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云眼睛一亮,压抑住语气里的兴奋,故作镇定道:“过了十五,咱们闺学就要重开了。到时候简先生定然是会回来的。不如我陪表妹去挑一把好琴?”
徐德音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买琴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表演怎么断琴弦吗?
裴雪云见徐德音不说话还以为徐德音是看不上普通的琴,连忙道:“京城哈长丝有一些好琴的,我现在用的那把琴,就是一个大师的弟子做的。以表妹的实力,大概大师做的那把镇店的琴,也能买得下来吧。”
徐德音脸色有些不好。
越好的琴,放她手里越是糟蹋东西呀。徐德音轻声叹息。
裴永珍见这边说的热闹,脸色有些不好地走过来,抿唇道:“表妹不是说要看我试试衣服首饰吗?”
裴雪云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很快黯淡下来。
裴永珍冷哼一声,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徐德音。
徐德音歉意地朝五表姐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已经松快:“五表姐,真是抱歉,之前已经跟三表姐说好的。”
徐德音觉得,自己若是再与五表姐说下去,江南姑娘说不得都要背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名声。这会儿既然有机会,还是快点撤退。
裴雪云笑得有些勉强,还是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道:“日后我去庭华轩拜访,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五表姐这是哪里的话?”徐德音佯装恼怒地道,“庭华轩的大门自来就是敞开着的,表姐们想来,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裴雪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连看向裴永珍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
裴永珍微恼,抱着徐德音的胳膊。裴永珍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其实徐表妹身量其实并不算矮。单就高矮来说,比大部分江南女子稍稍高一些。只是,因为这位表妹看着有些瘦弱,看起来才有些单薄。
裴永珍想到表妹如今正在孝期,有很多需要避讳的地方,看着徐德音的目光,也就觉得有些同情。
“德音,咱们快去我那儿。”
裴永珍催促道,心里却想着,一定要跟娘亲好好说说,表妹如今虽然不能吃大鱼大肉的,可是很多滋养身子的补品却是能吃的。
只是表妹一向为大家着想,不愿意多提要求吧。
看来,庭华轩的小厨房,倒是真的应该早些开起来才是。有徐家的银子在,表妹她想吃什么补品炖买不回来?
裴雪云现在已经想通了,她这回而就是跟徐德音说,又能得到一个什么答复?就是徐德音现在同意教授给她经验,她好意思学表妹赖以生存的本事吗?
还是,等她寻到一些表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之后,再跟表妹说说吧。
想到此处,裴雪云脸上的表情不再勉强,甚至催促道:“德音,你快跟珍姐姐去吧。若是晚了,珍姐姐参加宫宴的时间晚了就不好了。”
裴永珍心中别扭,却还是朝着裴雪云微微一笑。
裴雪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个三姐姐,对她们这些庶出的姑娘,从来就没有一个好脸色。这会儿能在三姐姐的脸上看到如此和气的笑容,她怕是已经是几个姐妹中的头一遭。
裴雪云既然选择暂时放手,也就不再纠缠,直接先走开。
“算她识相。”裴永珍嘟嚷着,拉着徐德音,往婷悦居的方向去了。
徐德音注意到,三表姐裴永珍身边的墨韵,这会儿不知为何,没跟在三表姐身边。
裴永珍见徐德音往自己左右看,撇撇嘴道:“你别看了,墨韵那丫头去找她的好姐妹去说话去了。”
徐德音微微有些疑惑,不过,墨韵毕竟是表姐的丫鬟,她这个外姓人不好多说什么的。
此时的墨韵,正有些忐忑地站在德馨园中。
德馨园的女主人此时一身雍容的气度,任由丫鬟拿了钗环首饰在她头上比划。
直到看见那小丫鬟的脸上,已经露出快要哭的表情来,万氏这才缓缓开口:“三姑娘最近跟庭华轩的走得很近?”
墨韵只觉头皮一麻,却还是不得不乖乖点头。
万氏唇角微勾,似乎是很满意小丫鬟给她头上新添的那一枚花钿,嘴里却道:“你们姑娘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过问,我的闺女是什么脾性,我也清楚。只是你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姑娘若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自当尽责规劝。”
墨韵松了一口气,只要夫人不细问姑娘又说了一些倒霉催的话,她就万事大吉。
墨韵想到自家姑娘私底下的那些言行,简直大逆不道。
“姑娘能说得来的人太少了些,这才会跟表姑娘越来越近。”墨韵小心地道。
说来,表姑娘好像也有些奇怪,竟然能跟她家姑娘那个反骨头说到一起去。
墨韵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更加不敢多想什么,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她此时的脸色。
万氏听了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这丫头嘴巴闭得那么紧,半天就只说了那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不过,想到这丫鬟是闺女的贴身丫鬟,如此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丫鬟。
万氏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墨韵:“你一向是你家姑娘身边得用的,先回你家主子身边去吧。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墨韵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就是跟熟悉的小姐妹说说话罢了。”
墨韵说着,还不停打量对面万氏的脸色。见万氏没一点怒色,一颗心这才总算是彻底放下来。
看来,夫人应该只是对姑娘交好表姑娘的事情有些不满罢了。
万氏慢悠悠地吩咐道:“荷香,给墨韵抓把金瓜子买胭脂水粉。”
墨韵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谢夫人赏!”
墨韵出了德馨园,心里就打定主意,以后要让自家姑娘跟表姑娘远着一点。
婷悦居中,裴永珍换好衣裙,下颌微抬,得意地看着徐德音。
徐德音眼里露出一抹赞赏:“表姐今晚一定是宫宴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那是自然。”裴永珍得意开口。
墨韵一进屋,就听见这样的对话,微微皱眉。
平南候府如今不比以前,姑娘如此出风头好吗?
只是,看自家姑娘那明艳照人的模样,墨韵什么打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她们平南侯府如今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谁又有那个闲心来跟平南侯府过不去?说来,反倒是不如让姑娘心里高兴着一些。
墨韵掀帘子进了里屋,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姑娘道:“姑娘这一身,奴婢还真是第一次见着呢。”
徐德音微微讶异地看了一眼墨韵,本以为以这丫鬟的稳重性子,应该拦住裴永珍一些,别让裴永珍出这么大的风头才是。
徐德音将目光重新放在裴永珍身上。裴永珍的一身红衣似火,热烈地燃烧着。
徐德音记得,不管是前世的自己,还是今生的自己,都学了师傅,喜欢一身红衣。只是如今孝期,她便只穿了颜色朴素的衣衫。
就连她之前旧时的那些红衣,都被锁了在了江南。那些衣裳,如今不穿,将来也穿不了。徐德音想到这些,眼里便闪过一丝黯然。
父亲病重那一阵子,她不应该换下那些喜庆的红衣的吧。
裴永珍见徐德音不知想到什么,双眸暗沉,眉头就是一皱。
墨韵略一思索便道:“表姑娘,若是徐姑爷见了您不高兴的样子,怕是比您还要伤心百倍。您就是为了徐姑爷走得安稳些,也应该过得高高兴兴的呀。”
裴永珍眉头舒展,看着徐德音的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鼓励:“墨韵说得对,表妹你应该高高兴兴地活着,连带着三姑父的那一份。以前有三姑父为你撑腰,如今有平南侯府给你撑腰,表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德音微微浅笑,就是不知道,眼前的三表姐,知不知道如今侯府的情况?
“每到年节,我才是真真的异常思念父亲。”徐德音轻叹一声道。
裴永珍沉默,半晌才想起自己还有话可以说呢。
裴永珍当即道:“今儿宫宴,宫中虽然吃的不怎么好,那些个曲目,却着实是平常少见的。往年的有那些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等今儿宫宴结束,明儿个我跟你好好说说。”
徐德音微微点头。宫宴会表演的,无非也还是平时的那些吧?只是估计是因为是在宫中表演,尤其地用心了一些吧。
然而,裴永珍第二天,怎么也没找到时间跟徐德音说说她在宫宴上的见闻。因为,大年初一的时候,裴永珍帖子不断,到了夜里才算是消停。
徐德音如今正在守孝,自然是要避讳的。
只是,当满府的主子出去大半之后,庭华轩这边,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冯姑姑看着冷落的庭华轩,心中只更怜惜自家姑娘。以前老爷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正是生意好做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姑娘过节?
等到如今,姑娘过节便只剩下姑娘一人,在自己这么些奴仆的陪伴下,过着孤零零的喜庆节日。
直到过了正月初四,庭华轩这边才有人上门来走动。
来的人也不是常来庭华轩的三姑娘和四姑娘,而是以前从来没踏足过庭华轩的五姑娘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