的如此权势滔天,连将要进京参选的秀女也敢强逼婚嫁,那我白成欢,就跟你们去!好让天下人都看看,你们冯家无理取闹是有多厉害,我好好的姐姐嫁去你们家,居然还不知足,还想要抢皇家的秀女,真不知是你们冯家高贵些,还是皇家高贵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已成定局
秀女?跟皇上抢人?冯家和皇上谁更高贵些?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冯智尧瞪着眼睛,抻着脖子,嘴唇直抖却是半响说不出话来。
白炳雄却还不知道选秀这回事儿,稀里糊涂地看着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白成欢。
李氏心里却是极明白的,定定地看着一步步走出来的女儿,眼神中的伤痛再也掩饰不住,失望,难过,一一涌上心头。
“欢娘,你真的想好了?”
她到底是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之前女儿平安回来的喜悦已经尽数被打散。
她要走,她真的想要离开这个家,留也留不住吗?
李氏的眼神像是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白成欢的心头——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也真的对这个妇人生出了孺慕之心。
可是,她没有回头的余地啊,她那已经在皇陵地下腐烂的前身,不允许她留在这里啊。
“恕女儿不孝。”
白成欢轻启红唇,清晰说道。
李氏的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对上冯智尧时气势汹汹的李氏瞬间成了一个无比脆弱的母亲,紧紧捂着嘴转头回了后院,再不愿在人前流泪。
她倒是想宽恕自己的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去了哪里啊?
“娘亲……”白成欢追了上去。
事已至此,冯智尧再傻也明白了,原来这白家是打着这样的算盘,随便嫁一个人去京城糊弄冯家,然后送这个女儿去选秀!
“我呸,白炳雄,你等着,你女儿要是真去京城,那就别想活着回来!”
一切已成定局,又事关选秀,冯智尧再气愤也不敢继续闹下去,除非他真的觉得他们冯家比皇家还高贵——那是在找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家想找死,好啊,去京城吧,看到了京城是冯家厉害,还是白家厉害!
到那时,要把白欢娘弄回去,倒是比现在还便宜!
想到妻女似乎起了争执,白炳雄也无心再跟冯智尧计较下去,虎着脸一言不发,让冯智尧的叫嚣讨了个没趣。
冯智尧冷哼两声,坐进官轿,带了受伤的管事,气势汹汹地扬长而去,白炳雄凝视着没讨到好处却还依然气焰滔天远去的那一行人,心头沉甸甸的。
京城?是非之地啊。
白成欢追着李氏回了正院,李氏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要是往日,依着李氏的性子,此时肯定已经连声问她谁去叫醒她,怎么不多睡会儿什么的,可是此时,满心冰凉的李氏直接把这份冰冷摆在了脸上,看也不看白成欢。
“娘亲,我想去京城看看,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您别生气了行么?”
任凭白成欢好话说尽,李氏也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白成欢默默叹气,要是白祥欢此时在,还有个帮腔的,偏偏白祥欢一看家中无事,父亲回来了,就又去了县学。
这是李氏头回跟她甩脸色,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她的亲娘威北候夫人,再生气,她也只消扑到她的怀里打个滚儿,就什么都混过去了,可是眼前冷冰冰的李氏,还是让她有些疏离感。
白成欢苦笑,到底她不是原身是吗?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做李氏的女儿,去改变这一切,可到底,她还是和李氏的期许完全不在一条路上。
“小英,好好服侍太太。”
白成欢最终只能闷闷地吩咐了小英一句,回了东厢。
东厢里,还有她从白祥欢书房拿来的那些书,还有她买来的笔墨颜料。
她是想过慢慢来的,慢慢布置,慢慢变强。
当她知道自己身怀巨力的时候,也曾想过,夺门而去,骑一匹骏马,策马扬鞭,一路向京城——可是那样一来,她便彻底沦为了一个不能见天日的人,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在这个太平盛世,即使能敌十人,却不能敌万人,她还只是一个空有满怀珠宝却不会用的女子,何谈报仇?
她要光明正大地回到京城去,她要亲自问一问他为什么,她要去见她的爹娘兄长……所以,当选秀这样一个又便捷又于她有利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摇蕙,我是在踩着我自己的心往下走的……”白成欢站在静谧的室内,慢慢地说着。
摇蕙听着大小姐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垂了头什么也不敢说。
白成欢笑了笑,走到书案前,铺展画纸,沉默执笔,再也没有说什么。
谁能理解呢?谁能知道她的心,已经碎成了什么样子呢?
没有人知道,只有死去的徐成欢知道。
倾心相爱的恋人杀了她,然后广诏天下选取新人,她却要借着他的薄情无义,回到他的身边去!
徐成欢,你的一生,可真是个笑话啊。
白炳雄问了李氏前后始末,沉默半晌,却说了一句李氏不爱听的话。
“欢娘若是真的想去,就让她去吧。你说过,她和从前是不一样的,自然,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李氏抬起头,大怒,正要驳斥丈夫居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白炳雄却很快地接话:“反正过几天,咱们也要去京城一趟。”
“去京城做什么?刚才欢娘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当着冯智尧的面说,要是不让她去选秀,就是给冯智尧留把柄!”
李氏又气愤又愕然,在她心中,这京城就是龙潭虎穴!
白炳雄布满血丝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你忘了我去陕州这趟为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