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国帝王如此保证,夜倾玉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跪倒在地,狠狠地磕头,“臣女,谢皇上隆恩,臣女必不负皇上所望。”
顾谚不愿出兵是有他的顾虑,夜倾玉也懂,她明白的太多,不愿说的也太多。
夜倾玉回水湮殿收拾东西拿药方,去见李月娥。
“小姐,奴婢想跟着小姐,小姐别不要奴婢,奴婢不会给小姐添麻烦。”李月娥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说着话的时候还在挣扎着试图起身。
夜倾玉坐在床边看着李月娥,纤细的手指握住李月娥的手,“过几日,我就来接你。”
顾蓝珏舍不得夜倾玉,可她知道,夜倾玉必然是被自己的父皇叫去说了不得了的事,否则不会连自己的二哥都要避开不能听,她不想因为她的不懂事被夜倾玉嫌弃,“月娥,苏姐姐必然是有事要做,你如今中毒,帮不上苏姐姐,还要苏姐姐分心......”顾蓝珏不会说话,说的话也很伤人,但是毕竟越是直接的话语越好用。
“奴婢知道了,小姐,你安心做你的事,奴婢知道小姐是有雄才伟略的,奴婢会在宫中安安分分的等着小姐,小姐要早些来接奴婢,不能不要奴婢。”李月娥笑着,最后一句说的很是认真也很是强硬。
夜倾玉起身,“恩。”
顾蓝珏看了看李月娥,终于放下心来,“苏姐姐你放心,珏儿一定把月娥照顾好。”
“多谢。”夜倾玉伸出手摸了摸顾蓝珏的脑袋,“早点好,我领你出宫去市集。”
“好啊好啊。”顾蓝珏听到夜倾玉要带她去市集,高兴极了。
夜倾玉出宫了,顾谚让她随着夜青染回夜亲王府是为了让她不要太难过,想着或许有苏子胜与苏长宇的陪伴会好些,可是夜倾玉见着文嫣的时候就想起玉长安。
傻傻的玉长安,笨笨的玉长安,无条件宠着她的玉长安。
还有那个如烈火骄阳一般耀眼却让人十分头疼的女子,玉倾欢。
他们都不在了,只留下一个文嫣。
苏长宇见着夜倾玉的时候很沉默,半晌才在夜倾玉面前开口,“姐姐,长安哥哥他们,真的都不在了吗?”
“不是你听到的消息吗?”夜倾玉反问,手中的狼毫正在纸上挥洒。
“苏连回来了,这是他带来的消息,可是我想听姐姐你说。”苏长宇垂首,“别人说的,长宇不敢轻易相信。”
夜倾玉站起身,搁下手中狼毫,“苏连说的,便是真的了。”
夜倾玉也想这个消息是假的,可若是苏连来说的,十有**便是真的了。
她只想等等,等夜青染探消息的人回来,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让她不再有一丝希望,让她可以更加狠心的告诉自己,晟国已经没有自己值得留恋的人事物。
“姐姐,文嫣怎么办?她还那么小。”苏长宇担忧,他前世就已经失去过家人,再一次失去家人的时候能劝着自己接受,哪怕他相依为命的姐姐突然成了别人的女儿,他也把她当做以前的那个姐姐,那么他至少还有姐姐,还有个大哥,有个与娘亲五分相似的亲姨娘,但是文嫣什么都没有了。
夜倾玉抬手,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硬的手腕,“有你。”
苏长宇爱文嫣,爱了不知多少年,若是没有文嫣,对于苏长宇来说活着也索然无味,他心里没有那么多恨,他只想跟文嫣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弥补前世没有一起白头的遗憾。
☆、第二十六章 天涯沦落人
这两个字鼓舞了苏长宇,苏长宇猛然向外跑去,“对,还有我,我去找文嫣。”
夜倾玉低头看着自己先前写的东西,叫住了苏长宇,执起狼毫,“别告诉她。”
再晚一些,晚到他们相爱到迟暮之年,至少不要带着恨活着,恨一个人,太累了,尽管夜倾玉知道,这事瞒不久,但是能晚一些就晚一些,让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不要像他们一样活得这么累,至少能够继续这样单纯不谙世事的过几年。
夜倾玉吩咐人将这个消息瞒下来,至少不能当着文嫣小姐的面提起。
狼毫下的宣纸已经皱褶,左手边的镇纸也已然碎了半块,但夜倾玉仿佛毫无察觉,她还在写着字,仔细辨认,那是一个个重叠的名字,有林清霖,有许如意,甚至还有夜倾玉从来没想过会背叛苏家的苏子樊与苏莹莹。
苏子樊会背叛苏家到底是为何,夜倾玉摇了摇头,她想不出来,若说是为了苏莹莹,她是无法相信的,她不相信为了一个苏莹莹能让苏子樊抛下苏府众人的性命。
感情二字,她已经不会再信。
起身,将宣纸团于掌心,化作粉末,那些写着夜倾玉满腔恨意的宣纸在夜倾玉的掌心化作灰尘,落在夜倾玉院中的小书房,顺着门窗吹来的微风将粉末卷起,落在屋内屋外。
夜倾玉换上一身黑色衣袍,将发高高束起,留长长的马尾,提着长相思,带着苏莺从夜亲王府后门离去。
明知身后跟着苏家暗卫也跟着夜青染派来保护她的人,却仍旧从后门离去,仿佛一种习惯。
夜倾玉出门的时候,有个人看见了,并且跟了上去。
夜倾玉提剑穿过集市,对砻国都城已经熟悉的夜倾玉走到了城墙下,穿过一条小路,这里偏僻,人迹罕至,夜倾玉终于停下脚步,“阁下跟了我一路,不如出来见见?”
“妹妹,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砻国红衣郡主。”人影一晃,出现在夜倾玉面前的是多日未曾见过的苏子胜。
夜倾玉并不解释,只是挑眉看着苏子胜,嫌隙已生,说什么都没有用,夜倾玉自然也就不会多说。
“郡主如今好深的心思好深的武功,竟然叫草民都看不出郡主的深浅。”苏子胜站在夜倾玉的对立面,面目中满是狰狞,“郡主如今可还记得自己曾在苏府长大?认回自己的生身父母恐怕已经将苏府抛诸脑后了吧?可还记得惨死的苏家众人?可曾想过要打回去?可笑草民竟然错疼别国郡主十余年,当真可笑。”
苏子胜将自己封闭起来,看不到外界的一切,听不到外界的一切,甘愿做一个睁着眼睛的瞎子,眼不瞎,心却是瞎了。
夜倾玉心中一痛,但面上却仍旧毫无表情,“苏小将军,若你想回去,我不拦着你,但我也不会帮你,你想要去送死,我不能让砻国士兵与仅余的苏府暗卫陪你回去送死。”
话说的很难听也很冷漠,可见苏子胜如此冲动鲁莽,夜倾玉知晓自己若不刺他两句,他反而是想不清楚的。
“是苏某眼瞎,识人不清,不敢在夜亲王府叨扰郡主一家团聚,苏某这便搬离夜亲王府,告辞。”苏子胜气愤不已,转身离去。
夜倾玉招了两人,“跟上。”
“是。”两道人影闪过。
苏莺站在夜倾玉身侧,不解的开口,“主子为何不跟大少爷解释清楚呢?”
“与其费尽口舌与他解释,年前苏莹莹入狱,因苏子樊挑拨,那时他待我心中便有了嫌隙,如今我说了他也未必会信。”夜倾玉看着苏子胜离去的方向,“派几个人盯着他,别闹出事来。”
走了也好,他身边没有人可用,又有她派去的人盯着,闹不出什么大事来,至少性命无忧。
果然,有些事已经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自小路中穿行而出,夜倾玉决定去见见刚到的苏连等人。
或许在苏子樊眼中,苏家暗卫都是害了苏莹莹的帮凶,所以才不肯放过。
苏连身受重伤,曾经见过的苏云少了一条胳膊,那些仓皇出逃的暗卫,有的在路上死了,有的伤了,有的残了,也许残了的那些人,活着也很折磨,但他们还是活下来了,在曾经每日被白衣,慕容晓等人打断腿打断胳膊的残酷折磨中忍耐过,如今便不那么难以忍受,是以才能活着逃出来。
夜倾玉到的时候,这些人想要起身行礼,被苏莺制止了,这也是夜倾玉的意思,苏莺未曾逾越。
苏连受了伤,一条白绫吊着手臂,帮忙照顾这些人的是许久未见的苏远。
夜倾玉看向苏远,“苏远,苏鸳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还是老样子。”苏远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沉默,“主子,属下查明,洗劫舒家村的人并不是什么劫匪,而是......”
夜倾玉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那主子为何?”苏远猛然抬头看向夜倾玉。
“蜉蝣怎可撼大树?”夜倾玉没有多说,扭头看向苏连,“消息真假?”
苏连点头,“当真,我们出逃的时候还在城中的暗线传来的消息,后来这件事便闹得晟国人尽皆知,但是有件事很是奇怪。”
夜倾玉示意苏连继续说下去,苏连这才继续开口,“据前去探查的人回报的消息说,当日夜守的官兵一共二百人,除去与玉府众人拼死而丧命的五十二人的尸首,活着的应有一百四十八人,加上玉府的一百八十七口,玉府中应有尸首二百三十九,但是却只有二百三十七具被火烧焦的尸首,属下想,玉府或许有人逃出去了,但是,这件事却没有一点风声。”
思考片刻,轻轻点头,“苏莺,着人去寻,看是玉府谁逃了出来,若是能用,带来夜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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