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王妃，有权替她感谢，可是唐玉华却有说不上来的难受。
而远方的顾锦志，也目睹了这一幕，心里霎时思绪万千，看向唐玉华的眼神也多了猜疑。
大殿里一时寂静下来。
殿上的人都朝着一袭白衣的两人看去，忘记了去挡铁叶，而那铁叶也好像停止了射击。
直到一枚铁叶划过天空，直到顾辰风回身去挡，直到那铁叶穿过他的手心，穿过他的胸膛，射到那有一人粗的柱子上。
手中的剑跌落，发出铿锵有力的闷声。
一口鲜血喷洒在白石铺砌的殿上，他面前是一片虚影，他隐隐约约看见重华宫外高墙上站立了一抹白影，像是黑夜里绽放的一道光，分外刺眼。
那道白影似乎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在对他笑，带着三分嘲讽，七分怨恨。
他的身影摇摇晃晃，无力的跪下身去，跌在了一个寒冷的怀里。
“王爷——”
离攸的嘶叫声划过寂静的大殿，划过夏末的长空。
“九哥——”
萧然急切的叫喊。
也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达到了目的，自顾辰风受伤后，铁叶瞬间没了动静，甚至那外围墙上的人也瞬间隐退。
大殿上又乱成了一团，顾天成从人群中快步出来，走向那气氛霎时骤冷的人群中间。
“辰儿。”
他蹲下身去，看着那脸色惨白的人，声音竟带着颤意。
“快叫太医。”
他慌乱的站起身，大声吩咐。
“陛下，不要叫太医。”
是离攸极为清冷的声音。
闻言，众人都不解的看着她，顾天成却是莫名的生气，“你说什么？”
不叫太医，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吗？
第四十九章 我能救他
“王爷受伤太重，太医根本就救不了他，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顾辰风的气息越来越弱，甚至身体都开始冰冷起来。
那铁叶恰好穿过他的心脏，若不是危急时刻她用自己仅存的一丝灵力护住了他的心脏，怕是早已没了气息。
“太医救不了他，那谁救得了？你要是说不出来，朕让你给辰儿陪葬。”
顾天成的话暴躁而狠劣，他一直不待见他，可是看着他奄奄一息在他面前，那心里的痛是隐藏不了的。
辰儿是他和她的孩子呀，人人都说她是妖孽，他迫不得已，杀了她，这已是他一辈子的痛，若他们的孩子在出事，她怕真的不会再原谅他了吧！
“……”
离攸沉默着，看向那高高在上已现苍老的顾天成，他的眉宇间是难掩的慌乱。
“对啊，九嫂，你快说谁能救九哥。”
萧然一脸急切，激动的看着她。
“我能救他。”离攸冰冷的回应。
她能救他，只不过代价便是这一世都困于这副躯壳中，再也回不到原本面貌。
“你——”
顾天成不信，其他人也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又不懂医术，要如何救他？
“我拿命担保，若救不了王爷，便自裁谢罪。”
离攸看着怀里的他，他身上的嫣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仿佛也跟着停止了跳动，随之就是漫无边际的空虚与寂寥。
她不准他死，他死了她找谁报仇？
众人都被她这话一惊，她真敢拿命担保？
到底是医术精湛，还是昏了脑子？
“朕就相信你一次，若是你敢骗朕，朕会让你不得好死。”
顾天成眸光冰冷至极，他狠劣的抛下这句话。
离攸扫过众人，他们议论纷纷，眉宇间有的担忧，有的欣喜。她看了心烦。
“还请陛下和各位皇子大臣们出去等着，否则耽搁了我救王爷，这罪责便不算在我身上。”
她始终冷静理智，即使那嫣红早已染湿了她的白衣，即使她怀里的人越来越冰冷。
“走。”
冰冷的声音从顾天成的口中吐出，只见他看了一眼她怀里的人，转身先一步向殿外走去。
其他人也跟着他一同走出去，只留萧然和陈浩徘徊不定的站在她旁边。
而即将踏出殿门的顾锦志也回头看向他们，此刻他的内心是复杂的，他竟然有那么一刻希望那个人死掉，这样他和她也许就有机会了，可是这个想法又莫名的残忍，而且若他死了那她岂不是也会没命，所以他更希望他活下去。
离攸看着面前不舍得走开的两人，劝道：“陈浩、萧然，你们也出去，把门和窗子都关上，王爷不能吹风。”
“可是九哥他……”
萧然很是着急，他不是不信她，可他亲眼看着那铁叶穿过顾辰风的胸膛，若是换成旁人早就殒命了，所以她到底拿什么救他？
他的话未完，离攸便道：“赶紧出去，我答应你们，会还你一个完整的顾辰风。”
两人看她一脸认真，似有十足的把握，便稍微放了放心，咬咬牙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窗门。
第五十章 已经无恙
偌大的殿内只有离攸和顾辰风。
离攸突然觉得莫名的寒冷。
她看了眼那紧闭的窗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她看不见天空，也看不见希望。
他的受伤算是毁了她的计划。
她隐约觉得外面有叶飘落，应该是秋天到了，正好，她也许不会再那么嗜睡了。
狭长的睫毛轻轻合上，她眉头微皱，额上冒起细密的汗珠。
她必须将她的灵魂和苏秋沫的躯壳分离。
利用自己的真身才能救他，可是经历快三个月的时间，她的灵魂早已和苏秋沫的身体契合，要分离那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强忍着钻心的痛，咬着牙，心一狠，生生脱离苏秋沫的肉体。
这一来回换来的是肉体破损，灵魂虚弱。
离攸一袭红色，如肆虐开放带血的绯红彼岸，绝美至极，也妖艳至极，她轻飘飘的落在他们面前，看着苏秋沫的身体没了支撑，倒在了地上，嘴角有血液流出。
而顾辰风也摇晃着要倒去，离攸身形一动，已将他扶在了怀里。
传说中彼岸花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其实也不过是取它们的血液喝下，能让人延续个几十年的寿命罢了。
可是离攸早在许多年前便就只剩一缕灵魂了，哪还有什么肉体，她进入苏秋沫的身体也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打算过个一两年再重塑肉身，可是现下怕是等不到了。
为今之计，只有她的内丹才可以救他，换来的结果便是生生世世困于凡人肉体中，要想回到原本容貌，除非有一天她的内丹回来了。
她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身体，胸口处似有什么在跳动？
她没有心，那是她的内丹。
是她活了上千年的凭证。
没有内丹她也可以活，只是生命短暂罢了。
她苦笑着，素白的手落在胸口，她毫不犹豫的剜出那拇指大小的内丹，似完全感觉不到疼。
她喂给他吃下，看着他手心和胸膛的血止住，看着他开始红润的脸庞，感受着他慢慢开始跳动的心脏。
她微微一笑，看向怀里安静睡着的人。
“顾辰风，你又欠了我一条命。”
她似在低语，又似在控诉。
怀里人身体慢慢暖和起来。
而她也该回去了。
因为她的分离，苏秋沫的身体弱到极致。
又因为她的突然回来，身体有一种被人肢解后再接上的感觉，疼得不能动弹，她感觉满腔的热血堵在胸口处，窒息得难受。
轻轻一咳，便是嫣红的血液喷洒在白石地板上，她擦了擦嘴角，忍着疼痛向外面喊道：“来人。”
接着那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她看见他们浩浩荡荡的走进来。
顾天成始终走在最前面，他蹲下身来，看着顾辰风已经红润的脸，对着身后大喜道：“太医，快看看辰儿。”
而后便看见后面走上来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的老者，他放下药箱，手搭上顾辰风的手腕。
只见他面色严肃，须臾，脸色一变，喜道：“回陛下，宸王已经无恙。”
顾天成终于松了口气。
萧然、陈浩、顾锦志，还有唐玉华也放松了紧绷着的那跟弦。
虽然他们担心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有些人是不大痛快了，完全想不到顾辰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安然无恙。
第五十一章 自甘下贱
群臣们看向离攸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她到底是怎么救顾辰风的，竟然那么神奇，肯定是医术精湛，便心下暗想，以后生病了也要找她看看。
“陛下，虽然王爷已经无事，可还是需要好好休养，现下还是需要赶紧送回宸王府去。”
“好。”顾天成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萧爱卿，你赶紧将辰儿送回王府。”
“是。”
萧然连忙从离攸怀里小心的接过顾辰风。
随后又听顾天成道：“木太医，你也跟着去，随时向朕禀报辰儿的情况。”
“微臣遵命。”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出了殿门。
谁也没有发现离攸的不对劲。
直到马车驱往宸王府，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顾辰风的伤吸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