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朝他微微倾了倾身,抬手将车帘放下来,“回宫吧。”
“子文兄,怎么了?”
沈棋顺着他的视线朝着驶离的马车看去,那是……
“看差了。”朱子文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竟然没一个人掉队全中了,是不是得好好喝上一杯?”
“喝,走,我知道个地方,那里的酒好人也好,哈哈。”姜焕然朝着小厮一挥手,聚于一处的小厮忙牵着马过来。
沈棋没有动,马车里是大姑娘吧,前儿她那番惊天动地的话已经传遍京城,他忍不住去想,如果那番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他会如何的心潮动荡,大概愿意把命都给她吧,那样的深情厚意啊,他如何能想到那个初见时装作怯怯的姑娘竟是这般刚烈。
“走了走了,沈兄,快点。”
“来了。”翻身上马,沈棋轻夹马腹追了上去,任由心中空落落的那一块越来越沉,深不见底。
“殿试就定在五日后。”回了宫,太子便说起了正事,“太傅觉得如何?”
赶了些,按惯例该在会试出榜的十二日后方殿试,可眼下的情况确实不宜拖拉,于是点了点头,“可,试题不变了?”
“不变。”
榜文一经贴出,刚喝了顿花酒的朱子文便被朱尚书一桶冷水浇醒了,怕被祖父训斥,情急之下他将见到表妹表弟和太子共乘一辆马车之事道出。
朱尚书眉头微皱,“你看清了?”
“是,我确定没看错。”朱子文也认真起来,“若让他人见着怕是少不得又要嚼些舌根。”
“车帘是打起来的?”
“是。”
朱尚书来回踱了几步,最终叹了口气,“芷儿行事素有章程,她既然敢这般做就不怕被人说,你下次见着无须提起此事。”
“可姐弟两同伴君侧……是不是该避着些?”
“一为太傅,一为伴读,如何避?”花家该想的不是如何避,而是如何退,待花屹正回来花家彻底起复,那才是鼎盛之时,可盛极之后就是衰落,这个道理花屹正懂,芷儿定也懂,恐怕正因为懂她才会抓紧机会在还能做时做些事。
想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外孙女,朱尚书骄傲之余也觉头疼,再看着一身酒气的孙子更觉不顺眼,“殿试之前不得出门,帐压后再给你算。”
ps:将该交待的交待了,后边走大剧情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官服着身
花芷是有官服的,只是平日里不曾穿上,这日她却穿上了。
昨儿离宫前太子令她殿试时随君侧,当时太师在场,拿太傅不得参政为由反对也被他当即驳了回去,若在以往花芷会很漂亮体面的退出,可这一回她没有,她需要渐渐的露脸,以免在她需要说话的时候没人当回事。
戴上官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片刻,花芷出了屋。
候在门外的迎春等人皆是深深福下身去,这是她们的小姐,她们愿意侍候一辈子的主子,这一刻她们心里的骄傲无以言表,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走到这一步,只有她们小姐做到了,官服着身,一品大员,从官阶上来说已经超过了老大人的从一品。
后院一众大小主子闻讯赶来,原本满心的兴奋在看到这样的大姑娘时反倒安静下来,在男人身上极为威风的官服穿在大姑娘身上其实真算不得威风,她的腰身太细,便是隔着几层隐约也能见后背蝴蝶骨的形状,好在她气度凛然,竟也不会让人觉得这官服穿在她身上有违和之感。
大庆历史上第一个女官呢,目送那身影远去,众人与有荣蔫的想着,却也同时都觉得鼻子发酸,谁能想到呢,这竟是那个从来都默默无闻被人笑话也只当听不到的花家大姑娘。
想不到的人还有很多,太子就没想到太傅会穿官服,本是量了尺寸做的官服如今穿在太傅身上却又有些晃荡了。
“柏林今日就无需跟着了,殿下身边今日有臣一个花家人就够了,两个太过嚣张。”
太子失笑,这还真是太傅能说出来的话,再见柏林一如既往的在长姐面前乖顺应是,熟悉的场景让他仿若回到了在花家受教时,如今还能如此这般,真好。
大殿内已摆好案几,数位重臣等候在侧,看到一身官服的花芷跟在太子身后进来时皆有些怔愣,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当即道:“太子殿下,先皇遗命太傅无须例朝……”
“张爱卿莫不是糊涂了,眼下算哪班子朝会。”
“可……”身边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皇是有遗命不错,可那毕竟是先皇!
“张爱卿还有何话说?”
张大人脑子已转过弯来了,他弯下腰去,“是老臣愚笨了。”
定国公轻咳一声止了这个话头,“太子,时辰将至。”
太子眼神扫过,满意的点头道,“请学子们入场吧。”
等候多时的一众学子鱼贯而入,头也不抬的行过礼后便依顺序各自入座,虽则不敢抬头,却也不妨碍他们拼命往上掀起眉眼去瞧,自然,也就看到了站在太子身后的花芷。
沈棋心情复杂,姜焕然更是像在心里点了一把火,想着怎么都不能在大姑娘面前丢了脸,朱子文身为表哥,余夏生和元家子又是那样的身份,这一算起来,竟是数人都不能在此一试中露怯。
殿试为三个时辰,太子自是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宣布了试题又看了看众人的表现后便带着花芷离开,他今日的授课还未开始。
“太傅更看好谁?”
“沈棋受教于父亲多年,自己也是肯用心之人,当不会差,余夏生心胸宽广,虽说未经过磨砺如今看着还天真了些,好好磨一磨当能大用。”
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太子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看向透过树冠透过来的日光,“在花家落难时沈家表现得可谓薄情寡义,太傅不气?”
“沈棋去过一趟阴山关,若沈家执意要和花家撇开来他去不了,心意是在的,说到底沈家也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为家族计算不得错。”花芷顺势又道:“殿下更多时候需得将一碗水端平,不要以喜恶去用人,有的人或许不得您喜欢,可他却可能是个能吏,有的人您恨不得天天带在身上,那人也有可能是个小人。”
“我会好好学的,太傅,您多教一些。”
“只要太子愿意学,臣定倾囊相教。”
太子眯起眼睛笑了笑,他要学的不止是太傅的学识,还有她的心胸,以及她的护短,不过这个就不用太傅教了,她时时刻刻都是这么做的,无须教。
“昨儿晚上皓月死了。”
花芷扬眉,她以为皓月早就死了。
似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太子又道:“是被四皇子咬断喉管死的,四皇子也就剩一口气了,据说这些日子他们天天打,热闹得很。”
花芷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从老师的角度挤出来一句,“殿下引以为戒就是。”
太子笑,顺应道:“是,我会引以为戒,时时提醒自己不去求那些求不来的东西,人生要是过得快意,活个五十载也够了。”
“臣倒觉得世上没有这等玄乎事,等这些事了了可让芍药查一查历代皇上的食谱和日志,说不定能找到些相通之处。”
太子回头看她一眼,声音软了下来,“……好,依太傅之言。”
两人身后,来福越显老态的脸上掩不住笑意,这深宫中啊,什么好东西都不缺,就缺这么一点温情,好在如今也算是补上了。
两日后,殿试结果出来,太子亲点余夏生为状元,沈棋为榜眼,另一个寒门学子吴广文为探花,一甲三人皆赐进士及第,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元家子为二甲第二名,朱子文为二甲第五名,赐进士出身,授庶吉士,其他人则全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授主事、中书、行人不等。
因着此时仍在孝期,太子将赏宴改为了茶话会,花芷仍旧随行,看着年少的太子和年轻的朝臣,花芷轻轻吐出一口气,总是有希望的,可惜大庆没有武举,武将无处可填补。
晏惜不是随大部队一起走,算着时间应是到了,肉脯已经做出来一些,可以着人送去了,还有粮食,远远不够,还得继续买入,军队就是个无底洞,她真恨不得把炎国的粮食都抢过来才好。
“殿下,七宿司急报。”
光明正大走神的花芷立刻看过去,太子接过信来一看,人腾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回头去找太傅,“炎国侵边。”
PS:下一章写歪了,今天可能有可能没有,姑娘们不要等,如果没出来明天会三更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炎国侵边
炎国侵边?花芷几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庆几方边境她一直以为最安稳的就是南边,毕竟炎国国力不强,且不过三百万的人口,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朝着大庆动手。
可现在他们动手了。
花芷也顾不得其他,立刻上前从太子手里接了急报,将上边的每个字都抠进眼里,竟真是炎国吃了熊心豹子胆侵边!
她看向送信进来的四司司主薛良,“来送信的是谁?”
“首领上次去炎国查探时觉得不对留下了人盯着炎国国主阮西江,是他送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