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莫急,臣已命人将门房的人带来,此人如何潜入府中的,必定给世子一个交代。”裴大人拱手对温季蘅作揖。
裴素合上眼睛,在脑海中不住地想着此事的来龙去脉,此事有诸多可疑,可无论哪一种裴家都免不了受责,敢偷西川营的布防图?!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裴大人能给什么交代?这件事在你们裴家发生,本世子的请帖也是你们亲自送去我府上的,不能怪我多想,此事到底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温季蘅饶有深意地看向裴正清,看着他面色一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此事事关重大,锦王殿下也做不了这个主,看来还要请圣上做主。”
“季蘅,不要冲动。”陈锦之难得对他和颜悦色,今日不仅收敛了得意猖狂劲儿,反而还唤起他的名字。
见着温季蘅不出声,裴正清父子俩才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裴素将视线移到陈锦之的面上,暗暗皱着眉使了使眼色。
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到时候裴家百口莫辩,最好趁着事态尚未扩大,尽量压在府中解决就好。
陈锦之亦觉着此事不能宣言,卷手在嘴边清咳了两声:“季蘅,本王相信此事和裴家无关,我们不妨听听他们如何解释,免得冤枉了好人。”
他好不容易将裴家拉到自己的阵营,依着裴家如今的地位和权利,对他的前程有莫大的帮助,若是这么轻易地让裴家失势,那自己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殿下是要替裴家求情吗?看来殿下和裴家的关系甚是亲密的,这种脏水都想替裴家抗下?”
温季蘅玩弄着拇指上的指环,若有所思地盯着翠绿的色泽,继续道:“而且诚如殿下所说,裴大人或许真的与此事无关,倘若如此,圣上必定会查明清楚,如若殿下看走了眼,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的好。”
他说着又顿了顿,偏过头望着陈锦之淡淡一笑,深如渊的眸子里噙着轻蔑:“免得沾着一身脏水洗不干净。”
陈锦之看不惯温季蘅,甚至视他为眼中钉,这些年父皇所有的赞赏都给了他,而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却不闻不问。
所以他才敢用这种嚣张的态度蔑视自己,以下犯上。
陈锦之的手渐渐握紧拳头,为了能给裴家说情,他已经退让到极点,哪怕此时他心中的怒火快喷薄而出,也还是耐着性子笑道:“并非是我替裴家求情,我同父皇一样,对裴家甚是信任,他们怎么会在自己的府上做出此种大逆不道的事,这未免也太可疑了。”
第489章
温季蘅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倦色浮在脸上,神色懒散地睨了一眼裴素,起身朝着门外走着:“殿下如何相信乃是殿下的事,西川营布防图事关整个西川营的安危,我做不了这个主,殿下也莫要插手的好。”
裴正清见温季蘅带着人要走,丝毫没将陈锦之的话听进去,登时慌了神,没想到连锦王殿下也不能奈何他,心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情急之下吐口而出:“拦住他。”
裴素和陈锦之的脸色瞬时大变,同时朝着裴正清看去,这种时候开口,只会让人抓住把柄,哪怕是清白的也说不清了。
温季蘅心下骂了一声蠢货,即将迈出屋门的脚步忽地收了回来,回头时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面对裴家府兵拦住彪形大汉的情形丝毫不乱,反而端着一副惬意的姿态悠悠道:“裴大人是要和凶手站在一边同陛下作对吗?还是心虚......不敢让我把人带走?”
这番话直接让陈锦之脸色苍白,似灰心地闭上眼睛,垂下头想着裴家除了裴素真是再无可用之材。
裴正清先前被几杯酒灌的头昏脑胀,闻声才猛地一愣,有些慌张无措地望向裴素和陈锦之。
温季蘅还在等着答案,良久才了然一笑:“本世子必定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讲给陛下听,希望裴大人做好为自己洗脱嫌疑的说辞。”
他说罢双手背在身后,畅快地笑了两声,命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大汉从裴家大摇大摆地离开。
林庭筠一直未能见到裴夫人,见着府里的下人似乎都匆匆而过,心中就有了数。
温季蘅定是将事情完满处理,接下来的便是自己的计划了。
李姝故意牵着林庭筠朝着前院靠近,她听得锦王殿下在前院做客,便想着用“蒙在鼓里”的林庭筠做挡箭牌,见上一面也不枉费她来裴家一趟。
她愈是如此,林庭筠就愈是高兴,竭尽全力地装傻,任由着李姝拉着自己往前院的方向逛。
“你父亲方才是怎么回事?那种时候开口不是自寻死路?要挟陛下封他将军也就罢了,这种事逞什么能?!”
熟悉的声音意外传来,听得林庭筠心中一喜,真实无巧不成书,今日幸得上天垂怜,万事皆顺。
李姝显然也是听见了的,她忙站在原地佯作看花,顺便打量着身旁的人是否也有所察觉。
她可不想创造机会给别人,虽然陈锦之对她这位闺中密友是否还有情意不可知,可她敢肯定,只要林庭筠和自己同时出现,殿下必定不会注意到自己。
她的芳华不能被夺去,她今年已经及笄了,不能再等了。
林庭筠故意装作没听见陈锦之的声音,又朝着稍远的地方绕去,轻声笑道:“快看,这棵树上有个鸟巢。”
说罢又眨着好奇的眼睛朝着四周看去,边走边道:“我去凉荫的地方避会儿太阳,可陪不动你这腿脚快的人了。”
陈锦之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手制止裴素的解释,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
第490章 陈锦之发怒
“你们邀请明熠郡主了?”陈锦之十分确定自己听见的声音是林庭筠,皱了皱眉问道。
裴素不敢再有一点含糊,如今他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裴家有用,锦王尚且客气几分,若是像今日这般,还需要依仗他为裴正清开脱,就根本不敢得罪。
“是,家妹曾在萧家马场得罪了郡主,今日特请郡主来赔罪的。”
陈锦之沉默了半日,想着裴家的这位小姐裴香,性子暴烈,她得罪了林庭筠?怕是另有蹊跷,双眼渐渐瞪圆,直视着裴素又问:“我不是交代过,不准去招惹明熠郡主吗?你作为兄长怎么能由着她胡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冲撞了阿筠?”
哪里是冲撞这么简单,裴素额间渗出冷汗,事到临头他不想在锦王这边出一点岔子,若是没了锦王的信任,裴家往后的路还不知靠谁扶持。
若是不如实说,难保将来有一天殿下不知内情,他抬起头,满脸的窘迫:“香儿害她受伤了。”
“什么?!”陈锦之情急之下,连声音都充满了怒气,怒目圆瞪着裴素,那副平日里温润而雅的面容瞬时有些可怖:“你妹妹怎么回事儿?凭她这副心胸还想嫁入锦王府吗?”
裴素默不作声,有些心虚地连连告错,随即又听得陈锦之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今日你父亲的行为会让我们失去东海的兵权?你以为只靠着你西南那点南疆兵马就高枕无忧了吗?我还要想着怎么替你父亲求情,你们倒会给我找麻烦!”
陈锦之起初拉拢裴素,一来裴家上升势头大好,若是被人捷足先登便是自己的损失,二来是容妃娘娘借着曾在扬州任职的旧相识,非要自己拉拢裴家。
这些日相处下来,裴素的确是个有头脑的,可裴正清和裴香,除了拖后腿外再没别的用处了。
“殿下,我父亲的事还要劳您多费心,臣看温世子仿佛胸有成竹,分明是冲着我们裴家来的。”
陈锦之心下正思量着林庭筠伤在何处,一听裴素提起温季蘅,登时想起那日在宫中他护着林庭筠得模样,心头仿若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似的,沉沉地合上眼皮,慢悠悠道:“我会看着办,如果裴香再敢去找林庭筠的麻烦,苏州富商的事你就别管了。”
裴素心中暗暗一惊,苏州富商那的油水可是他靠拢陈锦之的诱因,每个月富商们上供来的银钱,足够裴家一年的开销。
陈锦之拿了大部分作为人际关系往来的开销,余下的零头他向来不管不问,是默认自己收入囊中的,倘若没了苏州的进供,裴家根本不敢如此挥霍无度。
他抬手将额间的冷汗拂了拂,低眉顺眼地只敢望着陈锦之的脚尖,顺从地应道:“是。”
“下去吧,让我自己静一会。”陈锦之转身不再看小心翼翼的裴素,视线落在面前的那株银杏树上。
曾几何时,他和林庭筠之间愈发疏远了,好像是在发觉宁远侯不会投靠自己的阵营时,在母妃发觉父皇不会将自己这个亲外甥女赐婚给任何一个皇子时。