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音越说越委屈，大有万氏不答应，就是还在心里埋怨自己。
万氏无奈，只得道：“你这丫头，就是太多心。”
万氏有心想答应，毕竟鸿运酒楼的席面难得，还能省下一笔开支。只是这种事情，她不好答应下来，只能看向自己婆婆。
老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来：“德音你有心了，只是毕竟是平南侯府的事情，你若是有心，给你表哥们添几道菜色也就是了，免得改明儿府上若是有别的什么宴席，都得让你破费。”
徐德音听闻，乖乖巧巧地应下来，小模样活似一个乖巧可人疼的孙辈。
老夫人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浅笑来，很是满意这个外甥女识相的模样。
老夫人与万氏说定菜单，徐德音添了几道寓意吉祥的菜色之后，这才有些疲惫地离开宁安堂。
回了庭华轩，徐德音恨不得直接趴在贵妃榻上好好歇息。只是想到自己的承诺，还是吩咐了几句，才用了些茶点稍作歇息。
徐德音心里难免抱怨几句，还不如直接让自己给席面呢。只是想到如果席面也是自己准备，需要讨论的菜色就更多，徐德音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菜色。
好吧，如今这样就很好了。自己也不需要负担太多的东西，免得这平南侯府的人得意忘形。
夜色渐深，平南侯府里因着两位少爷高中而生出的喜悦还没消减半点，徐德音已经趁着平南侯府的人还在欢喜中，借着夜色的掩映出了平南侯府。
如今，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行迹被多少人看见过的徐德音，做了一些准备，才出现在鸿运酒楼中。
徐成因为几天前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倒是没让徐德音等多久。
两人一见面，徐成见徐德音这些日子没有消瘦，反而有些丰腴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只能道：“姑娘，叶怀那人咱们要不要处理了？”
徐成说着，迟疑地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徐德音抿唇：“先找燕老大帮我们查查叶怀的身份，再看看要不要动手。”
想到叶怀，徐德音还是有些不舍，若不是叶怀这次用自己的身份威胁徐掌柜，徐德音根本就想不到要对叶怀下手。
只是，徐掌柜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人。这会儿叶怀敢用自己的身份威胁徐成，日后说不定就能来威胁自己。这是徐德音不想看到的事情。
若是，叶怀跟自己在一条战线上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留叶怀一命。
徐成微微点头，想到叶怀那有些诡异的出现，还是按捺下心里的杀意。他们徐家可是正经的良民，干不出那等杀人灭口的恶事来。
至于之前那些心思，都是被逼出来的罢了。
徐德音将一张菜单子递给徐成，轻咳一声：“徐伯看看这几道菜准备得如何，若是不麻烦，等到再过一阵子，平南侯府准备宴席的时候，正好送上。”
徐成看过菜单子，微微点头：“之前平南侯府的两位少爷中举之后，老夫就想到会有这一茬。往年科举之年时，也有人来咱们这里定席面，这些吉祥菜自然是不缺的。只是姑娘这菜色是哪日要？”
“还要等琼林宴之后才知道。”徐德音说完事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抿唇道：“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告知。那叶怀可来了？”
这才是今晚的正菜呢。
徐成微微点头：“就在老夫给姑娘准备歇脚的雅间旁边那一间。”
“给他换一壶茶水，我收拾收拾就去会会这位叶公子。”徐德音缓缓开口道。
徐成应诺离开。
徐德音出了后院的书房，熟练地找到给自己歇息的房间，从一排男装里面挑了一套换上，这才不急不缓地去见叶怀。
叶怀在小二给自己换茶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徐德音。只是在看到徐德音的时候，叶怀还是有些惊讶。
以前徐德音很少出府，就是出府也只见几个亲近之人，根本用不着换男装。这会儿来见叶怀，怕被什么人看出异常来，徐德音也只能给自己换一身男装，就算是被人看见了，也不会有人多想。
等到叶怀看见做男子装扮的徐德音进来时，当即就有些怔愣。
徐德音心里有些小得意，她走起路来，不像京城时下闺秀那般有些扭扭捏捏地，就是做男子装扮，也少有人能看出自己本来的女子身份。
叶怀盯着徐德音的耳朵看了片刻，才道：“若不是徐姑娘耳上还留着耳洞，小生还当今儿见的是徐姑娘的孪生兄弟。”
徐德音摸了摸耳朵：“今儿没好好收拾，换在以前，我会用调好的胭脂堵上。”
徐德音大马金刀地坐在叶怀的对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徐德音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只是很快被低垂的长睫挡住。
叶怀轻笑道：“小生来谢过徐姑娘的救命之恩。”
徐德音猛地抬头，狐疑地拒绝：“就是没我，你也不一定会没命。救命之恩就算了吧。”
叶怀轻笑。如果没有徐德音帮自己的那一把，自己如今还能不能好好坐在这里还两说呢。想到如今燕怀廷每每看见自己，明明心里怄气怄得要死，还要露出感激的神色，叶怀就觉得自己的心情，甚好。
“小生还没眼瘸到不认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地步。徐姑娘不怎么在意，小生却不能不在意。”叶怀微微垂眸思索片刻，“小生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然姑娘帮了自己，回报一二也是理所当然。正好小生手底下还有几个能做事的人，无意中探到一个消息，可能对徐姑娘还有几分用处。”
徐德音脸色微微一变，嫣红秀丽的双唇微微抿着，透出一丝不悦：“公子手下的人可不是一般能耐。既然你说报恩，你的消息我就收下了。”
叶怀轻笑道：“可能徐姑娘不知道，徐家有一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京城的掌柜不仅进了京城，还在四皇子名下的别院露面。”
☆、新账
徐德音猛地站起来, 怀疑地看着叶怀。
这叶怀, 该不会是因为他自己跟四皇子有仇, 就想让自己也跟四殿下结仇？
这也不是没可能。
徐德音眼里的猜测实在太过明显, 叶怀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出来。这会儿也只轻笑道：“徐家的掌柜虽然是从四皇子的别院出来的。可是, 与徐姑娘府上的人有来往的, 也不一定就是四皇子。”
徐德音缓缓坐下，眼睛已经不再看对面的叶怀。
徐德音总觉得，自己要是再和这个叶怀相处下去，说不定自己在叶怀眼里, 就会变成一张白纸了。
这可不是徐德音乐意的。
徐德音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往远处看去, 心却越来越沉。
父亲去世不到一年，她对徐家掌控力就下降不少。
徐德音心里有些苦涩。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儿身？若自己是男儿，父亲走的时候应该就不会有遗憾, 徐家这些掌柜，也不会这么早就生出异心来。
徐德音对面的叶怀，只觉得自己浑身好似被一层悲哀的气息笼罩。
叶怀神色微微一冷, 那点看好戏的心情半点都不剩。想到徐家那些掌柜, 叶怀也只剩下嘲讽。
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欺负徐姑娘一个小姑娘, 还有什么本事？
若真能耐, 何不早早辞去徐家掌柜的身份, 另起炉灶？挖一个小姑娘的家底算什么本事？
这会儿的叶怀, 已经忽略了他对面的那个小姑娘, 家底到底有多厚。
徐德音转头，再看向叶怀的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感激，只是嘴里还是不客气：“多谢叶公子告知。叶公子的消息，倒是能值叶公子的命。”
叶怀脸色微微发黑，抿唇道：“多谢徐姑娘赞赏。如此我们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
眼见着徐德音郑重点头，叶怀话头一转就道：“北疆战事若是当时大将军失利或是战死，能及时顶上大将军位置的，当时只有一人，徐姑娘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查查看。”
徐德音脸色微微发黑，这个叶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已经猜到自己心里的那些盘算？徐德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担心叶怀真的知道自己的那些个小盘算。
叶怀却只是轻轻啜饮着新上的茶水，待品出其中的滋味，才幽幽道：“还是得了姑娘的好处，叶某才能品尝到如此滋味的明前茶。尝了这茶，以后饮茶怕是跟饮水没什么差别了。”
徐德音并没有接话，一双好不容易养出一点楚楚可怜意味的杏仁眼里，充满杀意地看着叶怀。
叶怀恍若未觉，只是心里也有些诧异，这样的眼神，就算是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将士都没有的。真不知道徐老爷是用了什么手段，才给自家闺女养出这样的气势来。
叶怀越想越有兴趣，若是自己手下的人也这般培养一番，将来，何愁自己手中没人可用？
只可惜，徐德音大概是不会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自己的。
徐德音抿唇，心里闪过一丝担忧。若是自己以前用这样的眼神看人的时候，只要不是那种真正见过血的人，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都是恐惧。而这个叶怀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杀机似的。这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