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七宿司首领光身一个,他们连面具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去找门路?且连皇子都照样敢发作的七宿司首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门路没找着,还不小心捻着虎须。
所有人都绷紧了皮。
满朝上下政令之通达,办事之效率,风气之清明,达大庆朝之最。
皇帝看着朝堂上的变化心情之复杂无法言明,他索性撂开了手理直气壮的养起病来,反正有个能干的侄子镇得住那些牛鬼蛇神,尤其是在芍药的师傅于老到了后,一句需得静心调养让他为倚仗,更是连皓月殿都不再出。
御书房房门紧闭,三人相对而坐,来福亲自守在门外。
于老胡子拉碴,一身衣服上沾着绿的白的药渍,他不擅俗务,根本没想着要换身衣裳再见驾,但是他一身的药香味和他那张鹤发童颜的脸却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也别这般看我,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没有灵丹妙药。”
这就是和芍药一根藤上长出来的葫芦,多年来顾晏惜也习惯了师徒俩这样的说话方式,点头道:“医术一道我不擅长,无论如何还请于老能多想想办法。”
于老眼珠子一转,说话就越发不着调了,“其实这样不也挺好,你就坐那个位置嘛。”
“有什么好。”顾晏惜看着书桌上就没断过的奏折,“有什么好,谁都惦记着,谁都恨不得早点死,连个安心觉都没得睡,还短命。”
于老心里暗叹,要不是他这么看得透,要不是皇帝知道他心里是真的半点这个念想都没有,也未必会放心把这摊子事交给他。
“芍药学到了我七成本事,她的诊断没有错,那金丹太霸道,已经影响了寿数,且之前吃进去的现在都还堆积在身体里面,会持续不断的影响身体,芍药把她用过的法子都和我说了,都没有用错,但是依旧没有把丹毒排出。”
于老看向顾晏惜,神情郑重,“既然那些稳妥的法子都没用,我能用的就有些冒险。”
顾晏惜点头,“您请说。”
“催发皇上身体里的丹毒……”
“师傅!”
于老看向自己的得意弟子,“风险自然是有的,但是有我和芍药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控制得住。”
顾晏惜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踱了几圈,站定了目光灼灼的看向于老,“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芍药用的那些,我说了,她有我七成本事,差的那三成是经验,其他的我会的她基本都会了。”
芍药抬了抬下巴,面露得意。
于老眼里浮起笑意,拍拍她看起来可怖但是他却觉得可爱的脸,“只差最后一味药了,我已经知道在哪里,等师傅找到就可以治你的脸了。”
芍药抱着师傅的胳膊撒娇,“您带上我吧。”
“有世子派的人就够了。”那地方是大寒之地,常年冰雪不化,就是他到时候怕是都得想尽办法御寒,姑娘家家的去那种地方对身体不好。
顾晏惜眼神也柔软下来,他不再犹豫,做出决定,“还得请您和皇伯父把其中的风险说一说。”
“那是自然。”
皇帝自然没有二话,于老的话说完就直接点了头。
顾晏惜嘴巴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说,领着师徒俩下去做准备。
“来福留下陪朕说说话。”
来福忙退了回来,顾晏惜脚步顿了一顿。
皇帝走到书桌前坐下,挑出明黄的绢,执笔一口气写下三封诏书,然后他亲自封存起来,静坐片刻,他看向来福,来福跪伏于地。
“来福,朕在这宫中只信晏惜和你。”
“老奴愿为皇上粉身碎骨。”
皇帝笑了笑,亲手将人扶起来,将其中一份诏书递与他,“收好,若朕哪天没了再拿出来。”
来福手一颤,哆嗦着又想要跪下,皇上拉住他,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赶紧去收好。”
来福只觉得心肝都在颤,后背尽湿,赶紧双手捧着收起来跪安。
等来福离开,皇帝对着空中道:“暗一,暗二。”
两人身影闪现,跪于皇帝面前。
这是皇帝的暗卫,不属于七宿司。
“一份送去定国公手里,一份,送去给太后。”
暗卫离开,皇帝端坐许久,突然起身把书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顾承德!顾承德!!顾承德!!!
顾晏惜没多会就知道了暗卫去向,他按了下来,不让七宿司继续跟进。
他知道皇伯父会作些怎样的安排,他无权置喙。
一别数日,花芷从族学出来便见到了陆先生,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他一身轻装立于执伞,像是亘古便站在那里一般。
遥遥行了礼,花芷从丫鬟手里接了伞向他走近,抬头看着威压越盛,气势也越加孤寒的七宿司首领。
“陆先生看起来需要休息。”
花芷坚持一直这么唤他,顾晏惜也没想过要她改,这样一个独属于两人的称呼挺好的,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开怀了些,“我来讨杯茶喝。”
花芷素手相请,领着人去了书房,请陆先生坐下后,她先往盒子里放了盘香点上,这是芍药给她调的安神香,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她没有叫丫鬟进来帮忙,把之前已经收起来的茶具搬出来,茶叶也比之前要多了几种,做完这些她才去净了手。
顾晏惜的眼神跟着她转,走到哪跟到哪,看着她蚂蚁一般拿出这样拿出那样,虽然从头至尾没看他一眼,却让他觉得,像个为他忙活的小妻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牵线陆家
一盏茶后,顾晏惜才出声打破沉默却不尴尬的气氛,“小六没有问题了。”
花芷续着茶,头也不抬,“陆先生说的没问题是指可以回去了还是可以留下来了?”
“留下,皇伯父让小六跟着我,他不再过问。”
“就算他是为了保护阿捡,我也觉得无情。”花芷把盖碗里的余茶倒尽放到一边,抬头看向顾晏惜,“对于阿捡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放逐。”
顾晏惜笑,这就护上了,阿芷这弱点恐怕皇宫中出来的小六也早就看出来并且用得很好了吧,“皇伯父的意思是让小六以后接我的位置。”
花芷挑眉,“这和陆先生的决定可不太一样。”
“我是七宿司首领,可我也管得下朝堂那一摊子事,把该学的都学了便是,不管坐哪个位置都坐得稳。”
好有道理,花芷竟觉得自己无法辩驳,要如何辩?例子就在眼前。
“听说你打算给族学铺地龙?”
花芷并不意外他知晓,花家的一丁点风吹草动怕是他都清楚得很,换以前她肯定反感,觉得自己被监视了,可今日不同往日,现在这样的保护正是她需要的。
“冬天冷,手指头僵得笔都握不住,孩子们精神也无法集中。”
“可有找人?”
见阿芷看他,顾晏惜目露笑意,“我让人来做,你也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求之不得。”一屋子女眷,花芷既怕家人被冲撞,也小心眼的防着家中那些妻妾见到外男生出些其他心思来,她本来都打算等吴大他们把那边庄子上的地窖弄好后,让他再去学两手把这事也给整了。
花芷想起一事,起身绕到书桌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银票来放到顾晏惜面前,“早就应该还给陆先生的,不过今年又盘入了一个铺子,到最近手里才松动起来,先还这些。”
每张银票上都是一千两,一共五张,这也不过是还上了那些金条的债,那两件大氅花芷却没打算以钱来解决,她识货,知道那些千金难求,她打算等收着好的皮毛后做了还回去,总不好占人太多便宜。
顾晏惜不在这事上纠缠,他知道阿芷不缺银子。
“有一桩买卖,我想求得陆先生的庇护。”
“你庄子上做的那个?”
“是。”
顾晏惜摩挲着温热的茶温,“我给你牵线陆家。”
“这桩买卖,我希望是得陆先生的庇护。”花芷神情不变,语气却坚定得让顾晏惜有些讶异,“这桩买卖太来钱,其他人我信不过。”
被信得过的顾晏惜顿时被顺了毛,二话不说立刻就应了。
他本是打算借此让花家和陆家搭上线,他的庇护不用阿芷付出任何东西,要多少他给多少,要是搭上陆家,以后花家便能多一分保障。
陆家的情况他很了解,当年娘亲过世,皇伯父给的补偿不可谓不厚,还给大舅官升两级,可位再高也是虚职,不过等级摆在那里,再加上有安国公镇着,倒也无人敢小瞧。
大庆朝如今共有六位国公爷,手中握有实权的只有定国公,而这位定国公,姓顾。
陆家几代都不擅经营,这些年更是只敢收入庄子,不敢再沾手京中买卖,可京中居不易,人情来往便是大数目,家里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他也只能在年节时礼送得厚一些,平时真要给什么,外祖父不会要。
“至于陆家,若是陆先生信得过,状元街那个铺子我愿意让出两成利求得他家庇护。”
“无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