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想说的也是更重要的一些事情。
“有关熏花茶的生意,目前我们的打算是由长兴侯府、惠安侯府、延平长公主同肃亲王府共同参与,”薛蕲宁温声道,“这桩生意做成功的话,会比你想象中获利更为庞大,同时,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也不少,所以,为确保万全,我做出了这个决定。”
郭星文听得认真,末了,问了一句,“侯府在这桩生意里能占利几成?”
这个青年出乎意料的沉稳,脸上并没有怨怼,反而眼神与态度中处处透着亲和。
薛蕲宁心情更好了些,如实回答,“三成,纯利。”
作为出了方子的主人,三成听起来似乎并不高,但是纯利二字显然意味着非同一般,尤其是当生意摊子越大、涉及到的利益越庞大的时候,用来各处的花费、打点及其人工、利益分配等,并不是小数目,以程菡的观点,三成纯利已经是她能为好友所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毕竟,延平长公主,肃亲王府,乃至江南世族,都不是吃素的,一个背靠皇帝,一个背靠宗室支柱肃亲王,还有惠安侯在户部与工部发力,总之,这些庇荫与人情都不是凭空而来,而是要拿利益去换的。
以程菡的心思,她插手只当是帮朋友,但她父亲与同僚那里必然是要打点的,不然身居高位整日忙碌的朝廷官员哪来的好心去为一个花茶生意背书。
肃亲王府那里有周懋那个机灵鬼,想必也能得到满意的答案,至于延平长公主,也是同样的道理。
再者说,程菡为着生意费心出力,薛蕲宁绝不可能让好友为自己劳累还再欠下一堆人情,本来这生意就是为了给阿菡壮底气,若为了生意反倒是让她还未出嫁先在未婚夫家人那里矮一头,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有关这些考量,薛蕲宁并未隐瞒,而是对眼前的青年尽数道出。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最后她道。
郭星文笑了笑,比薛蕲宁想象中更为明智且通情达理,“有劳小姐费心了。”
“本来送方子进京,是为了给侯府多些进项,没想到最后会弄得这么大这么麻烦,也是我之前想差了。”
作为花茶方子的主人,要说郭星文之前没想过这生意有多赚钱,显然并不可能,仅仅只是京外的一个小地方,这方子都能搂银钱无数,更别提日后摊子铺开后熏花茶在整个国朝流行开来。
说是泼天富贵金山银山都是可以的。
“老叔的心意我知道。”薛蕲宁道,“除去这些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征询你的意见。”
生意上大的规划郭星文无法主宰,但其他方面,薛蕲宁替他争取了不少。
“花茶生意布局还要一段日子,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你日后是打算从商还是做其他?若从商,侯府这边的生意我可以全数交给你,除非大事要事,我不会过问,若你有其他打算和想法,可以先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尽力。”
至此,郭星文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是知道父亲口中的这位薛小姐很有决断与魄力的,但显然,他的知道和现实还有一些差距。
这已经不仅仅是魄力与决断的问题了,而是胸襟与气度的差别。
就如她所说,这是一笔极大的生意,金山银海都只是开始,能如此随意且坚决的就将权力尽数交给他,但凡他私心过重一些,侯府都可能鸡飞蛋打,尤其是,以他所知的这位小姐的性子,她所说的大事要事才过问,只怕也不是计较钱财,而是因为其他。
见对方沉默不语,薛蕲宁也不急,“我现在只是问问,你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不管是从商抑或者其他,只要你想做,都可以试一试。”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严格来说,并不是花茶生意的问题,而是组建商队与护卫队。”
“家里和西北这些年退下不少人,我打算挑人手组织商队与护卫队,日后借着花茶的便利到处跑跑,也能给家里多添些进项,还有我记得花茶的制作似乎对人选并没有太过于特殊的要求,也可以安排不少人……”
这些事情是薛蕲宁考虑了许久的,其他几家如何她不清楚,但薛家这里,肯定是要用那些故旧的。
侯府再多的帮补也只是杯水车薪,给那些人寻一条好的能长久维持生计的出路才是关键。
这也是她将方子推出去找人合作的初衷。
纯粹的赚钱始终只是小道,如何在赚钱的过程中做到更多的事才是她所追求的,毕竟,薛家不是商户,她们家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做这些。
如果之前郭星文只是惊讶与意外,现在的沉默就很复杂了。
“小姐做得很好,这些事情都可以依着您的心意来,我个人很赞同,而且无论是父亲和叔伯们抑或者侯爷,想必都会很高兴很乐意。”
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生活在父亲洗脑之下的郭星文,他太清楚那些视同袍如兄弟的汉子们的心理了。
在父亲口中,薛侯爷是最好的,兄弟们是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小姐和世子也是大大的好人,总之,几乎镀了金子般无一不好。
即便曾经被信任的好兄弟骗光了钱财,落得被人追债上门的境地,他也只是沉着脸坐在一旁一语不发,不曾出口一句怨言。
那时候家里天天都是来讨债的人,他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充满了怨怪,责问自己的父亲,“他是坏人!是害我们家的坏人!爹你不明事理!”
那时候父亲抬起的巴掌差一点就落在脸上,看着他的眼睛里通红一片,“不许你这么说!若不是家里老娘和妹子快要被人逼死,谁会昧着良心害自己的好兄弟?你叔当年替你爹挡刀的时候眼都不眨,若非走到绝路,你当他愿意做这种事?”
那时候的他嗤之以鼻,觉得父亲是冥顽不灵,但当那位叔叔后来拼着一死托人将沾了血的银子送过来时,郭星文看到从来都很高大的父亲弯了腰,躲在灶房里哭得不能不已。
后来,他才知道,银子送来了,但是叔叔也没了。
自此之后,父亲就多了许多白头发,笑容也不如以往爽朗。
或许就是因此,郭星文才会沉迷于研究赚钱的东西,花茶方子是他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作品。
毕竟,条件简陋,资源太少,成果自然很有限。
说实话,他这次入京其实纯粹是奉父命,以他的想法,因着方子,侯府必然会给他们家大笔银钱,可以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还能给那些叔伯们多一条生路,至于他,却是不打算留在这里的。
一张金方子,足以偿还侯府多年来的恩情,他也能够去寻找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整日被父亲耳提面命要如何感恩,为侯府尽心尽力做事等。
身为年轻人,他的未来和父辈是不同的,他也不想相同。
但这一刻,看着面前眼神清正的少女,他迟疑了,犹豫了。
或许,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绝对。
第24章 1-24入宫
这几日,长兴侯府里一如既往的安宁平静, 只除了外院那里有些忙碌。
跟着郭星文从京外而来的年轻人们, 没有人不想找到好差事帮补家里, 尤其是侯爷和小姐亲口说了要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差事, 从商铺伙计、手艺人到商队、护卫队等,提供了许多或学习或赚钱的机会。
就像从前那些年侯府里对他们的心意一般, 这次仍旧悉心竭力, 充满善意。
这么一想, 也难怪家里父辈们对侯爷和侯府如此推崇,虽说世子年纪小还未长成,但是有小姐支撑门户, 大人们同样一迭声的嘱咐他们用心做事,不能偷奸耍滑, 给府里添麻烦。
薛蕲宁最近收了不少感谢和特产, 心里和库房里都满满的, 虽说前阵子因为她退婚之事父亲心思有些重, 但这些人一来, 他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每日里笑容不见消失。
至于需要她偶尔操心的弟弟,也小尾巴一样跟在郭星文身后,到处跑个不停。
总之, 家里到处都充满了勃勃生气, 所有人都很开心。
这样很好。
她这么想着, 眼角余光看到桌案上的信和木匣子, 笑容凝滞了一瞬。
不,也还有地方不那么好。
虽说这几天人没上门讨嫌,但是东西和信却从未断过,即便她根本没打开,也知道里面大概写了些什么话送了什么东西。
魏晅瑜,真的是和从前很不同啊。
薛蕲宁拆开几封信,一目十行的看过,面无表情的合上,然后连同匣子一起,放到库房最深处——不仔细翻绝对看不见找不着的深处。
等信和匣子的数量积攒到十一这个数字的时候,家里迎来了一位笑容和善的內侍,直言皇后娘娘同长公主邀请长兴侯府薛小姐同惠安侯府程小姐入宫觐见。
薛蕲宁看着眼前这位面白无须眼神和善声音亲和的中年內侍,沉默了下,旁边薛侯爷甚是开心的上前送礼搭话。
虽说他一个大男人不擅长内宅之事,但也知道能入宫得宫里贵人们的称赞对女儿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有了皇后娘娘的名号在前,薛侯爷完全忽略了那个邀请他家女儿的长公主只可能是宫里那位嫁不出去的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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