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帝挥挥手,
“朕知道,不需要解释,朕也觉得这个皇帝做的没有什么滋味,困在这个高墙内,什么都做不了,你纳妾多了,大臣要进谏,你不纳妾,大臣要进谏,你不处理朝政,大臣要进谏,你处理朝政,勤勉,大臣说你夺了他们的权利。
高处不胜寒,那把龙椅,就是一条孤独路,朕没有兄弟,否则,这皇位谁愿意,谁坐去。”
“陛下,端王到了……端王到了……”外面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就是王公公欣喜的禀报声。
昭庆帝听到薛重光到了,跳了起来,“快……快宣……”
不一会,薛重光匆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薛明睿。
“皇叔,你可算是来了,快,看看太子到底是怎么了。”昭庆帝此刻完全没有了帝王的尊严,他拉着薛重光的手,急迫的道。
他瞥见薛重光风尘仆仆的,面色疲惫,于是道,“皇叔,你的伤如何了,实在是小太子病的严重,否则绝不会让你这样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的。”
薛重光笑道,“无妨,伤不碍事,我先去看看太子的病情,一会再叙。”
他走到床榻前,手搭在太子只剩骨头的小手上,细细的把起脉来。
过了好一会,薛重光放下了手,面色有些凝重,他问了很多的问题,发病最初有什么状态,咳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等等。
问完之后,他回头看了眼昭庆帝,昭庆帝不禁上前一步,心不禁往下沉了沉,陈皇后急切的问薛重光,“皇叔,皇儿的病如何?他到底怎么了?”
昭庆帝吩咐王公公,“让殿内的人都下去吧。”
“陛下,小太子这是染上了痨病。脉象看来,患上时间并不久。”薛重光在人都下去后,缓缓道。
陈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叔,你没诊错吗?皇儿怎么会染上痨病?他一直都好好的……”
她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是痨病?太医天天都来诊脉,他们都没说是痨病啊。”
昭庆帝闻言,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薛重光,希望能听到说这不是真的。
“皇上,娘娘,太子确是得了痨病,只是这病来的有一些蹊跷,原本只是偶感风寒的咳嗽,这样的咳嗽并不会转为痨病,太医们的诊断也没有错,这病刚染上没几天,还没有完全发作出来。”
昭庆帝听了,敏锐的道,“皇叔的意思是,太子这个病是人为的?”
薛重光轻轻点了点头。
昭庆帝听了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浑身的气息紧绷,他唤来殿内当值的所有人,从奶娘到下面的洒扫宫女,一字排开,站在那里。
“皇叔,人都在这里,麻烦你看看,是谁患了病。”
薛重光并没有起身,他断定殿内侍候的人本身不会患这个病,毕竟侍候太子的人,身体不能有恙,有一点不妥当,就会被赶出去,而且也没有哪个人害人会随身携带害人之物,除非是自己的命不打算要了,虽然只要发现,最后还是会丢命。
“陛下,这些人都不会是患者,也不会随身带着。那传染的东西,肯定是在这个大殿内的。”
昭庆帝虽然是帝王,但他运气好,除了当初因为高宗晚年的失算,给他找了安阳王这个麻烦以后,他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多的肮脏事。
所以他能在纳妃这件事情上保持本心,坚决只要皇后一人。
“皇上,这世界上最险恶的莫过于人心,有些人为了权,势,利,寻些染了天花之人用过的东西,让孩子抓碰,孩子就莫名的染上天花,到孩子死了,亲近的人还只当是自己的孩子不走运,这样的事情,有些能查出来,有些查不出来,太子从出生就一直在这间屋子呆着,为什么前面几个月都好好的,忽然就生病了?”
“那物肯定在这个房内,如果能找到最好,如果不能找到,把太子先搬到别的殿内居住就可。”
“太子年纪小,身子弱,染上这病很迅速的,所以,只要在这几天新进来的物件里翻找就可以了,其他的,不用臣再多说了吧……”
薛重光把该说的都说了,寻找的范围也缩小了,其实要查真的不难,太子不是寻常人可近身的,侍候的人就是那么多个,而且太子用的很多东西都会经过一道道关卡进来。
就算自己没有赶来,过几天太医也能发现病因,只不过那个时候能不能救就不知道了。
昭庆帝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慢慢的从那些侍候的宫人,太监们身上扫过,最后扫到奶娘的身上,他笑道,
“皇叔,知道了病症了,麻烦你开方子,好了,就回府歇息吧。皇婶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要不,你就住在宫里得了,有事也好找你。”
薛重光道,“谢皇上恩典,臣还是回王府去住吧,当初去交州前留了人在王府看守的。”
昭庆帝要查出邪物的源头,所以薛重光开好方子,然后看着人把太子搬到了陈皇后的寝室内,方才出宫回府。
一出宫门,他冷声道,“派人密切留意英王一举一动,查清楚这段时日,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一一派人去追踪,上次让你们跟着他跟丢了,这次希望你们不要再搞砸了。”
他在城门口,就隐约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是他做的千里香,当时只是玩笑般的给了芳华一点,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薛明睿的身上还留着香,那么必然是这几天内见过接触过芳儿,否则,香不可能还停留在他身体上。
现在有了确切的消息,只要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紧薛明睿,他总能把芳儿找回来。
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是对方故布疑阵的的指引下,
他甚至已经想把目光投向别处。
不管芳儿遇到了什么,他都要找她回来,他所有的美好都与她有关,如果没有她,他不知道他的未来还会有什么美好的东西。
他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走在大街上,到处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天热的原因,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偶尔有妇人拉着偷跑出来玩耍的孩子训斥,孩子做着鬼脸。
但是她现在在何处呢?她不在的日子,心中焦躁难平,他怕她再不回来,他会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那样她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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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在薛明睿走后,心放松了不少,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他半夜闯入,这日,清希在她身边服侍的时候,总是坐立不安的,不时用手揉揉小腹,芳华以为她病了,
“清希,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让人去前面通知总管过来,让他给你请个大夫吧,你可不能生病。”
清希脸红红道,“王妃,奴婢没什么不舒服,只是小日子里,肚子有点胀痛……”
芳华原本手中拿着针线的手忽然放了下来,脸色古怪的抬头看向清希,“清希,我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清希也顿了一下,忽然脸变的扭曲起来,嘴巴张的大大的,结结巴巴的道,
“王妃……你的小日子……好像很久没来了。”
这几个月事故连连,先是薛重光受伤,后来就是她被劫持,压根就没注意到小日子来没来,如果不是今日清希正好不舒服,她想她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发现。
毕竟怀薛小呆的时候,她的反应特别大,可这次,却是悄无声息的,她猜想如果真的是怀上了,应该是在船上的那段时日。
薛重光并不想她这么早的再生,只是在船上那段时日,有时候两人偷偷摸摸的,感觉特别的刺激,情急之下,根本就来不及做别的……
“王妃,要不让总管请个大夫来把脉,确定一下吧。”清希道。
芳华轻柔的抚摸着腹部,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总管就带着大夫赶了过来,那大夫号脉过后,满面笑意的拱手贺喜,“恭喜这位夫人,是喜脉,已经月余,怀相尚好,脉搏有力……”
芳华原本就有猜测,现在不过是得到了证实。
总管听得一怔,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什么滋味都有,唯独没有喜,王妃竟然有喜了……他久久的没有言语。
清希听了,问道,“大夫,需要开点安胎药什么的吗?”
大夫摆摆手,“是药三分毒,夫人怀相尚好,只要注意点,不要多思多虑,心情阔朗就可以了。”
总管百般滋味的送走了那个大夫,然后急急忙忙的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金陵给薛明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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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睿收到的信的时候,正在书房接待到来拜访的韩王。
韩王接过英王府丫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又端过托盘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道,“还是你会享受啊。”
书房四角摆着冰盆,此刻正冒着丝丝的冷气,整个书房沁凉,和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子的病情如何了?”韩王问薛明睿。
“端王回京,已经得到控制,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薛明睿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凉凉道。
韩王着急,“你怎么还能如此的淡定?太子好起来了,我们做的不是有没用了吗?想不到啊,这端王的医术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薛明睿轻声笑了笑,就这样什么不懂的人,还敢跌跌撞撞的往那阴谋诡计里扑,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不是我们,是你,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薛明睿择的干干净净的。
韩王急了,“怎么就我一个人呢?”
薛明睿站起来闲闲道,“当然是你一个人啊,哦,不对,还有前朝那些人,没想到大皇子自己逼宫失败了,倒是给你送了个好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