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人民对于权贵来找茬的害怕,她明白的。
房东太太明显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只能又回到客栈,一晚上就是一两银子。
唐白心疼的紧。
只是再叮嘱阿竹时,也只能尽量找独门独户的院子。
任何人都不喜欢跟麻烦多的人同住,这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她今日的状况,颇有要做人妾室,被正室抓包的窘迫。
这样的女子,更是被寻常人家鄙视的。
想当初,连那个看角门的婆子,都不大瞧得起被抛弃的沈姑娘。
谁也不是圣人不是。
唐白这几日满脑子所思所想都是顾少钧,如何面对,如何说辞。
可顾少钧却一直都没有找来。
到了七月中,唐白明白,顾少钧是不会面对她的了。
梅花络子是神秘人留下的线索,顾少钧一直知晓。
春夏因为络子的事情被赶回侯府,定会说与顾少钧。
两厢一串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无颜面对她了吧。
自此以后,真的只能一切全靠自己了。
京城大,居不易。
流动的人口多,出租的房子也多。
阿竹这回找到的,倒是一家独门独户的小院。只可惜价格较贵,要十两银子一个月。
唐白心疼不已,可为了方便行事,只能咬牙先租住了下来。
“小姐,如今咱们怎么办?”安顿好生活,阿竹还是问出这个令她茫然的问题。
“我既然千辛万苦留下来,那自然是要继续查的了。”唐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可是……另外一边,是大皇子……”阿竹说出顾虑,这是她一直担心的。
她们留在京城容易,可要知道真相很难。
大皇子在皇城里面,她连门口三尺都靠近不了,更遑论从他身上去查爹娘身死的缘由?
早先,她们住在侯府,能跟着侯夫人进宫,能听顾少钧从朝野上带来的消息,那时候想着,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一步一步熟悉,假以时日,终有机会的。
后来,虽然搬出侯府,可是与侯府的联系却没有断,侯爷侯夫人也是真心想帮她,不然侯爷也不会特意聊天的时候让她去旁听。
现在,是真的孤军奋战。离了侯府,她家小姐,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介民女,连权贵的边都摸不到。
甚至,顾世子是摆明不管了。
这才真的是求救无门。
“恩,不找大皇子。”唐白朝阿竹笑了一下,让她放宽心:“我既然能找到蔡为中,从他口中问出大皇子,就能找到别的人。”
“小姐是想找……”阿竹还是不太懂。
“张相国。”唐白是这几天才想到这步棋的。
从顾少钧是逼死爹爹的罪魁祸首的震惊中走出来,唐白就明白,从此之后,天地之间,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可她一无权,二无势,只怕连门都进不去,就会被赶出来。
能用的,只有唐家孤女这一个身份。
只是要选一个恰当的时机。
不铤而走险,不能活。
阿竹满是担忧,却也知道,她家小姐的法子,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唯有听从。
虽然是独门独户,可还是处于京城底层百姓的聚集地。
唐白深居简出,除了偶尔阿竹出去采买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大部分时间,都是唐白在看书,阿竹在针线。
可饶是如此,还是被人盯上。
住在附近的一个二流子,有家有口的,偏不安分。
先是盯着偶尔露面的唐白贪婪了看了好久,又怕家里有别人,便隔三差五的路过,有时候还恶作剧的敲门,等阿竹不明就里来看门时,就一溜烟跑远了,冲她下流的吹口哨。
阿竹早已经见怪不怪,悄悄跟唐白说了,唐白只让她置之不理。
她身份敏感,不必惹事。
谁知道,那二流子见她二人弱小好欺,这一日竟然不许阿竹关门,将门抵住,闪身进来,搓着手对着在屋檐下思考的唐白谄媚的笑:“好妹妹,你就不能让哥哥见见?”
唐白听得只一阵恶心,却强自按耐住,问道:“你盯着我家里多久了?”
“不久。”那二流子见她答话,撞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唐白,便觉得清香扑鼻,愈发猥琐:“妹妹不会是想我了吧?”
阿竹只听得火冒三丈,正要从后面动手,唐白冲她摇摇头,对那二流子说道:“你夜里再来,白天人多,被人看到不好。也不许说出去。”
那二流子一听,简直喜从天降,欣喜若狂的忙点头作揖:“好妹妹,好妹妹……”一面冲着阿竹下流的笑,从狭窄的门缝闪身跑了。
阿竹气道:“小姐……怎么能让这种人坏了名声?”她知道唐白要想办法对付这个二流子,但是这样引狼入室,也不是良策。
“咱们住在这里,是新来的。他是老街坊,不好明着得罪。今日打了他,倘若他胡说八道,咱们身为女子,名声要紧,难保他人不乱想,说咱们轻浮什么的。因此结了仇,反倒是不妙。”唐白对着阿竹说道:“让他夜里来,咱们弄一只猫在床上,抓死他,还叫他吃了亏不敢声张。他若是敢乱说,咱们就去官衙告他偷窃……”
阿竹这才明白其中的利害,忙点头答应,出门去抓猫。
夜里,那二流子果然如期而至,阿竹看看四下无人,悄开门缝,让他进去。
唐白在房里,藏在门后面,只出声引他。
他不明所以,只一颗心激动的难以自持,隐约见床上有股隆起,忙扑上去。
唐白和阿竹拿着床单从后面将他兜头罩住,死死按在床上,将饿晕了的猫扔进去。立时里面传来猫的尖锐和人凄厉的嘶喊。
等了好一阵子,那二流子还在不断挣扎,力道之大,唐白和阿竹几乎快要按不住。
两个人对视一眼,放了手,立时朝门外闪去。
那二流子终于能挣脱出来,脸上被抓的红一条紫一条,全是翻出血肉的大口子,有些往下滴滴答答流着血。
唐白站在门口,诧异道:“你怎么才来,我还在门口等你呢。”
那二流子哪有不明白的,指着唐白怒道:“小娘惹的,敢戏弄你爷爷……你且等着瞧……”说完避唐白如蛇蝎,脚下生风跑掉了。
阿竹从大门口将他拦住,按照之前和唐白对好的说辞:“这位哥哥,您且息怒,我家小姐真的早就在屋里等你了。”
第33章 孤女门前是非多
二流子稍微有些犹豫,阿竹又道:“你瞧,我家小姐屋里还亮着灯呢。”
他抬眼看去,果见对面厢房有灯。
可他白天,明明是看见唐白坐在这间屋子的门口呀。
“这屋里是猫房,养了一只厉害的猫。”阿竹解释。
二流子仔细回想,在此之前,也没有听见猫叫声,只是心里对未得手的美色到底垂涎,便摸着脸上疼的呲牙列嘴的伤口:“那这回怎么说?”
“那请您明晚再来,这回可不要找错地方了。”阿竹笑。
那二流子思忖了一下,到底点点头。
等关了门,确认插紧实了。主仆二人这才收拾了床铺,换了床单睡下。
唐白道:“你明日下午,就到处跟人说,咱们院子里丢了贵重的东西。”
然后晚上等那人再来,便一把扭住,敲锣打鼓叫人来看。
她不敢惊动官府,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造势。
如此,日后只要那二流子再来盯她院子的梢,那就是想偷东西,自然会有街坊站在她这边。
只是,第二日的晚上,唐白和阿竹等了一夜,那二流子都没来敲门。
早上,阿竹去买菜,听街坊大婶说,那二流子被人揍得不轻,在屋里躺着呢,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说的人也是深受其害,二流子偷鸡摸狗,顺了她家不少东西。又问阿竹:“你们新搬来的,昨天说丢了东西,少不得也是他干的,只是他人不讲理,官老爷也都不爱管他,抓进去几天又放出来,大家都不爱得罪。既然已经遭了报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也先算了,吃个哑巴亏吧。”
阿竹忙谢过这位大婶,点头表示同意。
“只可怜他媳妇,平素里惹祸打人,这被人打伤了,还要伺候他,哎,命苦啊命苦。”那大婶又感慨道。
阿竹听了也默然不语。
回来告诉唐白,唐白叹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活该。挺好,省得脏了咱们的手。”
阿竹深以为然。
时间渐渐混到七月中旬,这一夜又有人敲门,阿竹去开,发觉那二流子又站在门口,嘴巴里叼着根干鱼,吊儿郎当:“好妹妹,哥哥来啦。”
阿竹没料到他今夜会突然造访,和唐白没有准备,吓了一跳,忙道:“我家小姐去亲戚家了。”
“小妹妹惯会骗人,我分明听见她傍晚还在家里说话呢。”那二流子是有备而来,又流里流气,阿竹瞧着只觉得厌恶的很。
“你回吧。”不讲道理的人,怎么说也不会听的。阿竹将门关上。
那二流子却从背后拿一根杆子瞬间杵进门缝里,将门抵住,不让阿竹关门:“妹妹,你既然这样不识抬举,哥哥也不是傻子。是你叫人揍的哥哥吧?或者是你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