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金华殿。
皇帝着龙袍坐于龙案前,眉眼低垂,看不出表情,殿下依次站着林威,秦苍炎,墨启庸,俞忠桓四名朝廷重臣。
见皇帝面色愁重,俞忠桓上前一步低头道:“皇上龙体为重,实在不宜过于忧心。”
皇帝大叹一声,放下奏折:“操不完的心,东晋战事还未解决,北方宇文部鲜卑又在蠢蠢欲动,朕想到边境上的老百姓,连年战争,民不聊生,心里很沉重!”
墨启庸忙上前说道:“北方鲜卑虽不平静,但暂时还未有能力与我大燕抗衡,主要威胁还是在东晋。”
“今日战报,昌郡已失守啊!”皇帝心中郁结,连连摆头:“容衡将军以身殉国,所部也全军阵亡。”
林威听闻,上前一步,瘦削的老脸,面色黝黑,淡淡的眉毛下,眼睛依旧是炯炯有神:“臣已派周缘出征,襄阳郡也调去十万将士防守,相信会守住襄阳郡。”
皇帝点点头,合上龙袍,神色变了又变,转而下令道:“墨启庸,朕命你出使前秦,请求秦皇援军,待五日后玄景王完婚,立即启程!”
墨启庸恭敬的跪在地上:“臣遵旨!”
皇帝‘嗯’了声,下意识瞟了眼林威,漠然道:“林将军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三人行礼后便退出了大殿。
皇帝看看林威,提起精神,一笑说:“前几日朕也听闻了季怀的事,朕也知道他是你帐下之人,朕也不想你为难,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朕就不过问了。”
林威惊愕的看着皇帝,眉宇间隐约可见慌张之色,他随即低下头道:“皇上万万不可,此事全凭皇上发落。”
皇帝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眼里燃烧着一片炙火,口气却十分柔和:“自朕继位以来,你也为我大燕,立下了汗马功劳。你这么多年追随朕南征北战,朕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
随即,皇帝清和一笑,走到林威身边,拍一拍他的肩,力道不轻也不重:“这个事情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未等林威应声,皇帝便走向了内殿。
林威将军府。
林威大步走进去,径直坐在长椅上,眼神凌厉的把桌子一拍,怒喊:“茶!”
副将朝末递来茶,看他一眼,低头问:“将军今日觐见,有何不顺?!”
“皇上已经知道了季怀的事。”林威锐利的眯起眸子,声色俱厉的说:“还让本将军自行处置!!”
朝末眸子一转,低头笑道:“那不是正好可以保住季将军?!”
林威闭了闭眼,拿起茶盏灌下一口茶,眉目间遽然有了愁意,径自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朝末听闻一惊,低头不敢再言,林威阴沉郁怒,又重重叹了口气:“皇上将此事交由本将军处置,无非想试探本将军是否依然忠心于他,皇上这是在给本将军敲警钟,不要自持军功过高而盖主。”
朝末暗吐了口气,忐忑问道:“那,季将军该如何处置?!”
“若此事由皇上亲自处置,本将军还可以帮他求求情,如今皇上拿他来试探本将军,那就不得不严惩了,以免本将军也受到牵连。”
林威感到头昏脑胀,随即拂袖而起,沉痛的说道:“哎,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如此贪赃枉法,胆大妄为,定是死罪难逃,与他有牵连之人通通处死!”
“属下明白。”朝末狠狠捏了把汗,随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何人接管季将军职位?!”
林威重重放下茶盏,伤神不已:“待本将军与太子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朝末点头应声:“是。”
一一
第二日夜里,北墨王府。
自从收到那张关于北海王消息的纸卷后,慕容策是整夜不能合眼,心情激荡起伏,奔腾澎湃,陷在一份自己也不了解的郁怒里。
煊绍悄悄看他,对于他的郁闷心里是很明白的,却不敢多言,此时又见他像个困兽般在室内走来走去。
他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会不会是调查的人出了错?”
慕容策这才站定,抬头锁视煊绍,眉眼重重皱起:“尚书大人向来谨慎,加上给本王传递消息本就风险,他不会做无把握的事。”
“殿下,元沛为人正直刚毅,对皇上衷心耿耿,叫他栽赃诬陷北海王,动机何在啊?!”煊绍看不明白。
“动机,他的动机在何处?!他究竟是谁的人?!”慕容策的声音低了下去,哀伤而迷惆:“他也在其中,那么蓁儿嫁给我,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不会。”他立刻肯定,神情憔悴的摇了摇头,心中不由恐惧:“绝不可能,蓁儿对我是真心的,一定是真心的。”
煊绍默默低下头,他对慕容策心中矛盾,尴尬处境,和纸卷带来的巨大震撼,其实是很了解的。慕容策最难受,最痛苦的,应该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成为了陷害北海王的仇人女儿,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
这种复杂的心情,几乎要将慕容策的心生生撕裂,许久,煊绍叹了口气,劝道:“殿下还是歇会吧,属下去给尚书大人消息,叫大人重新调查一番。”
“告诉他,务必仔细调查,主要是元沛。”
慕容策强撑着力气,随即垂下眸子,走出书房。
游廊上,月光静静照映着他的影子,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落在不远处,站在房门前的元婉蓁,心痛难耐。
许久的静默,他叹下一口气,转身,向盈苏房中而去。
游廊轻风拂面,院子里好安静,好安静,安静的连自己轻微的呼吸都是那么的清晰,元婉蓁的手紧紧地攥着,越攥越紧,将手中绣织好的腰带揪成了一团,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硬生生的转过来,眼中的泪盈盈于睫,悠长的叹一声:“他七日未来了,以往唤了他,夜里定会来的。”
第七十九章 虚情假意
缕柔扶了她的手,微笑道:“煊主领今早不是来说了吗?林大将军处置了季将军,已是闹得沸沸扬扬,加上东晋攻犯,昌郡失守,如今殿下又管制军营,许是也忙着这事了。”
她眸中微露失落而迷茫的神色,道:“可他每日都回府了,昨日说我染了风寒,他也未来看我一眼,自那日盈苏拒他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究竟为何?!”
“小姐定是多虑了。”缕柔扶她进屋,合上房门,又为她褪下衣裳,才看见她手中的腰带被攥的不像样子,忙从她手中抽出来,“小姐绣了这样久,若是弄坏了,殿下还怎么带上了。”
“为何戚妃总会在夜里头痛,以前不懂,如今是明白了。”她低叹一声,默默哽咽了喉咙,“原来等的滋味,是这般难以承受。”
眼前紫纱幔帐被缕柔放了下来,遮住了她眼角一颗泪水轻轻滑下,她心里一直承受着莫名的不详,那种不详的预感像浪潮一样冲击了全身。
她静静躺在宽阔的床上,身旁是空落落,冰凉凉的空荡,天地的静默间,唯有听得自己的泪水滴落在枕上的声音,缓缓地浸滴,又缓缓地在心底泛起微弱的波澜。
这边房中,红纱幔帐华贵而艳丽,窗下一对烛光隔着幔帐红得触目,盈苏醒来已是如斯深夜,身旁躺着的男人,睡得很沉,今日来他只淡淡两句话,便是默不作声的睡去。
她蹙了蹙眉,他为何执意要留在这里,是不是与蓁儿闹了情绪?!
红影轻柔的在他轮廓上勾勒出一条线,更显得深邃而俊朗,盈苏趴在他胸口,小心翼翼的省着,尽量不要压到他,她抬起手,指腹轻而缓慢的摩挲着他的眉宇,他的呼吸微重,带着浅淡的鼾声,每一声,都仿佛在她的心上落下深深的印子。
“好久才这样仔细你一眼,竟如此憔悴。”她心痛得绞紧,喉头哽住:“为何呢?是哪儿不顺心吗?”
话刚落,慕容策一个侧身将她搂在怀里,他熟悉的淡香顿时将她包围,口中带来一声轻淡的梦呓。
“蓁儿,别走···”
盈苏心中一抽,一滴泪水便从她的眼角碎落,就在这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沉落。
狠狠皱起眉头,他更用力的捆住她,俊美如斯的面容纠结不已,嘴里亦是紧张的呢喃:“蓁儿,别离开我···蓁儿···不是这样···一定不是的···”
“你怎么了?”盈苏尽力忍住眼泪,看着他颤束的睫毛,慕容策闭着眼角不停的摆头:“不是的···都不是真的···蓁儿···蓁儿···”
盈苏的心顿时如被无数大石辗压,泪水如线一般不断流下,她却伸手一遍遍抚摸他的脸,轻声道:“没事的,蓁儿不会离开你的,睡吧,安心睡吧!”
又过去七日,他夜夜留在盈苏房中,始终未去瞧上元婉蓁一眼,而在这段时日里,朝堂上下均在为东晋战事着急,纷纷递上的奏折,叫皇帝看得亦是面色发白,咳疾俞渐加重起来,今日一早慕容策就带着盈苏入宫看望,午时回府,他便急冲冲唤来了慕容之,两人紧闭在书房里商议许久,直至天空晚霞照映。
房里,缕柔快步走进来,神色极为慌乱而焦虑。
“小姐,殿下适才···适才···”
元婉蓁脸色微变,拉来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呢?!”
缕柔顿时哭泣,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殿下废了小姐妾侍,要赶小姐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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