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抿的紧紧的,不和他说一句话,做的最多的就是抱着薛小呆,坐在榻上默默的看着他。
偶尔,她也会见一些其他各府来平安报消息的人,端宁大长公主府在叛乱平息的第二日就来消息了,府里没什么损伤,也没有人骚扰。
新阳郡主,其他的几位王爷王妃除了荣王爷都被大皇子派人赶到了宫中一处屋舍给关了起来。
等到叛乱平息后,才被解救出来,出府后方才一个个报平安消息。
如此过了十多天,薛重光的伤渐渐的好了起来,芳华也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他了,有时候还会和他说两句话。
这让薛重光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当时受伤后他没想在宫里住着的,可伤的太重,不说太医,就是他自己也知道不能搬动。
只是他这口气松的太快了。
某位王爷一日比一日精神后,就开始搞阴谋诡计了。
他在宫中的时候知道有人侵入正院想要劫持小呆的时候,就让人调查那些人的来路,
贪狼每日都会又些文件送过来,然后当着芳华得面,讨论起了到底是哪些人可能做下这件事情,又商讨如何的布置,抓人等等。
芳华由原来的沉默到后来默默的听入耳内,然后每次掐这时间,贪狼呆的时间过长,她就板这脸感人,然后让薛重光上床休息。
太医可交代了,伤口没好之前,不要大动。
一看到她板着脸,连眼神都是冷的,但至少比抱着薛小呆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要好,薛重光就十分听话的回房休息。
经此一事,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府里最大的主子是王妃才对,再加上那次叛乱时,芳华的从容应对,博得了府里上下一致赞美,一时间,府里上上下下都向着芳华了。
好不容易这么多天,那天闯入府的刺客,以及煽动那些官兵过来最终幕后黑手,终于有了点眉目,他伤好的差不多后,见芳华气也消了,于是就跟着下属去了那些人的落脚处查看。
到了晚间回到竹院后,发现妻子和小呆都不见了,清瑶呐呐的道,“王妃呆着世子去靖边侯府了,说要在侯府住几天。”
一听妻子带着儿子走了,饶是一向沉稳的薛重光也有如晴天霹雳,一时反应不过来。
原来,芳华的心平气和都是假象……
薛重光呆坐了一会,整个空间都还萦绕着芳华的清香,这大概是夫妻成婚以来唯一一次闹别扭了。
两人一直琴瑟和谐,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舒服,已经让他英雄气短了,只想围着她和儿子过。
可如今老婆孩子都跑了,他围哪个去?
薛重光站了起来,让贪狼准备马车,他要去靖边侯府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返回了。
芳华去靖边侯府后肯定会和侯夫人说要在府里住几天,那他这个时候去接,不是拆芳华的台么……
于是,他折返回端王府,想着第二日再去接好了。
*
靖边侯府里,芳华未出阁前住的院子一直都还留着,里面的物什也都干干净净的,只要换上干净的被褥就可以了。
薛小呆看过新鲜后,吐着泡泡沉睡过去了。
芳华毫无倦意,靠坐在床头,握着薛小呆柔软的小手,她带着孩子回到舅舅家,借口是这次大皇子的叛乱府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血腥味,所以回到侯府住几天,等府里打扫好了再回去。
其实这个借口很蹩脚,离叛乱过去已经快二十多天了,要打扫早就打扫好了,而且王府里那么多的院子,还没个地方住吗?
靖边侯府没人说什么,对她回来只有欢迎,尤其是阮诗琪,秋天就要成婚,田氏把她关家里学中馈,学女红,教规矩。
虽然是三子,不用主持府里的中馈,但好歹自己院子里的事物要打理清楚吧。
阮诗琪特别喜欢薛小呆,从芳华回府后就围着他转,等到薛小呆累了,表姐妹倆才坐下来说话。
两人说到阮鸿飞,阮诗琪扁了扁嘴,说阮鸿飞的婚事又起了波折。
说到这里,阮诗琪是一脸气愤,“不说以前,就说这次,娘帮大哥说得亲事,那家姑娘喜欢她的表哥,不想嫁给大哥,又不敢和家里人说,就偷偷的跑来和大哥说,让大哥自己去说不喜欢她,让家里去退亲……”
“爹让人去一查,知道了她和他表哥的事情,十分生气,让娘上门去退亲了,自然是把那件事情捅到了那姑娘家里……”
芳华听了一脸无语,阮鸿飞也是个倒霉的,当年没回金陵在边关的时候,就曾说过一门亲事,但那位姑娘竟然和家里的马夫跑了……
如今这位,竟然同样心有所属,还昏了头跑上门让他去做恶人……
也不知道阮鸿飞是招了哪路神仙了,姻缘路如此的坎坷。
阮诗琪一脸气愤,“大哥这么好的人,那些姑娘都是瞎了眼的吗?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以后肯定可以给大哥挑个更好的,让那些抛弃哥哥的人后悔去吧。”
确实,多年后,那个与马夫逃跑的姑娘偶然见到携妻同游的阮鸿飞,认出了这是当年自己逃婚的那个男人,再比照马夫如今的模样,心里后悔万分,恨不能时光倒流,可以回到当初逃婚的那一刻。
晚间的时候,阮昊源,阮鸿飞一起回家后,高高兴兴的用了饭,逗弄了一下薛小呆,各自回院子里休息。
田氏到底是照看芳华多年的人,心思细腻,知道她突然带着儿子回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临睡前来看她,语重心长的道,
“夫妻间偶尔闹些别扭其实是好的,能闹别扭,表示心里是在乎对方,还有些期许的,那些相敬如宾的夫妻才真要不得呢。”
芳华脸红,别扭的,小声的说,“舅母,我……就是气他受伤瞒着我,他怕我看了难过,又不能瞒我一辈子,等我知道了不还是会难过,还要自责自己没照顾到他……”
“这次王爷受伤瞒着你是他不对,但他初衷是好的,到底是怕你太伤心了,你可是刚出月子呢。
你们成婚这么久,舅母冷眼旁观,王爷是值得你依靠的,这世间能有几个幸运的女子能觅得这样的良人呢?
所以,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在这里住多久,舅母都不嫌弃,但王爷要来接你和孩子,你就要跟着他回去,王爷的伤可还没好透呢……”
“你生气归生气,可要适可而止,过犹则不及,别把男人的耐性给作没了,到时候你就哭吧……”
“就说你舅舅,他也是毛病一大堆,在边关的时候,也动过歪心思,但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了,我一直记得那个时候你表哥小的时候,夜里孩子哭闹都是他起身来哄,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男人,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这话就说的有点糙了,但理却是真真的。
芳华被田氏说的眼泪盈眶,她的人生虽然有困苦,但也不是一无可取,舅母是真心的为自己打算着。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或许这是一个引子,当初说好了坦白的,不隐瞒自己的,可他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是为她好。
可那几天里,即便他时常让人传递消息回来,但仍是让她十分担心,夜不能寐。
她腰间的最后一点赘肉也在这一场叛乱中消失殆尽。
田氏和芳华说了一会话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田氏后,芳华握着薛小呆的手,想着如果明日薛重光真的要来接她,就家去好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慢慢入睡。
与此同时,端王府里,薛重光孤枕难眠,感觉他就像一个孤魂似的,怎么睡都见不到天明,
翻来覆去的,在翻身第五次之后,他起身,扬声到,“让人备马……”
薛重光轻轻的撩开帐幔,看到芳华像只猫咪一样蜷在哪里,睡颜安恬,软软的一团,一只手勾着薛小呆胖胖的小手,他的整颗心就充斥着一种满足而宁静的情绪,
如此看着她,仿佛一辈子都不会腻,恨不得她变得小小的,能装在口袋里,时时刻刻地带着她。
男人看得有些怔忡,慢慢的眉眼变的柔和起来。
他弯下腰看着她,扫过她恬静的睡脸。
他对皮相的美丑素来没有概念,却在心里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如同当年第一次在青光观所见,她朝他露出忐忑微笑时,会让他的心变得飞扬起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可以像她这般让他如此喜欢呢?
仿佛没有了她,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意义。
似乎只要她一个笑脸,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感觉到全身都舒服极了,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愉悦,比吃到好吃的东西还要高兴。
半晌,他伸手小心地将她抱到怀里,发现她将脑袋软绵绵地搁在他的肩窝中,继续睡得香甜,心里又欢喜起来。
像抱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珍宝,舍不得放手,舍不得弄疼她,更舍不得弄醒她。
贪狼站在外面放风,见到薛重光抱着个人出来,惊了一下,就听薛重光淡淡的道,“去带上小呆,回府。”
贪狼望天,这样跑到别人府里来‘偷人’也就他们王爷能做得出来。
*
翌日,芳华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帐顶,她还以为做梦,她揉了揉眼睛,一个翻身,边上躺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薛重光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长发披散他肩头上,衬得他气质更加清隽,他瘦了,这次受伤伤了他的元气,明显看到他的脸颊有些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