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嫣然一笑,提起衣裙,迈着莲步,缓缓的下了台阶,一步步向院子外面而去。
关于轻尘,她想,从此后就与这个荒芜的院落无关了吧?只是,那一片痴心,就仅仅成了他陈逸曾经的回忆了,也成了罗素姬手里这张泛黄的画像,和那七句无悔的蝇头小字了吧?
小奴一直等在院子门口,看到她出来,紧走几步扶住罗素姬,问道:“夫人这是怎么呢?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对啊,我也觉着素素的脸色不是很好!”陈逸这时也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样子,有点病怏怏的感觉:“找个郎中看看吧?”
“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这里的冬天与江南相差太大的缘故吧?等到了来年春天,也许就会好很多!”罗素姬不以为意的说道。
“大概吧?你毕竟是江南湿润之地长大的女子,这里的干燥与寒冷,也许真的有些不适应。”陈逸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吩咐小奴:“你告诉赛珍珠,让他给你家夫人最好的炭火,一定注意寝殿的保湿,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小奴赶紧说道。
“你太紧张了,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罗素姬笑着,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地塞进了陈逸的手心,说道:“有相公的疼惜,素素什么都无所谓了!”
陈逸看着她的笑颜,苍白中有一份别样的美丽。
他紧紧地将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握在手心,暗暗发誓,一定好好的保护她,直到天荒!地老!
云烟别院的大殿里,传出一阵阵的古琴声,悠扬摇曳,伴随着深情的歌唱:“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思杜鹃。……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缠绵悱恻的歌声,伴随着那声声的琴音,无端的在这冬日的寒冷中,增添了几分萧瑟与伤感。
罗素姬眼角含泪,轻尘苑里那幅画上轻尘的双眼,近日总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那双含情的杏眼,在对她诉说着什么,让她难以忘记。
桌上那张轻尘给陈逸的画像,一笔笔都是倾注了全部的心意和爱恋,那画上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一根发丝,都是轻尘满满的爱意!
她懂得她的爱,更懂得那份痴心,就像如今的自己,小心谨慎的爱着他,却不想,最终还是将那颗心全部上交,毫无保留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瑟瑟的琴声,伤感的歌唱,凝噎了陈逸迈进小院子的脚步。
他伫立在小院里,静静的听完了她的吟唱,这阙词中浓浓的感伤,被纯净的女声演绎,别是一番感觉。
琴声渐渐地停了。
赛珍珠看了一眼王爷的脸,来到寝殿门口,为他掀起厚重的门帘,陈逸跺了跺脚上的灰尘,才跨进了门槛。
赛珍珠则带着那些小太监们,都进了旁边的偏屋暖着。
大殿里依旧是温热湿润,各色鲜花开的很盛,阵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让人误以为是春夏之际的花坛呢!
罗素姬跪坐在榻上,长长的乌发随意的披在脑后,两边各有一缕垂在胸前;双手搭在案几的古琴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奴和小青一边一个,静静的跪坐着,两人都是直直的望着她出神,并没有发现陈逸的到来。
“素素,怎么呢?”陈逸看到这样一幅图景,美丽而温馨,于是问道。
“你来了?”罗素姬笑着张开眼睛,看着站在花丛中的陈逸,那眼里的温柔,让人心醉,一句最简单的“你来了”,包含了她最多的爱恋。
“刚才的琴声很好听,如痴如醉,让我站在外面好一阵呢!”陈逸对跪在那里行礼的小青和小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不必拘礼。
“小青,将我今日新作的点心端一些上来,让相公尝一尝看看?”罗素姬吩咐道:“小奴,将前几日赛总管送来的茶具拿出来,我要和相公好好的喝茶聊天!”她说着,柔媚的双眼,看向陈逸。
陈逸轻轻地伸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笑着,伸手为她拢了一下胸前的长发:“我的素素,如此率性自然,才是最美的女子!”
“相公的爱,才是素素美丽的前提啊!”罗素姬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触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纤纤,轻轻地数过他的剑眉,鼻梁,直到那薄薄的、带着笑意的双唇。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唇上,缓缓地勾勒着那唇形,细细的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触感,笑了:“相公的嘴唇真好看!”
“是吗?”陈逸眼里含笑,眼神的挑逗十分明显。
“嗯,真的好看!”罗素姬挺起身子,扬起下巴,往前凑了凑,张着一双大眼睛,将自己的红唇轻轻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等他捕捉,便迅速离开,看着他,笑得十分暧昧。
“这就叫做‘一亲芳泽’!”罗素姬这下可是大笑了,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的寝殿。
“小丫头,你敢戏耍相公?”陈逸笑着伸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刚要图谋不轨,就见小青和小奴端着点心和茶具上来了,看到二人的样子,她们相视一笑,心知肚明。
第100章 并无大碍
“茶具来了?那好,你等会儿,我去拿茶叶!”罗素姬从他的怀里起身,宽大的长袍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在里面,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不想刚起身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幸好她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柱子。
陈逸见了,赶紧起身,将她揽在怀里,低头看着她有点惨白的脸,着急的问道:“你最近是怎么呢?脸色总是这么苍白?找郎中看了吗?”
“平时也没有什么不适,就是偶尔会感到眩晕罢了!”罗素姬抿嘴笑了笑,说道:“不碍事,我去拿茶叶。”
“你别去了,让小青去拿吧!”陈逸扶着她过来坐下,靠着自己的胸膛。
她的脸色却是十分的惨白,眼神中有几分疲倦,握在他手里她的十指在微微颤抖,仿佛有点气力不支。
“小奴,你叫赛珍珠进来!”陈逸吩咐小奴去找赛珍珠,低头却发现,她的额头上是细细的汗珠:“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一定告诉我,听到了吗?”
罗素姬听出了他的关切和责备之意,将一只手轻轻地搂上他的脖颈,半个脸颊靠在他的胸口,柔声说道:“我没事,就是觉得动作大一点的时候心跳加速,然后,感觉头晕。我想,可能是因为这里冬天太干燥的缘故吧?等到了春天,就好了!”
赛珍珠掀开门帘,和小奴急匆匆的进来了,那脚底下的碎步,“哧溜溜”像陀螺一般,迅速来到了陈逸眼前,看着罗素姬斜躺在王爷的怀里,脸色很不好。
“王爷,您有何吩咐?夫人这是……?”赛珍珠的脸上,明显是关心。
“府里随侍的郎中,今日谁当值?”陈逸问道。
赛珍珠迅速的想了一下,说道:“是年大夫,今日他当值。”
“你让人传话,叫年大夫来这里,为夫人诊脉。”陈逸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赶紧下去吩咐。”赛珍珠再次看了一眼罗素姬的脸色,转身下去了。
看着赛珍珠的背影,消失在那片厚厚的门帘后面,罗素姬将额头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上,笑着说道:“我没事,看你火急火燎的!”
“夫人最近总是会晕眩,奴婢问了,她也说没事,不让奴婢请郎中来!”小奴心疼的看着偎在王爷怀里、脸色惨白的罗素姬,撅着嘴巴说道。
“为什么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呢?”陈逸的心疼全部都在盯着她的双眼中。
“看看,好像我是多么的弱不禁风一般!”罗素姬看着这两个关心自己的人,嘴上虽说抱怨着,但心里的感觉是暖暖的。
年大夫很快便跟着前去的小太监一起过来了。
为罗素姬认真的把脉,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舌头、眼睛,又详细问了一下她的饮食起居。
年大夫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还有就会捋着他的胡子,就是不说话。
陈逸见了,终于憋不住:“年大夫,夫人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