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撂下狠话,那苍老的脸上也布着些怒气,能不气么,发生那么大的事儿竟是半点儿风儿都未漏出来。这丫头总想着保护他们,可她自个儿才多大?应该是他们保护她才是。
“外祖母放心,以后无忧再不敢了。不过,如今人手已然够多,我想还是不要告诉二表哥了,他方才入营不久,这个时候再让他回来也不便,况且,就像外祖母说的,大表哥就快回来了,有大表哥帮我也是一样。”
“你不敢,我看你敢干的事儿多着呢!”
顾老夫人嗔怒的剜了无忧一眼:“还有你那说的什么话,这有什么不便的?他也是我顾家的人,这出了事那就得一起扛着,没有你扛着他却不知的道理,他可也不小了,就你还得叫他一声表哥,他也是时候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外祖母,无忧不是那个意思,您看上次可不也靠了二表哥帮了大忙么?况且军营之中有军营之中的规矩,尤其是赤血军,军纪严明也不是二表哥说走就能走的。这于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以后有的是地方需要他帮忙,您不用这么急。”
洛无忧摇头道:“总之,我答应您,以后绝不会再瞒着您,你和娘就且放宽心些,除了大表哥还有外祖父和舅舅,还有大师兄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过我还有些事所以要先回王府,等到时候有了消息,我会再派人过来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
明知安慰无用,可这个时候除了如此安慰,似乎,根本没有其它的话可以说。除非她能把安儿平安的带回他们面前。
否则,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这,也好,那你自个儿一路上小心些。”顾老夫人叮嘱了两句,看洛无忧带着丫鬟离开,那眼泪才流了出来。
不用看她也知道顾家人此时的表情,洛无忧却未回头,提早离开,也是想给众人留下发泄的机会,有些担忧哭出来才好,憋在心里只会更难受。
莫寒也随着一起离开顾家回了王府,顾亭之与顾青岩还有洛秉书三人派人前往朝上告假。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担忧的。洛无忧自也是一样,且她担忧的不止安儿。
还有容狄!
那个疼她入骨的男人!
那心中早就隐有的不安似乎也越来越浓,以他的武功来说,就算真的面对慈安想要救回安儿,并非需要多大的力气。她前往灵犀院时,自然也问过父王也问过祈老当时的详细状况。
慈安的确在不假,除了慈安之外却只有一名所谓的幽冥死士,可他却单独让安儿下山,这个举动让她无法不担心,若没有特殊原因,他不会这么做。
毕竟小叶山离都城也有几十里地。
安儿一个两岁的孩童,路上难免会出意外。他却还是这么做了,除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保护好安儿。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还有祈老所说,父王极怒误会之下,打了他一掌,而他为了救母妃的情形听祈老的形容,显然的,是他又施了秘法,母妃的心脏与常人有异,并未生在左面心房,而在右边!
这点身为医者,又一直都为母妃调理身子,她自然知晓。结合所有的情形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容狄他,受伤了。且定然伤的不轻。否则,他不会不回王府,不会不让她知道。
这让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无法不去担忧。只不知他现在在何处,伤势又可曾严重?柳随风不说,她无法确定他的所在地,都城这么大,能去的地方太多,明月楼?别苑?还是离小叶山最近的那个竹屋?
不会,这些地方,她能那么轻易便想到,容狄他是绝对不会去的。他要避开她定然会选择她想不到的地方,她想不到的地方?
洛无忧脑子里闪过无数地名,却都无法确定他到底会去哪里?思索良久,她蓦然间却是停下了脚步。
或许,有一个地方有可能。
☆、第797章 画舫上争执,助他重封印
秦淮河的河面中央,停驶着一艘华丽的画舫,舫内一间屋子里,缥缈的纱帐层层垂落而下,摇摇曳曳不停的摆动,如梦幻一般缥缈,却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诡异。
那纱帐下的锦榻之上,盘膝坐着一名男子,依旧那袭染血的墨袍,苍白如玉的容颜有些扭曲,他整个人身上身上不停的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就像是从他皮肤里渗透出来的一般。
不停的往外渗,却又不会飘出这个屋子,只在男子身边聚集,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诡异的一幕,让守在屋子门口的千易,整个人都像是木雕一样瞠目结舌到无法言喻。那眼中浓浓的震惊和心痛,亦让他整个人,手指都紧扣溢出丝丝的鲜血。
这才是生死咒,困住曦氏一族上千年的生死咒。
而那生死乱之毒不过是曦氏族人研制出,用来压制这怨咒的一种上古奇毒。少主身体里的毒不是被解,而是在解毒之时那封印被撕裂,所有的毒素都被怨咒吸尽。以至于那封印松动之后,怨咒千年之后破体而出。
如今少主又身受重伤,他都不知道少主有没有能力将之暂时的重新封印。原本少主还有半年的时间,如今只怕根本不可能撑到半年。那黑色怨气涌出,整个屋子都变得格外阴冷森寒,让人蓦然间好似身处在九幽地狱。
他,到底该怎么办?
千易不是震惊到不能动,而是被那怨气的气息压制到无法动弹。他站在站屋外尚且如此,可想而之,屋子里的少主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不止这间屋子,几乎整座画舫都同时被那气息所迷漫。
外面虽看不到那魔魅的黑色气息,可是那阴冷森寒的感觉,还是让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察觉。他们都是武者,那样明显的改变,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七大长老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大长老更是举步便往气息来源处走去,想要强行闯关进去,却是被闻声的千易给堵住了去路:“站住,少主有命,你们都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即可。”
“千易,让开,让我们进去看看少主他到底怎么了,让开”大长老沉声怒喝,那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少主正在疗伤,你们进去,只会打扰到少主,妨碍到少主,且少主之命千易不敢有违,就算是曦氏长老,也必得奉族长之命是从。难不成,你们全都忘记了?你们不是祭司,现在不能进去。且你们也没有修习凝月诀,进去也是帮不上任何的忙,反而只会添乱。”千易早已踱步到长廊边儿。伸手阻住了所有人的去路,脸色亦苍白透着阴冷。
放他们进去有什么用?
他们现在根本帮不上忙,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像他一样着急的看着,揪心的撕扯着,若是他们真的知道了,也只会让情形越来越糟糕,甚至于有可能让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三长老闻言大怒:“就算我们不是祭司,可现在少主也还未继任族长,他的命令也不算是族长令。在特殊时期我们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千易你最好让开,否则我们一起上,到最后你就算不让也得让。”
千易只冷冷的回:“这话你们可以等少主出来之后,再去对少主说,相信少主会很乐意听。毕竟这族长之位,从来都非少主所愿。他也一直在等着可以撂挑子不干的机会。你们想要进去可以,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三长老气到无法言语,只能愤愤的指着千易。
几人争执间,谁也没有看到,在那画舫的另一端,有道身影一闪即逝,顺着那开启的窗棱飘身进了屋子里。依旧是那袭黑色的宽大袍摆,头上亦戴着那黑色的帏帽,苍老而干瘪的脸庞,寂寂无波的双眸落在那床榻间的男子身上。
幽幽一声叹息。
而后他身形飘到男人身前,也坐上了床榻之间,一掌拍出,那柔和的劲风落在男子身上,男子身形随之一转,变成与他面对面盘膝而坐。与之同时,那双干枯的双手抵在了男子双掌之间。
有丝丝缕缕的清浅月华之芒顺着那干枯的手掌溢出,而后被输送转进男子的体内。容狄紧闭的眼帘微掀,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却是一言未发便重新闭上了眼帘,借助那人的内力,将体内溢散的黑气丝丝缕逼回。
并重新进行封印。
屋外争执却还在继续,两方人马谁也不让,谁也不肯退。
七长老蹙眉上前轻声劝:“千易,我们只不过是担心少主,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这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我们也不会乱来,我可以保证。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以少主的安危为重。”
“少主命不可违,千易乃少主贴身隐卫,只服从少主的命令,七位长老请回吧。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想进去,可以,那就只管动手,杀了千易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即可。”千易态度极其强硬,甚至已然拔出了兵器,横在了几人面前。
七大长老顿时气怒不得,千易说的的确没错,他是上任族长的贴身隐卫。在族长去世之后,便也顺理成章奉命呆在少主身边成为少主的隐卫。他只需要负责服从的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少主。
他们是曦氏的长老,自然有权前去探视,可也如他所说,少主本就不待见他们,更加不想接下这族长的位置,足足五年的时间他们都没能改变他。如今少主好不容易改变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