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
身子落地时萧然听见了那熟悉到生命里的声音。
第两百章 肉身已死
“琉璃！”
眼泪混着鲜血流下，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仿如一块烧红的炭一般的琉璃，萧然却只是一个劲叫着：“琉璃，琉璃……”
周围围观的朝臣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跑了。
可离攸仍然被束缚在烧红的铁链上，浑身肌肤早已被灼得通红，衣裳早被烤焦得粘在身上，头发也卷曲不再平直，可绕是如此，她也万万不如琉璃烧得严重。
“萧然，她怎么样？”忍受着疼痛，努力挣扎着想要挣开铁链，可仍然无济于事。
看着萧然怀里早已不成样子的琉璃，离攸潸然泪下。
本可以不用这样的，她以为可以不用这样的？可是顾辰风，你为何要设了结界？
“……将军……”恍然一声细弱的声音于身下响起。
萧然一惊，连忙定眼去看琉璃，可看到却是琉璃紧闭双眼，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原本多么漂亮的一条白蛇，此刻已遍体鳞伤，看不出一点昔日的样子。
虽然他总是调侃她变成人会不好看，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多么希望她变成人。
“将军！”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离攸看见琉璃四散的魂魄归为了一体落在了地上。
而这魂魄的组合已俨然不再是一条蛇的模样，而是，和落儿有几分相似的模样！
“落儿！”离攸和萧然同时惊呼。
三分明媚，三分清婉，三分惊艳，和一分蛊惑人心的妖娆！
琉璃端然立在萧然的前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她想起来了！
一百年前为了救姐姐，她向狂澜出卖了自己的一缕灵魂，作为筹码，狂澜告诉了她姐姐被困在北海幽冥的消息。
于是因为灵魂不完整，本可以提前修炼成人的她就始终只是一条小蛇。
关于落儿，本来苏秋沫落到御花园的河里那日落儿下水救她时就应该死了，可她那被抽出的一缕魂魄却被狂澜附注到了落儿的身上，落儿已死，她的灵魂承载了落儿所有的记忆，她以为她就是落儿。
这兜兜转转的多年，她终是一直陪伴在姐姐身边，可是她从没有想过作为落儿的她会爱上萧然！
如今她都想起来了，却也晚了。
“萧然！”她透明的身体抚摸着萧然的脸颊，他滚烫的泪水落在她虚无的指尖上，又滑落了下去。
她接不住他的泪，再也接不住了。
“落儿……”萧然努力想要将她揽到怀里，却只抱到一片虚无。
“萧然，没用的，我的肉身已经死了。”
“落儿，你告诉我问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帮到你？”萧然惨白的脸上一片惊慌。
“萧然，你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你帮不了我了。”
“不，我没受伤，我可以帮你的……”
“萧然，对不起，我爱你。”琉璃将自己透明的身子送进萧然的怀抱里，她于他的耳侧悄悄说了这句话。
她曾经不懂姐姐为什么那么执着的爱一个凡人，如今她也懂了。
爱有千万般模样，爱上谁，就只是谁的模样。
“萧然，再见！”琉璃离开他的怀里，痛苦的看了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肉身便走到离攸面前。
第两百零一章 我来陪你
“姐姐，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吧！”
“琉璃，不要！”离攸哽咽着，泪水朦胧了视线。
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知道每次她保护她都会受伤。
“姐姐，你不要怨他，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是狂澜，是狂澜控制了他。”
琉璃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将自己的灵魂与内丹脱离，她拿着她的内丹走到离攸身边。
离攸这个时候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要将她的内丹给她，可是，她的灵魂怎么办，没有内丹，没有肉身，她没多久就会消失的。
“琉璃，不要……姐姐不要你保护我……”离攸的嘴唇在颤抖，说出来的话带着浓重的哭腔。
“姐姐，有了我的内丹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琉璃笑得极为真实，可离攸却看见了她眼里迷蒙的水雾。
“琉璃，对不起……”离攸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心愧疚到窒息。
因为离攸被锁链束缚着，动弹不得，所以琉璃很轻易的就将内丹喂给了离攸。
这个过程，这段对话，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达到，当离攸被迫这将琉璃的内丹吞进腹里，她只感觉身子一凉，全身的伤痛瞬间退减。
“琉璃——”
萧然的惊呼如潮水来袭，惊惶的湖水将过往岁月全部淹没。
当看见琉璃的灵魂因为离开内丹而四分五裂随风散去的一幕，离攸痛苦的哭声终于变成哀嚎。
琉璃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时，不由苦涩一笑。
“萧然，对不起……”她的声音淹没在了空气里，如梭梭风声飘过。
萧然，对不起，请原谅我没有选择你，因为我希望你将我忘记，人妖不可相恋，姐姐和他为此挣扎痛苦了上百年，我不要你也为了我如此折磨自己。
“琉璃——”
那绝望的嘶吼越来越远，仿佛隔了漫长的空间与时间，当琉璃失去所有意识时，只唯一想到那张阳光的笑脸。
看着空气中再无她的影子，萧然瞬间颓唐在地，眼里悲痛绝望一片。
他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是特别的，可是终究是比不过离攸，她们姐妹认识了上百年，而他和她才那么短短的一年时光不到。
她说对不起，他不要她的对不起，他只是想要一个她而已。
噗嗤！鲜血如花一般在空中绽放开来，萧然听见离攸的惊呼以及锁链断裂的声音。
“萧然——”
离攸奔到萧然面前，眼里面上覆盖了惊慌失措。
萧然身子瘫倒在地上，像是朝她伸出了手，却又不是。
“琉璃……”他似是看到了什么虚影，温柔的笑了起来。
“咳咳……”猛烈的咳嗽声响起，萧然又吐了一口鲜血。
“萧然，你别吓我，你会没事的……”离攸惊慌失措。
他细弱蚊音的声音缓缓从嘴里溢出，“琉璃，别怕，我来陪你了……”
“萧然，你说什么胡话，琉璃没有死，她不会死的，你就乖乖活着等她，她不用你陪！”离攸嘶吼着。
可她的声音萧然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他看着静谧的天空慢慢涣散了视线。
第两百零二章 一切阴谋
“萧然！”
离攸努力想要救他，却无济于事，萧然的身体慢慢僵硬冰冷，再无生息。
如果一个琉璃还不够，那么加上萧然，这份仇恨足可以泯灭她所有的理智。
待她慢慢抬起头来，已经不是悲痛欲绝，而是一望无际的冰冷。
当一个人绝望到极致，也许就不该有多余的表情。
她漠然起身，眼尾似不经意的扫过那远方的厚厚高楼，将那虚无的空气冷漠的看在了眼里。
身上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她双手张开，缓缓阖上双眼。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上迸射而出，形成了巨大的张力四散开来，琉璃和萧然四散的魂力一一被网牢了回来。
离攸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几近透明的魂魄伸出了手。
天下大乱，人心难安，死人上不了天堂，唯有地狱一条路可走，可地狱的路是留给人的，琉璃根本进不去。
“萧然，即便倾覆我的生命我也会让你与琉璃在一起。”
她要的，是成全萧然。
说过要陪琉璃，那就要陪到底！
身子一颤，心口的疼痛又再次袭来，从萧然的怀里掏出一个装药的玉瓶，将药丸倒掉，将他们的魂魄放进瓶中，她紧握着瓶子，视线再一次掠过远处高楼。
那看似虚无的空气中，波动起伏。
狂澜！
这个名字挺熟悉的，她记不起他，但却得知了这一切阴谋。
如果是狂澜控制了顾辰风，那是不是就说明顾辰风的毒根本就没有被解开，而她，却轻易中了他的圈套！
她太蠢，竟然毫无察觉，以至于让那么多人因为她而失去性命。
知道不是顾辰风背叛她，她心里微微苦涩，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情绪。
苦涩过后就是担心，她捂着疼痛的胸口望向那已经平静无波的高楼。
御书房！
彼时顾辰风正在批阅奏折，无论奏折内容如何，他都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准奏！
待所有奏折写完，他抬起头来时，狂澜已经驻守在侧。
狂澜今日显得有些不淡定，像是似乎有什么事脱离他的掌控一般，面上隐约藏了一丝怒气，从他浓密的眉毛里显现出来。
“有事？”顾辰风抬眸看他。
狂澜面无表情：“你昨晚背着我干了什么？”
顾辰风也同样面无表情：“在承天门布置结界，你不是也在场吗？”
“我是在场，可却不知道你将结界布置得那么轻易就让萧然闯了进来！”
“他去了大半性命，不算轻易吧？”
“我要的是他的整整一条命，不是大半性命！”狂澜怒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