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忧说着,迈步,走到雕花床畔,坐在了齐衍方才坐的位置上,突然伸手一把拽过了容狄的手,双指搭上了容狄的腕脉处。
“我身上的血盅,是你替我解的吧?”洛无忧一边把脉一边问道,疑惑的话,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你先不用否认,就算你否认,我也是不会相信的,首先,我很肯定是你点了我的睡穴,其次,不可能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闯入我的厢房,替我解毒。”
“甚至,在那之前,还要先应付你,所以我很肯定,那个替我解了血盅的人,就是你,也只有你容郡王!”
容狄看了一眼洛无忧,感受着少女纤手落在手腕处的柔软,心中竟再次滑过一抹那种异常舒适的感觉。
“哦,然后呢?”容狄敛神,红唇轻勾,道:“然后,洛无忧你是想从我这里知道我是如何解除血盅的,又想知道我有没有解除血盅母盅的办法,好拿去帮你的师父和师兄,然否?”
“能救下那般多的性命,或可还能阻止一场战乱,免除天下苍生饱受战乱之若,怎的,无忧这般想有错么?难道,郡王不这么认为?”洛无忧挑眉反问道,心中却是划过一抹暗沉。
这容狄的脉象,怎的会这般的杂乱,竟是连她也把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这般认为,别人的生死,与本郡王何干?天下苍生受不受战乱之苦又与本郡王何干?你也说了,本郡王只是一个残废,你更知道要本郡王命不久矣,莫不是你还想要一个残废,一个将死之人,去管天下事?去拯救苍生不成?”
容狄用洛无忧刚刚说话一般的语气,反问道:“你不觉得,这太过强人所难?况且,洛无忧,你真的在意那些人的性命?又在意天下苍生?其实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说着,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们都是同一种人,生性自私凉薄,洛无忧,在我面前,其实你不用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不喜欢看到你那张,虚伪的笑脸!”
第一次在少女面前没有自称本郡王,男子说着手指忽的在洛无忧的脸颊之上划过,那冰凉的触感如惊鸿一撇,却又如一丝寒风,顺着少女那如雪的肌肤一路窜进了体内。
一点一点的漫延到了四肢百骸。
“看一张虚伪的笑容,也好过看着一张一成不变的面具,郡王说无忧虚伪,郡王又何曾不是从出生起,就在世人面前戴着一张面具,掩去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比起郡王来,无忧这样,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说她虚伪,他难道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连真容都不敢示于人前,还有哪在这里批判她?
果然,可恶的男人,即便再怎么平心静气去看,也都还是越看越可恶!
蓦然收手,洛无忧脸上笑容尽敛,绝闰的容颜之上染上了几分清冷淡漠:“不过,既然郡王如是说,那我也有话直说,容狄,我想知道,你体内是不是有七彩金蚕盅?”
“如果,我说是呢?你打算怎么办?”容狄面具下狭长而幽深的眸,落在少女的脸上。轻轻淡淡的开口。
洛无忧闻言,却是蓦然间一滞,“是就是,什么如果是,无忧不过是想找到一个答案而已,知道到底是谁替无忧解了盅而已,郡王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虽早有这种猜测,却是一直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体内真的有那传说中的七彩金蚕盅,只是,他那什么语气。
莫不是以为,她真会那般龌龊,趁此机会把他交出去?
就算她真的把她交出去,以他现在这般的病弱到必须卧床静养的模样,又能做得了什么,只怕到时,血盅未解,他倒是先一命呜乎了。
“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又这般执着的找到答案,想要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看来,洛氏无忧,你还真的是挺关心我的。”
男子忽然间伸手,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微微苍白的唇角,轻勾直一抹弧度,:“不过,感激的话,也不用说了,你是本郡王的女人,我救你,也不过是天经地义的。”
“容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般自恋,也不要这般自以为是?”洛无忧微黑的俏脸,“我只不过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谈不上对你有所感激,毕竟,就算没有你的出手,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况且,我从不认为,我会是别人的,或是哪个人的女人,我就是我自己,也只会属于我自己,所以,你的想法,根本就不成立!”
洛无忧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犀利,这个该死的容狄,总有着将人气炸的本事,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他居然也能如此歪曲事实。
“你就是你自己,也只会属于你自己?绝对不会属于任何人?”容狄淡淡的重复了一句,那双璀璨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洛氏无忧,你的意思,是想要将本郡王变成你的人?”
“呵呵,你这胃口,未免有些大了。”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丝丝戏谑,容狄笑意宴宴的看着洛无忧,心中地是却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这个女人的思想,总是那般的异于常人,记得先前她还曾告诉他,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可是,在他看来,不管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细微的不同。
却也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有她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
从古自今,女子都是依附男子生存,是男子的附属品,可捧在掌心疼惜,也可随意弃之如敝屣,所以男人三妻四妾,甚至还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一般。
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谨守三从四德,纲礼伦常,相夫教子,甚至还要主动的替自己的夫君纳妾,否则,便会被视为不贤。
其实,人都是自私的,谁会那般大方的,没有任何怨言的将自己的所有物,那般与别人分享?
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就如同他记忆中的那个,即使做到了那般,即使百般的委屈了自己,又如何呢?
不也还是落到那般悲怪的境地,落了个那般悲惨的下场?
而洛无忧,就是这样一个胆大妄为,恶毒深沉的小小少女,却是比古往今来,任何的一个女人,都要来得真实,而鲜活!
许是容狄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有些迷了洛无忧的眼,她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当回过神时,洛无忧却是瞬间的黑了脸。
☆、第157章 根本不是人受的
“容狄,我的胃口大不大,那是我的事,不过你放心,就算我的胃口再大,对你,我也是绝对,绝对没有丝毫兴趣的。”
洛无忧冷着脸回了一句:“你有时间在这里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毫无意义的事,我劝你还不如好好的睡上一觉,好清醒清醒你的大脑,要知道,每天想太多这种事儿,这里,会变傻的。”
指了指容狄的脑袋处,洛无忧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她怕再和这个男人说下去,真会被他给气死。
她想将他变成她的人?
开玩笑,她要这么一个混蛋来做什么,难不成,天天来气她么?
白色的裙裾在空中飘摆出延绵起伏的弧度,少女脚下似生了风一般,走得飞快,那纤细的背影都似带着丝丝怒火在燃烧着一般。
半躺在床上的容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是又加深了些许,不仅仅只是一个弧度的改变,似乎连心情都飞扬了一分。
偶尔逗弄洛无忧,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容狄想着,却是突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透明到了极点。
血色染红了唇畔,原本璀璨如星辰的眼眸,突的变得赤红一片,他整张脸上的青筋也都突了起来,牙关紧咬,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整个身体也都蜷在了一起,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身体里传来。
似一把火将他整个人燃灼,让他整个身体滚烫如火。
体内却似有上千把的刀将身体一寸寸撕成碎片,连灵魂都被辗碎般的疼……
“主子,你怎么样了,主子……”
飞奔进来的齐衍连忙上前拿出一个皮囊,打开,里面却是插满了银针,根根长短不一,没有任何的犹豫,齐衍双手舞动,一根根细长的针,瞬间插满容狄整个身体。
送走洛无忧和红锦的齐风也是连忙转回,站在床榻边,看着自家主子痛苦的表情,齐风的手死死的捏在了一起,捏得骨节阵阵发白。
坚毅而俊逸的脸庞上也布满了懊恼悔恨和自责,都怪他,若不是他没能拦住洛无忧,主子也不会多忍受这翻折磨。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可是,被长剑刺穿琵琶骨也都面不改色的主子,脸上却露出那般痛苦的神情。
便可想而知,那痛,根本不是人受的。
主子却每个月都要忍受一次,本来有七彩金蚕的压制,主子最近几年,每次发作时,都好了很多,这个月明明已经发作过一次了,明明不该再发作的。
可是,偏偏却发作了,还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时间都持续的要长,都要痛若,一定是主子的七彩金蚕离开过身体,否则定是不会这样的!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敢害得他家主子变成了这般,若是给他齐风知道,他发誓,一定非拿刀将那混蛋,劈成八段,再剁成肉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