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当沈婉花了十日的功夫,将三字经上面的字能写得七七八八了,大皇子妃就知道了此事,叫了她过去。
沈婉想到初学字时,唐白叮嘱的:“大皇子妃定然会问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学认字,你得先想好如何回答。”
沈婉诧异:“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一般我要做什么,大皇子妃是不过问的。”
不过,她还是拗不过唐白,跟着唐白学了一遍:“奴婢瞧着,如今府里的账目,都是傅侧妃在管,想替她分忧。”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这么说,可是唐白比她聪明,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然比她懂得多。
如今听见大皇子妃果然这么问,立刻照着说了一遍。
大皇子妃脸上显出一抹难以置信来:“你真的是这么想?”
“是啊。”沈婉不明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答了。
“你下去吧。”大皇子妃在沈婉面前向来不怎么掩饰,沈婉能明白看见大皇子妃面上喜色,她听见大皇子妃夸奖她:“我平素都道你是个老实忠厚之人,没想到居然也能起这个心思。”
什么心思?沈婉根本不明白。
她瞧着大皇子妃,夸奖的话还是会接的:“奴婢跟着您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朽木,也该开窍了呀。”
大皇子妃自然是更加高兴了。
“你的老师是谁?”她多问了一句。
“就是那日被府里马车撞了的同乡。”沈婉道。
“好,跟着好好学吧,不管成不成,多学几个字是好的。”大皇子妃笑:“你那位同乡,也好生照应着。”
沈婉高兴的答应了,回去跟唐白说道:“没想到皇妃还真的问了我。”
“是吗?”唐白第一点被验证了,若是大皇子妃的想法真的被自己猜中,倒是真的为老实坦诚的沈婉担忧起来。
“你家里又没有别的姨娘什么的,你怎么会懂这些?”沈婉还是有些奇怪。
唐白怎么能说,因为自己天生聪慧,对这些事情分外敏感?
还有就是,自己家里虽然和谐,但是那是建立在母亲温婉聪明的情况下。并不是没有争斗,而是争斗都被母亲处理得妥当,消失于无形之中。
时间久了,大家知道争斗没有什么用,主母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自然就消停了。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唐白笑着道:“有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不学无术,好吃懒做。”
“然后呢。”沈婉很有兴趣。
“后来,家道中落,一下子垮了。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眼看就要饿死了。”
唐白话音一转:“这一日,他转到一家古玩店,发觉门口有个标价千两的花瓶,是假的,便跟老板说,你这个花瓶是假的。”
“啊。他会鉴宝啊?”沈婉疑惑:“可你刚才讲他不学无术。”
“对呀,”唐白说道:“老板看他穷得叮当响,自然是不信,说,你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信你。”
“那人说,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是我就知道这花瓶是假的,不信,你叫个大师来看。店家去叫了大师,一看果然是假的,便问道,你既然说不出来,又如何知道它是假的?你是看的质地啊,还是成色?”
“那人道,我自小家里的这些东西多得数不清。我不会说,但是我能看出来,这东西,就跟我家里的不一样。”唐白笑:“故事讲完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虽然不懂,但是自小见得多?”沈婉也笑:“我忘记了,你外祖家里,也是大家族啊。”
唐白也笑:“所以,我不会坑你的。”
沈婉点头,对唐白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铃铛听沈婉交待她要与傅侧妃的人保持距离后,对唐白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这一日,便又有傅明珠身边的锦真送东西来,她与锦花是一同进府的二等丫头,笑着将东西交给锦花。
锦花按照沈婉的吩咐:“沈姨娘如今吃的喝的都是皇妃管着的,只多不少,实在不缺这些。”
锦真脸上便有些不高兴:“都是殿下的血脉,咱们侧妃送些东西,关心一下,还不让吗?”
铃铛在一旁听见了,笑眯眯的接过来:“那我先收着,替沈姨娘多谢侧妃抬爱了。”
第94章
锦真这才笑着走了。
锦花劝她:“沈姨娘说过不收的。”
“我问过我姑姑,说皇妃的意思,就是收下也无妨。”铃铛对此早就心存不满,倒是真的去问了在皇妃跟前当差的姑姑。
锦花知道,铃铛的姑姑涵姑姑,是皇妃的奶娘,更是府里老一辈下人里面最体面的,听她如此说,也不敢太较真。
只是等沈婉回来,跟沈婉说了一句。
沈婉叫了铃铛进来,有些不高兴:“我说过不要再收傅侧妃的东西的。”
“可是我问了姑姑,皇妃说,可以收的。”铃铛噘着嘴反驳。
“那你伺候你姑姑去呀。”沈婉真的不高兴了:“你虽然是皇妃指给我的,既然来了,就是我的丫鬟,别什么事情都去问你姑姑。若是有需要问的,我自己回去问大皇妃。”
她一直碍于涵姑姑的面子,很少会对铃铛如此疾言厉色。
铃铛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到底是知道沈姨娘为大,当着面不敢说什么,暗地里却把帐都算到唐白头上。
这一日傍晚,锦花正扶着沈婉在后园散步呢,就瞧见傅明珠远远过来,瞧见沈姨娘,三步并作两步走近:“气色不错。”
“多谢傅侧妃关心。”沈姨娘屈膝朝她行礼。
“哎呦哎呦,这怎么敢当。”傅明珠左瞧右瞧,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你大着肚子,不好好在屋里休息,怎么来这里了?”
“随意走走。”沈婉笑着:“傅侧妃也不是。”
“我……呵呵。”傅明珠轻笑着,她岂会说,因为知道等一下大皇子会来这里,她才急急忙忙赶过来呢。
当务之急,是要支开沈婉。
沈婉这个人,没什么城府,怕是不知道大皇子要来的。
“是啊。只是,这傍晚风很大,你怀着身孕,怕是被风吹了不好的。”傅明珠笑着道:“还是回去披个披风了来吧。”
此时是六月,正是盛夏,哪里就冷了。
沈婉笑着道:“奴婢不冷。”
傅明珠不高兴了,堵在她前面:“你跟我说说,皇妃最近在做什么呀?”
这个话题一下子让沈婉呆住了,唐白说过,傅明珠示好于她,必有所图,难道就是要通过她掌握大皇子妃的行踪吗?
她支支吾吾,磕磕巴巴:“最近,没干什么……”
“不想说是吧?”傅明珠早就猜到她不会愿意,但是傅明珠并不生气,毕竟,她养兵千日,不是为了用在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面的。
“没有……实在是,大皇子妃行事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沈婉有些害怕了:“侧妃您想知道,一问便是了。”
说着,她逃也似的带着锦花走了。
傅明珠这才哈哈大笑,却没瞧见,大皇子一脸寒霜站在她后面,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傅明珠回过头来一呆,忙上前去:“殿下,真巧。”
“恩,是巧。”大皇子有些不高兴,对着沈婉离开的方向:“婉儿身子重,胆子小,你吓她做什么?”
傅明珠没想到大皇子居然听见了她和沈婉的对话,一下子心里咯噔一声,暗自警惕,正要找借口为自己辩解,大皇子却已经拂袖,匆匆走了。
傅明珠没想到弄巧成拙,愈发郁闷,对着跟着来的奴婢好一顿发脾气。
沈婉住的院子里,唐白正在门口低着头看书。
“沈姨娘呢?”有人来问她。
她头也不抬:“去花园里散步了。”
“你在看什么书?”换了一个声音问。
“察古观今。”唐白仍旧是不抬头。
“没想到婉儿院子还有能看书的丫头。”那个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你认识许多字?”
铃铛惊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跑过来一把打掉唐白手中的书,急端端跪下行礼:“大皇子殿下。”
“殿下……”唐白这才反应过来,忙也跪下,只是有些心疼被铃铛打掉的书。
大皇子没有认出唐白来,他只是饶有兴致的多瞧了唐白两眼:“你能认识多少字?”
唐白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认出来自己,不由得大感幸运。
她与大皇子曾经见过一面,是傅明珠怀孕晚期,请了许多小姐来陪伴说笑时见的。
她一直担心,大皇子妃和大皇子认出她来。
悄悄跟沈婉对好了,若是他两个来,她就避开。
没想到撞见的猝不及防。
只是,大皇子每日要见的人很多,既然没有认出她来,唐白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日后是不必避开的,只需要防备傅明珠就是了。
“额,几个字罢了。”唐白略微思忖了一下,想到沈婉受到大皇子冷落,现在倒是个好机会:“还背过几句诗。”
“哦?”大皇子示意她说。
“平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唐白朝大皇子微微颔首:“奴婢是扬州人,跟沈姨娘是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