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好!”
“主上!”周子毅刻意压低了声音:“属下才得了消息,那隐姓埋名的前太子确实在西都呆过,化名即墨怀瑾,不久前才离开。莫非他也在寻找那两人?若是他抢先寻到......”
“不会!”船舱中的黑影似乎坐了起来:“保护好李天宝,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是!”周子毅回答后又低声道:“主上这么多年了,很难保他们还在世上!那李天宝也是可怜......”
“最后一次了!这次回去,定会善待他!”
“是!”周子毅起身离开,刚迈开步子又回头道:“主上还有个事不知要不要和您说!”
“说!”
“胡二爷同行的有个姑娘似乎在找您!问了顾掌柜不少有关您的事。好在顾掌柜也不知道多少。那姑娘倒是较真,午后还拿了画像让顾掌柜指认。”
“随他!去吧!”
“是!”
此刻沈茗嫀的闺房内。
沈茗嫀穿着素白的中衣,坐在床榻上看着一张画像发呆。
采青采香静候两侧。
“顾掌柜说这张似乎有点像,是吧采青。”沈茗嫀说着又看了看采香:“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采香连忙笑道:“是有些像!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都折腾一天了,您该睡了。”
采青也帮声道:“顾掌柜的也说了,那人还在西都呢,您休息好了才好寻人。”
“好吧!”沈茗嫀将画像放在床榻边的长几上,拉过被子缓缓合上眼睛。
迷糊中一声巨响,沈茗嫀猛地睁开眼睛。
继而周围一片火光,人声嘈杂。
沈茗嫀不由得又闭上眼睛,一定又是做噩梦了。
虽然心里明白,意识还是不由自主的模糊了。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耳朵是最灵敏的。
黑暗中沈茗嫀感觉自己蜷缩成一团,耳朵中只有微微的风吹细沙声,以及窃窃的私语声。
许久之后漆黑变成了灰黄,沈茗嫀觉得自己似乎呆在一个小小的破屋内,窗外是狂风携着黄沙铺天盖地而来。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朝自己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沈茗嫀跟着男孩跑了出来,风沙越来越大,不远处的茅屋顶棚被沙尘暴压塌。沈茗嫀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风沙已散,蓝天白云,却有细雪飘散,美得不得了!
转眼间男孩不见了,面前是娘亲温暖的笑脸。
沈茗嫀感觉小小的自己躺在娘亲的怀里,娘亲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舒适。沈茗嫀满足的翻了个身又懒懒睡去。
暮春的夜西都算不上冷,夜露却浓。
西都城郊一处残旧的草棚内衣衫褴褛的李天宝蜷缩成一团,窝在干草堆里睡得正沉。
周子毅展开厚厚的披风盖在了李天宝身上。借着透过草棚缝隙的月光周子毅看着李天宝皱起的眉头,不由伸手轻轻的将皱起的眉心抚平。若是洗净脸上的泥灰,这张脸定会让所见之人惊艳的。
只可惜了他是个不知美丑的疯子。周子毅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圆月当空,两个黑衣男子站在草棚不远处,见周子毅起身连忙上前道:“周公子放心,我们一道都跟着他,确保他安全。”
周子毅负手而立对着两人道:“包裹里有三身新衣,你们明日换了,也帮李天宝换上。明日将他梳洗干净,接下来的日子就带他去西都最好的酒楼,茶馆,总之一定要是热闹的场所。带着他吃好玩好。”
“这......”其中一人不无担心的说道:“若是他发起疯来,如何是好?”
周子毅不理会他的担忧只道:“让你们教他说的话,他可能说了?”
“需要不时的提醒才会!”
“好!”周子毅顿了顿又道:“主上的意图你们也都清楚,这李天宝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们可都记下了!”
“是!”
交代完事情周子毅飞身上马,朝着西都城中一路疾驰,马蹄踏碎夜的宁静。
离城门老远,周子毅便下了马,想要找个僻静之处藏好马匹,就见一个黑影朝自己扑来。
周子毅一闪,躲过了那人。
借着月光看清那人背上的大刀乌油油的发亮,周子毅不由恼道:“沈二!你想做什么?”
沈芃润上前一步沉声道:“我还问你做什么呢!我睡得好好的都被你吵醒了!”
“你怎么还没回家?”周子毅说着将马栓到了一边的树上。
沈芃润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懒懒道:“一想到回去她们哭哭啼啼的唠叨个没完,我就发憷。最重要的是做人要讲义气。你们之前救了我,就算你们处处防备我,我也得报恩不是!你都说了要找人,这个忙不帮完,我心里不舒坦!”
周子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真难缠!怪不得子杰烦你了!”
“切!”沈芃润一噘嘴:“少在我面前唱戏,你们虽称作兄弟,那周子杰明摆着比你高贵多了,你说这一路他才和我说几句话。我这几日细想想,你们不会连真姓名都没告诉我吧!”
“怎么会!沈大侠多虑了。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低调行事。对了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吧,不瞒你说那个傻大个儿,就在西边不远处,若是他缠上你我可不管了!”
“啥?”沈芃润一听头发都炸起来了:“得了!明日城门一开我就回家!”
“这就对了!”周子毅淡淡一笑,沉思了片刻后又道:“若是沈大侠真心想帮我们,就帮我打听个人。”
沈芃润得意一笑:“我就说呢,来西都找人,不找我你们就太愚蠢了。说吧什么人!”
“一个男人,约莫二十多岁,化名即墨怀瑾!”
☆、第26章 极品
月笼轻纱,喧嚣巳散。
茗香斋除了几个角楼上挂着风灯,三处大门紧闭,整个茗香斋似乎进入了休憩之中。
只是雅阁三楼的议事厅内烛火如昼。
胡二爷,沈羡陵及五大茶师正静气凝神的看着白袍飘逸的茶尊泡茶。
一只碗口大的透明琉璃杯注满了热水,随着水汽袅袅,茶水渐渐变的通透明黄。片刻后只见茶叶在杯中一根根垂直立起,踊跃上冲,悬空而立,继而上下游动。再过片刻茶儿如雪花下坠,沉入杯底,状似鲜笋出土,又如刀剑林立。
沈羡林握紧了手中的书卷,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琼浆玉液?当真有的?”
胡二爷接道:“白日只管饮茶,却不曾看到如此奇妙的泡茶。怪不得茶尊如此喜爱了。只可惜咱们吴越产不出这样的名品。”
古先生双目如炬满眼的喜悦:“胡二爷所言差也,不是吴越产不出,而是此种茶需要特有的土壤,光照。你们仔细看看这茶。”古先生说着小心翼翼的将小半盒的茶儿推到了胡二爷面前。
古先生朗朗的声音令人振奋:“这可是黄芽茶之极品君山银针茶。芽头茁壮,银毫披露,芽身金黄光亮,内质毫香鲜嫩,也就是传说中的金镶玉,价值千金。若将君山银针放入琉璃杯内,以沸水冲泡,上悬之后徐徐下沉,簇立杯底,能够三起三落。军人视之谓刀枪林立,文人赞之如雨后春笋,艺人偏说是金菊怒放。相传文成公主出嫁时就选带了君山银针茶入藏。”
沈羡陵接道:“据说此茶产于洞庭湖边的君山岛上,失传已久,世人也只是闻其名而未尝其味。”
“非也!”古先生连连摇了摇头:“古某在沈老弟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有幸品尝过一次,至今未忘。”古先生说着又将泡好的茶分至小杯子供几人品尝。
胡二爷缓缓接过小杯捧在掌心微微笑道:“还请茶尊给我们讲讲。”
古先生亦端起一小杯,眯着眼睛神情极其陶醉,又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那还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明宗圣德和武皇帝酷爱饮茶,召集天下茶商雅客齐聚洛阳品茶论道。蜀、吴、吴越、闽、楚、南汉、南平、北汉等等十多国均派人参加。自然各国茶商雅客都会带自国的名茶入会。古某有幸代表吴越参会。会上有幸饮用了此茶。在十多款各国的名茶之中君山银针被尊为茶王。此茶产自楚国,恰逢楚国动荡,明宗便有心将此茶占为己有。会后便派重兵攻打楚国,却是迟迟久攻不下。其他小国诸如蜀、闽也都蠢蠢欲动。楚王为免战祸,命人火烧君山销毁此茶......”
“噢......”胡二爷悠悠吐了口气:“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典故,怪不得茶尊见到此茶如此激动了。”
沈羡陵轻抿了口茶悠悠道:“照茶尊这么说,是不是可以断定有楚国之人来了西都?”
古先生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此茶虽名贵,但识货的人不多。此人有此茶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或许君山残留了些许的茶根,也或许当年楚王预留了茶树。让我担心的是此人定是熟知当年的洛阳茶会,知晓我在此特意让我品尝,又指明了要五月初八的品茶大会再见,这里就大有文章了。”
沈羡陵蹙眉道:“茶尊是说此人意在品茶大会?”
古先生放下小杯,轻叹了口气:“茶是雅物,亦是俗物。熏得几分人间烟火,焉能不带烟火气。有比赛的地方,自然有优劣,自古人心难平。只怕这场品茶会早已不止吴越一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