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家丢了孩子,自然是会很快来寻找的,夜长梦多,因此是连夜从泰安县城出发,谈好了价格之后,路上也是一刻不敢耽搁,将唐白送到济南。
唐白压根不想反抗,想反抗的话,泰安县城她就要跑了。既然人参都在,与其跑了等人抓,不如往前走一步,去到济南再说。
毕竟,济南离京城更近,他们有车,总是走得快些。
唐白躺在一辆铺着稻草的大车上,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了三日,除了泰安县里,被扔上来的两个女孩子,一路上,又陆续收了四个女孩子。
如此,到了中间一个县城,换了一辆更大的马车,四周遮的严严实实,全是黑色的幔帐,七个女孩子均是蒙汗药迷晕了。
中间,曾经有人往她口中灌水,也曾嘟哝着:“怎么还不醒,是不是死了”之类的话,见她仍有呼吸,因此也不大管。
她脸上还是有一大半的乔装,加上急急赶路,那四个负责监管的人也不曾多看她。
从泰安到济南,马车赶路快的话,只要三天功夫,因此,那些人也不大担心她们是不是会饿死。
这也是一种手段。
路上先饿着,等到了地方,早已经饥肠辘辘,求生的本能比什么都强烈。
此刻用食物一引诱,便是不从也从了。
唐白一直跟着昏睡,饿了就摸人参嚼两口,有时候忍不住要咳嗽,也压着嘴巴在稻草里面,趁他们赶路,吭吭两声算完。
那大夫开的药倒是很有效,在刘大虎家不过将养了二十多天,居然就好了太多了。
唐白不由得诧异,泰安县城居然会有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悔恨当时没有问他的姓名,日后有需要也好再找。
如今却是后悔也没有什么用。
到了济南郊外,女孩子们一个个相继醒过来,待发觉自己的手脚被缚住,一个个互相观望了惊恐万分。
唐白的手脚自然也是被缚住的,只是她中间醒过来,被换到济南的马车上,重新被绑住时,她的双手悄悄握拳,如此他们便绑的松些,等躺下了,她将手合掌,居然慢慢的,一点点从绳子宽阔的缝隙里拿出了一只手。
如今,她手脚上的绳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然,如何能往口中喂人参吃。
此刻听闻两个女孩子已经忍不住惊呼起来,唐白仍旧是躺着不起。
赶车的汉子听见,掀了门帘呵斥:“叫什么。”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再叫杀了你。”
那些识趣的闭嘴了,有胆子小的却是又吓了一跳,更家惊恐的大叫起来。
唐白仍旧是一动不动。
她先前还想悄悄替她们解开绳子,后面想,她们不一定能像她一样镇定,反而会惹来那帮人更加警惕。
如今看她们的表现,她的决定是对的。
只是,惊叫也没有用了。
四个男人又捏住她们的嘴巴,灌了蒙汗药下去,不多时,女孩子们又相继迷倒。
“这个怎么还不醒?她时间最久了。”一个人疑惑道。
“怕是最开始丽娘下手时太重,药量放多了吧。行了,只要不死就行。”另外一人放过唐白,关了马车门。
马车骨碌碌进城去。
方才那人拿刀进来吓唬时,唐白见他掀开帘子,外面黑乎乎的,便知道是晚上了。
马车一路走,一路停,一路减少了女孩子。
唐白只会轻功,最多能自保,实在无法搭救。
她听着女孩子们一个个被拉下车,分别听见那些人道:“怡红院两个,烟柳馆是几个?……要了两个……”
第85章 逃出生天
“荷香园三个……”
“这两个呢?”
“去问问别家要不要?”
唐白能做的,就是一路记着那些馆的名称,然后,等那些人接过一百两银子,装进腰间,再试图将她扭下车时,她陡然挣开,一把抓了那人腰间的钱袋子,撒丫子跑了,躲进夜色中。
“妈的,跑了一个。”一人惊慌的大喊,吩咐:“还抢了我的银子,你们两个去追。”
还剩下几个呢,可别都丢了。
唐白施展轻功,没多少时间就把他们甩掉。
她连夜到济南府报案,大声敲鸣冤鼓。
济南知府被吵醒,气急败坏,待听闻有六个泰安县的女孩子被拐卖时,倒是脸上乐开了花。
政绩来了呀。
更遑论,唐白撒了谎,说里面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泰安是个能人辈出的城,知府大人不敢怠慢,忙去唐白说的那几家烟花之地去找。
新来的小姑娘是藏不住的,据说,救了三个,还有三个在谈交易时,被逮了个正着。
知府大人得意洋洋,提审时才发觉,里面全是穷人家的孩子,并没有唐白说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甚至,有一个还是被爹娘卖的。
于是大怒,命衙差去找唐白,却发觉,人根本就不在安排好的驿站里面。
连驿站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既然是原告,大人吩咐了,小的自然不会放她走的。可就是没见人出去啊。”
知府大人虽然没救着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但是一举抓了四个拐卖人口的惯犯,又解救了六个女孩子,消息一传出,也是大大收获了美评,倒是没太拘泥于唐白的失踪。
唐白此刻正步伐轻快的走在回京城的路上。济南到京城,不过十来日路程,她身上还有一截人参,撑过去没问题。
更好的事,她有银子了。
拿那些人贩子的银子,不心亏。
她一路上可以住店吃饭了。
这一日是端午节,唐白恰好行至德州,她想了想,仍旧是买了礼物,去了一趟许家。
他们不认她,可他们,也始终是唐白在这世间上,唯一仅存的有血缘关系的人。
算起来,离分别时,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上次来这里,是两年前的十月份。
而她,都已经给爹娘过了两次忌日了,再有半年,就是第三次。
许府还是那样恢宏气势,门口的石狮子仍旧很扎眼。只是,大门板上的灰尘,却是积了厚厚一层,说明许久不曾有人打扫了。
敲门,指尖沾了一些灰。
半响也没有人开门。
唐白绕至后门,才发觉,原来这里如今,才是许府进出的门。
门房是老江,认出唐白来,大声叫着:“表小姐来了。”
李氏闻讯出来,她身边不过只有两个婢女了,早已经不复往日的风光。
唐白一问才知道,许达生病了。家里如今又没有进项,全靠一些老底子撑着,连带着表妹的婚事都已经被影响了,至今上门说媒的都没有。
人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白不明白,当初外祖创下的家业,就是坐吃山空,也吃不完呢,岂会这么快就衰败了?
李氏犹犹豫豫,遮遮掩掩,唐白也无心去关心他们的家事。
“你是从哪里来?”李氏没话找话。
“京城。”唐白不好跟她说这段时间被赶出相国府,被追杀,在泰山差点死了的经历。
“还在相国府?”
“恩。”唐白随意答应了一声。
李氏环顾四周:“怎么就你一个人?相国府没派人护送你吗?”
唐白十分烦她问这些,耐着性子答道:“我一个孤女,无亲无靠,相国府不过是看着我爹的面子,给我口饭吃,给我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哪里就还真的当小姐了。”
李氏本来一亮的眼睛黯然下去,瞬间又亮起来。
“那顾世子和你……”她有些不好意思问。
唐白索性就当作没听见,也不回答。
“夫人,吃饭了。”婢女过来叫李氏。
李氏冲她一瞪眼,却是叫她不要说话,那婢女战战兢兢立在一旁。
唐白明白,这是没准备她的饭呢。
还没说什么,李氏对唐白道:“你来了还没去看你二舅吧,快去吧。”
我的天,一顿饭也不留,唐白真是……
就算病了花了不少银子,这婢女还用着呢,不可能揭不开锅吧。
茶水也不曾喝一口,唐白听懂了逐客令,出了门,绕了一圈院墙,去看许达全。
如今两兄弟一墙之隔,却是不再来往,各自开了门户。
听闻唐白来,赵氏却是热情的迎了出来:“你可还好?天杀的你大舅,居然收了人的黑心银子,把京城的宅子卖了,可怜你去哪里住呀……”
原来,两兄弟闹翻,是因为这件事。
许达全如今在家里全心辅导儿子,倒是对这些事情仍旧不上心:“当初气不过,闹了一场便是了。”
唐白便问道:“大舅病了,问是什么病也不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舅四十岁都不到,怎么突然之间病的那么厉害?
“病?”赵氏冷笑,正要说什么,许达全呵斥她:“别说了。吃饭吧。”
“怎么不能说?他能做,就敢让人说。”赵氏对着许达全很不耐烦:“你还是多考虑,如何找你那些朋友,在皇上面前美言几眼,争取三年期满就能起复再用啊。”
许达全为此郁郁不得志,听了之后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